学校大门外,停在车位上的警车被一辆奥迪Q7追尾了。

那是陆浩的警车,被撞得严重变形,车尾几乎看不到了,车体被迫前移后,车头又顶撞到学校的围墙上,碎玻璃和汽车的零部件散落了一地。再看那辆奥迪车,车头凹陷进去一大截,紧贴在警车的尾部,发动机盖翘起,挡风玻璃被砸花,但车身并无大碍。

陆浩从学校跑出来,拨开围在大门附近的学生,就看到了被撞得几乎报废的警车。他忍不住骂了一句:“真够倒霉的!停在车位上居然被撞了,那奥迪车的司机一定是疯了。”

我紧随其后冲出大门,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幸亏距下午上课还有半个钟头,附近的学生不多,要是赶上学生涌进学校的高峰期,后果不堪设想。

有几个学生目击了刚才发生的可怕情景,其中一个对我绘声绘色地描述道:“我和同学从快餐店出来,忽然听到一阵轰鸣的引擎声,赶紧循声去看,就见那辆奥迪车从学校对面的街道直冲出来,速度相当快,直接就撞在了警车上。”

我点点头,走到陆浩身侧,在肩上拍了拍:“怎么样,你赌输了吧?”

“少啰唆!快去救人。”说着,他冲向车祸现场。

我犹豫了一下,也跑过去。

奥迪车的车膜颜色太深,挡风玻璃又被砸花了,只能隐约看清驾驶位趴着一个人。但由于驾驶位的安全气囊都爆开了,几乎将司机完全包裹其中,所以很难辨别身份,以及受伤害的程度。

陆浩用力敲着车窗,大声呼喊,可里面的人毫无反应。

“这可怎么办?要不赶紧给交警和120打电话吧。”我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走向车尾。

当看到后车牌号的刹那,我大吃一惊,与此同时,脑子里又闪过那个不祥的预感。我恍然觉得,这也许不是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就大叫道:“许蕾!这是许蕾的车……”

“你确定?”陆浩也相当吃惊,快步走到车尾。

我指着车牌:“这号码太熟悉了,肯定不会错。”

“快,快打120!”

陆浩抛下这句话,转身冲向学校的门卫室。很快,他就拎着一根铁棍返回,对准车窗,用力砸碎玻璃。解开门锁后,他钻进去,将趴在驾驶位的许蕾抱出来。

我赶紧凑过去,就见许蕾双眼紧闭,脸上沾有少许血迹。原来是额头裂开了一道3公分左右的伤口,不算深,已经自然止血了。我吁出一口气,却忽然感到很不对劲。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她脸色青紫,嘴唇泛白,胸口的衣服上沾着带血丝的呕吐物。

一个可怕的猜测闪过脑际。

我连忙伸手探了下鼻息,十分微弱,几乎感觉不到。我吓得缩回手,慌乱地喊道:“她……她中毒了!快,快送她去医院。”

“什么?”陆浩似乎还不信,盯着怀中女人的脸,“你搞错了吧?她看上去应该是撞晕了!”

我知道这不是几句话能解释清楚的,而许蕾又奄奄一息,随时有生命危险。于是,我冲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冲陆浩喊道:“快!快抱她上车!”

20分钟后,许蕾被推进了医大二院的抢救室。

陆浩擦掉脸上的热汗,甩了甩酸痛的胳膊,招呼我去等候区。

来医院的途中,我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陆浩。通过衣服上沾着带血丝的呕吐物和脸部的异常变化,可以判断许蕾一定中毒了。至于她究竟中了什么毒,我却猜不到。

我和陆浩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望着抢救室的门,虽然彼此间不说话,但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许蕾为什么会中毒?是误食了毒药,还是有人下毒?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掏出来一看,是校长打来的。我按下接听键,立刻传来一个苍老而焦急的男音:“许蕾怎么样?她没事儿吧?”

“还在抢救。”我回答说。

“什么?那么严重吗?”听校长的口气,似乎感到很意外。可能是看了车祸现场,他认为奥迪车的气囊都打开了,许蕾应该不会受重伤。

我连忙解释说:“许蕾的伤情不严重。不过在车祸发生之前,她中了剧毒,这也是导致车祸发生的原因。”

“许蕾中了剧毒?”校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你们在哪所医院?我现在就赶过去。”

我把医院的名称告诉他后,挂断了电话。

“你们校长要亲自赶过来?”看我点头,陆浩称赞道,“啧啧,真是个负责的好校长!”

“你不了解,许蕾和校长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啊!”

“哦?”他侧头看着我,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我瞥了一眼抢救室的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对他说:“许蕾是校长的儿媳。”

他先是一怔,随即眨眨眼,意味深长地说:“难怪她那么年轻就当了教务主任。”

“不是像你想的那样。许蕾工作能力很突出,完全能胜任教务主任的职位。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是校长的儿媳了。”

“怎么,她离婚了?”

“不,不是离婚,而是校长的儿子去世了。”我顿了顿,补充说,“是一次意外交通事故。大概3个月前,校长的儿子酗酒后飙车,撞在隔离带上,当场死亡。”

“又是车祸?”

他脸上的肌肉突然绷紧,皱着眉想了半天,才问道:“你还记得她是什么时候结的婚吗?”

“是在两年前的教师节。”我歪头看着走廊尽头的玻璃窗,露出羡慕和憧憬的目光,“那天我也去参加了婚宴。说真心话,我是第一次见到那样奢华壮观的婚宴场面。”

“校长的儿子,也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吗?”

“怎么会呢!他可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犯得着遭这个罪吗?”我以前向陆浩提起过当老师的辛苦,特别是来自校方、社会和学生的压力,以及素质教育与升学之间的矛盾,让每一个老师都身心俱疲。我苦笑了一声,说:“听同事讲,他好像开了一家金融公司。但是否准确,我不敢保证。”

他点点头,又问:“他们婚后的感情如何?”

“啊?这我哪知道!”

我瞪了他一眼,心说我又不八卦,干吗去关注已婚女人的感情问题。我察觉到这一连串的问题很奇怪,就质疑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许蕾和丈夫都遭遇了车祸,你不觉得太凑巧了吗?”他用非常严肃的语调反问道。

“你是说,她丈夫有可能是被人谋杀的?”我也紧张起来。

他双眉紧锁,神情凝重地说:“如果是那样,今天这起案子就复杂了。”

“可我听同事说,刑警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车祸现场,不应该鉴定错呀。”

“但愿如此。”他重重呼出一口气,但脸上的神情依然很凝重。

“哦,对了,”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听说,校长儿子的生活作风不检点。还有人谣传,他和苏可曼关系暧昧。”

“真有这种事?”陆浩瞪大了眼睛。

“我刚才说了,只是谣传。不过在上学期的一次放学后,我在学校门前看见苏可曼坐进他车里。当时有很多老师都看到了,大家还私下议论了好一阵。”说完,我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证明不了什么。”

陆浩不再询问,闭上眼睛,双手抱膀靠在椅背上。

“你在怀疑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呃……”他睁开眼睛,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我脑子一片混乱,理不出一点头绪。”

我在他肩上拍了拍,劝慰道:“没关系。等许蕾醒过来,向她一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几分钟后,抢救室的门推开了,一个男医生向我们走来。

我和陆浩同时起身,快步迎了上去。没等陆浩开口,我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她脱离危险了吗?”

男医生摘下口罩:“抱歉,抢救无效,患者已经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