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木兰花讲到最后时,石川虎山的面色,又为之变一变。

他静静地听木兰花讲完。才向木兰花弯身鞠躬,道:“小姐,我会随时来拜访你的。”

“我也随时欢迎阁下来。”木兰花弯腰答礼。

石川虎山向后退去,木兰花一直将他送到了门口,看着他消失,才转身同来。

穆秀珍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她一见木兰花便大声叫道,“一万元美金啊,你还不卖?”

“秀珍,你怎么了?那五只木雕人头,可是还在我们处么?”

“啊呀!”穆秀珍坐倒在沙发上,“我听到可以有一万美金的收入,太高与了,竟忘记了那五只木雕人头已被人抢去了。”

“你忘记得很好。刚才你神情逼真,那使得石川虎山肯定那五只木雕人头还在我们处。我们就还可以继续参与这项秘密的争夺!”

“兰花姐,你说,那六只木雕人头,究竟有什么秘密?”穆秀珍问。

“我如今一点头绪也没有。但是我想一定和德国纳粹有关,噢,是了,你替我去打一个无线电报,在电报局中立等回电。你可能要等上两三小时,在没有等到回电之前,不要回来。”

“打给什么人?”

“你不必多问。”木兰花取过一张纸来,写上了几句话,道:“这就是电文。”

穆秀珍接过来一看,只见地址是西柏林,那个收电人的名字,穆秀珍也是认识的,是在盟军总部档案窒工作的一个朋友。电文很简单:“请查纳粹七一〇计划有关资料,速回电相告。”

穆秀珍摺好了纸,准备出去。

“你要小心些,如果你被人掳劫了,那么你一定要毁灭这张纸。若是你在回程时出事,那么回电也必需毁灭,你明白了么?”

穆秀珍显然因为受托去进行一件重要的事,而显得十分高兴,她跳跳蹦蹦,向外走了出去。木兰花到了楼上,看穆秀珍驾车离去,她换了衣服,又拾了一些东西,也哼着歌曲,驾着一辆电单车,离了屋子。

木兰花其实并没有地方可去,那个昨晚抢走了木人头的欧洲人,木兰花对之绝无线索。她这时离开住所的目的。就是为了要离开屋子。因为她深信石川虎山和他的伙伴。一定正在窥视着她,等她离开之后,好再来进行搜索。所以,她在离开的时候,将电单车的声音弄得特别响。

而她在门外略一审视间,已发现在路旁的电线杆上,松松地垂若一条不应有的电线。

那条电线一直向前通出去。当木兰花驾车在路上飞驰的时候。她仍在注意那条电线通向何处。结果,她发现那条电线。是通向离她家约有半哩处的一所花园洋房之中的。

木兰花知道那所花园洋房的主人,是本市着名一位富翁,目前全家在瑞士渡假,他在花园洋房显然是被人利用。

木兰花也曾注意到,在离她家最近的一根柱上,也就是那根多出来的电线的尽头,是联着一个垒球般大小的黑色仪器的。

木兰花这时还不能肯定那仪器是什么,是远距收听器呢?还是电视摄像管呢?

但总之,这是一项监视她行动的东西。

木兰花的电单车,驶过了那幢花园洋房,又过了小半哩,便在一间小屋子面前,停下来。

木兰花将车推进小屋,取出了螺丝批等工具,不到五分钟,她已经将那辆电单车上的油箱,摩托车等等,完全拆了下来。而在这些设备被拆除之后,她那辆电单车,便成了一辆普通的单车和其他的单车。绝无不同之处。

木兰花又取出了一套衣服换上,那是郊区农民的常服,她又在头上戴了一顶已很残旧的草帽,这些都是木兰花在离家时常带在身边的。她又在面上客事化装。

总共不到十分钟,当木兰花推着单车从小屋中出来的时侯,她已经是一个郊区农村中的年轻农民,她骑上单车,不急不徐踏着,向她家而去。

照木兰花的估计,当她踏到家门口的时候,一定可以遇上石川虎山等人,又在搜索她的住所了。

木兰花在到了她家门的时候。甚至连望也不望一眼,便踏了过去。

但在踏过了几十码之后,她便转入了一条小路,将单车放在草丛中,藉着灌木和草丛的遮掩,向前迅速地奔去,奔到了她的围墙下,才停了下来。

她又取出一只小小的方盒子来。那方盒子着来像是一具小型的半导体收音机,而且上面也的确连着耳机。但木兰花当然不会在这时候来欣赏音乐或是连续小说的,那是一具半导音波扩大器,也就是俗称为“偷听器”的仪器。这种仪器,有一块极薄的薄膜,轻微的,不能引起人耳鼓膜震动的音波,却可以引起这块薄膜的震动。

薄膜震动之后,再经过一系列的放大,便可以使人在耳机中,听到三十呎外在耳语的人,正在讲一些什么话。

这种东西在欧美各国,是商业间谍的常用工具。木兰花只想听一听她家中是不是真有人在搜索。

可是她听了半晌。屋子中却是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证明屋中绝不会有人。

为什么呢?石川虎山难道真的乖乖地去筹备十万元美金去了么?还是估计她绝不会将那五只木人头放在家中呢?

木兰花不禁感到十分失望。因为若是早知那样的话,那么她一定趁石川虎山走的时候便设法跟踪他了,如今她已陷入了两头皆无线索的困境之中!

木兰花收起了偷听器,从后门回家去,她在厨房中坐了下来。深深地沉思着。

过了半小恃。木兰花疾跳了腿来,她徒地想到,从她家门口开始,通往那花园洋房的那根电线,当然是为了对付她的。木兰花自从在咋天之前,还未曾见过有那么一根电线。

那么,自己何必在家里守株待兔,何不去那花园洋房中察看究竟呢?

当然,那条电线架得如此容易被人发现,可能是一个圈套,是特地引诱自己前去的。

但是不入虎穴。又焉得处子呢?

本来,木兰花是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但她却被这件事的神秘,离奇,深深地引起了她的好奇心。使她不甘退出。

她仍由后门出去,仍骑着那辆单车,向那幢花园洋房而去。

在那幢洋房附近,她停了下来。她客为观察了一下,便决定从洋房的后面围墙上翻进去。

木兰花的动作十分快疾。当她翻进了围墙之后,她贴着围墙,站立了一会。

四周围十分静寂,一点声音也没有。

木兰花轻轻地向前走着,穿过了天井、厨房,备餐间,来到了餐厅中。

她仍是一个人也没有遇到。这更使木兰花坚信这洋房中有古怪。因为主人去旅行了,所有的工人难道也都放假了么?

她进入了那陈设华丽的客厅之后。在柔软的地毯上停了一停,正准备上楼去察看的时侯。

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了一个优雅的男子声音:“小姐,私入民居是有罪的,你不介意我提醒你这一点么?”

木兰花猛地一震,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小姐,请你别转过身来!”

木兰花站着不动。她心中苦笑着。整件事情,似乎一开始就对她不利:当穆秀珍买回那六只木人头的时候。正是她们经济发生困难的时候,而以后,一切事情,她似乎都在茫无头绪的情形下进行着的。

木兰花当然可以听得出,那在她背后响起的声音,正是那个夺走了五只木人头的年轻欧洲人,木兰花虽然背对着他,但是她还记得那年轻人英俊的脸容,和那坚毅的神情。

“嘿,”木兰花苦笑了一下,“先生。你钓鱼的本领很大。”

“不敢,小姐,你明白得快,那电线尽头的,只不过是一块黑色的木头罢了,事实上,从这里要观察你的动静,一具长程望远镜就可以了。小姐,如果你没有恶意的话,我想和你好好地谈谈。”

木兰花心中迅速地想着:“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呢?自己该怎样对付他呢?”

她耸了耸肩,道:“恶意?我还能有什么恶意呢?”

“那么,”对方也笑了起来,适:“请坐。”

“我可以转过身来了?”

“当然可以。”

木兰花转身来,出乎她意料之外,那年轻人的手中并没有武器。只是十份潇洒地站着。

木兰花坐了下来,对方也坐了下来。

“我叫彼得逊。小姐,面到今日早晨。我才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那可笑,大名鼎鼎的人物,却被你设下的圈套。轻易地引了来!”

彼得逊笑了笑。他的微笑,充满了男性的魅力,木兰花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虽然木兰花的心中仍充满了警惕。

“穆小姐,”彼得逊搓了搓手。“这件事。如今发生着的这件事,其实和你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你不要卷入这件事的旋涡中,好不好?”

“先生。”木兰花也报以微笑。木兰花的微笑。显然使彼得逊十分着迷。“你这样说法。未免太一厢情愿了。你刚说私入民居有罪。可是你私入民居,又抢走了属于我的东西。同时又打伤了人,这是不是有罪呢?这又怎能说与我无关呢?”

“嗯”彼得逊沉吟了片刻,才道:“我相信你是一个能守秘密的人。你应知道,一个执法的人,即使在不得已的情形下杀了人。他仍是无罪的。”

“那么。你是一个执法者么?”

木兰花心中想,对方的身份,已经渐渐地要揭露了。他究竟是什么人呢?可以肯定。他绝不会是本地警方的人员。

彼得逊道:“可以这样说”他伸手入袋取出了一份证件来,道:“你看。这是我的证件。”

木兰花不必接过那证件。她便可以知道那是国际警察部队高级人员的身份证明。木兰花并不伸手去接。她只是直了身子,道:“我明白了,我们只是平民。所以只能在你这种有特权的人面前低头。任由你们侵占我们的权益。是不是?”

“小姐,你这样说。是不是太偏激些了?你要知道|这件事牵涉的范围十分广。好几个国家的国防机构,也予以密切的注意!”

“那么。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请恕我不能说。”

“妊,我想我们可以再见了”木兰花悻然地站了起来。

“我的要求你还未曾答应哩。小姐。”

“我已经表明过态度了,我不答应。”

“那么。”彼得逊的声音中,像是十份遗憾,“我就必须将小姐你暂时拘留起来,直到我们办完事情为止。”

彼得逊的话使得倔强的木兰花也发怒了。

她斜着眼望着彼得逊,道:“你以为你可以做到这一点么?”

彼得逊用大脚报和中指相扣,发出了“得”的一声,立时有两名彪形大汉走了过来,一个在左,一个在右,站在木兰花的身边。

木兰花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彼得逊先生,你犯了一个大错误。你将自己估计得太高了!”

她这句话才一讲完,身子便陡向向后退出了半步,站在她身边的那两个大汉,迅即转过身来,但是木兰花的手,已按在沙发背上。整个人腾了起来,双脚向那两个大汉的下领,猛地踢出。

显然将自己估得太高,而将木兰花估计得太低的不止是彼得逊。那两个大汉也是一样。

事实,木兰花和两个大汉相比,纤细弱小得可怜。

但是木兰花动作的灵敏,却又绝不是那两个大汉所能比拟的。当她双足飞起之际,她的身子已诊机向后翻了出去。

那两个大汉下领上中了重重的一脚,身子向后跌翻了出去,木兰花已到沙发的后面,她用力一推。将那张巨型的沙发。推向前去,压在那两名大汉的身上,而她已向后退去。

她以背部“砰”的撞开了一扇门,一个筋斗,翻向后面,她的动作几乎是一个接着一个,绝不停留的。她翻出了一个筋斗之后,身子又斜斜地弹了起来。在一扇窗中。翻了出去。

她一到了窗下,便立即蹲了下来。

她刚一蹲下,便有一阵脚步声奔到了窗前,彼得逊的上半身,已从窗中掠出来。

这本是在木兰花意料中事,她立即直起身来。

木兰花直起身子之后,她和彼得逊两人间的距离,几乎还不到半呎。

木兰花倏地伸出了手臂,勾住了彼得逊的颚子,身子微微一矮,已将彼得逊的整个人,从窗中直摔了出来,跌在窗外的草地上。

木兰花并不忍心击昏彼得逊,因为彼得逊是一个十份惹人好感的英俊青年,但是木兰花为了要得回那五只木人头,却不得不下手,她的膝头向下跪下去,撞在彼得逊的背部。

彼得逊怪叫一声,翻过了身来。

但是他才一翻身,木兰花的右手,已向他的颈部,砍了下去。彼得逊头一垂,昏了过去,木兰花一跃而起,滚到了窗口,才站起身来。

她向窗内一看,便发觉自己的小心是多余的。因为那两个大汉。还是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木兰花转过身。来到彼得逊的身旁,在他衣袋内搜索着,她找到她要找的东西。一柄酒店房间的钥匙,她在那花园洋房的草房中,发现了彼得逊的电单单,她以法律所不允许的速度,向市区驰去。直到进市区,她才将速度慢了下来。

在飞驰之中,她不禁十分得意。

她曾经好几次挫败在彼得逊之手,但如今。除非彼得通有直升机可供利用,否则不可能追得上她的了!

木兰花在天香酒店的前门停了下来。向酒店内走去。可是,在漂亮的玻璃门前。她却被穿着制服的司阎人挡住了。

木兰花一鱣,但是她立即想起自己这时的打扮。完全是一个乡下人,第一流的大酒店,当然是不会欢迎这样的人进出的。

她一句也不说,就退了开去,转过小巷,来到了后门,在小巷中找到了一只木箱,托在肩上,装着送货的后生,混了进去。

那柄钥匙上,连着一块金属牌子,上面有着“五一五”的阿拉伯字,木兰花从楼梯中上楼。奔上了六楼,走廊中更没有人,她迅速地开了门,走了进去。那是一间套房,木兰花以熟练迅速的手法,开始搜查,不到几分钟,她已经在一只皮箱之中,找到了那五只木雕人头。

木兰花得意地笑了笑。她提起皮箱,向门口走去。可是。她才来到门口,便呆住了。

门上发出“克勒”一声而且门把正在旋转着,那是三岁孩子也可以知道的事:有人要开门进来!

木兰花立即后退,进了卧室把门虚掩着,留着一线。

房门被打开了,首先进来的,是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官,站在那两个警官之后的却是高翔。

木兰花立即明白了!

她明白,彼得逊真的是国际警方的高级人员,而他在醒了过来之后,发觉自己失了钥匙,便立部以电话向本市警方求助。所以,身为机要工作室主任的高翔,便带着警官赶到了!

木兰花向后退到了窗口。她毫不犹豫地便向窗外跨去。

天香酒店是现代建筑物,木兰花跨出了窗子。站在宽约七寸的窗檐上,向旁移动着,直到到了另一扇窗前,她才又翻了进去。

那间房间中。一个肥胖的女人正在沉睡,木兰花提着箱子,蹈手摄足,在床前经过,打开了房门,到了外面的套房中她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当她打开了房门的时候,她却又不禁倒抽了一口气,连忙缩了同来。

走廊之中,至少有六个警官,如临大敌在当地守卫着!在那样的情形下,她是绝对没有办法可以提着一只皮箱而混出去的。

木兰花退到房中,她还要保佑那肥妇不要醒来,她想了两分钟,轻轻地,拿起了电话,拨了她家中的号码,她希望穆秀珍已回家了。

电话铃响了几下,便有人接起了听筒。但是,在电话中传来的,却是彼得逊的声音:“主人不在家。请你别打电话来了!”

木兰花连忙放下话筒。心中暗叫了一声“好险!”彼得逊已经在她的家中了。哼。他“私入民居”就没有罪么?

木兰花十分焦急,她得到了那五只木人头,但是却没有法子竂带出去!而且,她在这里,绝不是办法,这间套房的居住主人,是随时可以醒来的!

那么,她怎么办呢?等彼得逊赶回来,展开搜索,发现了她,而将她拘捕么?

木兰花想了并没有多久,连忙又拨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拨到电报局的。

可是电报局却回答说,穆秀珍已经在一刻钟前得了回电离开了。

木兰花的额上,开始有汗渗出,她来回踱了几步,探头向窗外看了看,酒店高六层,她在五层上,要爬下去,不是没有可能,但必然引起人家的注意。仍是不能安然脱身。

她想来想去。只有暂时将这五只木雕人头留在此处一个办法!

木兰花正在无法可施间,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电话铃一响,卧室中的肥妇人便发出伊哑之声来。木兰花连忙踏出一步,拿起了电话。

因为铃声再响下去,卧室中的肥妇人,势必要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她拿起了电话之后,只听得从电话中,传来了一个十分有礼貌的声音:“夫人,你准备上飞机了,可要我们派人来替你先将行李送到机场去么?”

那是酒店经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