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妻子嘴角勉强抽出一个笑意,道:“说是这样说,可是我心里不踏实。要不,我们去道观看看儿子,好不好?如果亲眼看到我们儿子还健健康康的,我才会舒服一点。”

大徒弟的父亲大手一挥:“你们女人就是心里挂不得一点鸡毛蒜皮的东西。那个黑衣人只是开个玩笑嘛。你哪里能当真?”说完,他提着杀猪刀就要往外走。地坪里的猪肉还等着他去切割成一条一条,然后用细草绳挂起来。

他妻子跟随着从杀猪刀上滴下的血迹走到门口,嘴里依然念叨着她的儿子。

大徒弟的父亲后来对杨道士说,当时他根本没有想过孩子的师父会杀害徒弟,孩子的师父是远近闻名的驱鬼道士,没有可能也没有必要杀人。他手脚麻利的将案板上的猪肉条条分开,然后将早已拧好的细草绳穿进猪肉里。

“来,别在那里站着。做点事吧,越想心里会越乱的。”他朝门口念念叨叨的妻子招手道,笨重的猪肉使他的鼻尖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妻子嘴巴不停念叨,没有想动的意思。

这时一阵微风吹了过来,轻轻地掠过他的鼻子。丝丝凉意侵蚀着他的鼻尖。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臂没有力气抬起案板上的猪肉。原来他嘴上虽说没有事,但是心里早就起了一个疙瘩。鼻尖上的凉意似乎要告诉他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他顿时改变了主意,朝门口的妻子看了一眼,点头道:“好吧,我们去道观看看儿子。快过年了,我们顺便去问问杨道士,能不能让我们的儿子回家过了初一再走。”

见丈夫答应了请求,他妻子立即回屋里收拾东西,稍微整理一下头发。大徒弟的父亲将猪肉和案板一起拖进屋里,然后两人一起赶往三十多里外的道观。

当赶到道观的时候,他们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头。道观外面站了许许多多的人,议论纷纷。他们夫妇俩面面相觑,顿时心头一凉。

“杨道士怎么啦?”大徒弟的父亲凑近人群,嗓子有些失真的问道。

“杨道士今天不给任何一家人做法,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啊。他从来都是爽爽快快的,今天不知怎么了。”其中一人回答道。

另外一人道:“可不是生病了吧?”

先前那人立即摆手道:“不可能的,我今天早上还见到他出来买菜呢,健旺得很!他的小徒弟也是好好的,出来挑水的时候还跟我打了招呼呢。”

大徒弟的父亲急问道:“您是住在附近吧?那您有没有看见他的大徒弟呢?”

那人摇摇头:“我没有碰到他。”

大徒弟的父亲心中一沉。他妻子在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他能感觉到妻子的紧张。回头一看,妻子的脸几乎扭曲变形。他结结巴巴的劝慰道:“你……不要……不要紧张。也许是儿子……生病了,他们……他们想留在道观照顾我们的儿子……”

旁边那人问道:“你们就是杨道士的大徒弟的父母亲呀?哎哟,不说还好,一说我这才发觉杨道士的大徒弟长得和你们有几分相像呢。”

大徒弟的母亲急忙问道:“对,我们就是他的父母,我想问问您,这几天您见过我儿子没有?他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出了什么其他的事?”她急不可耐,一把抓住那人的手,问题像连珠炮似的。

那人见她如此紧张,情绪立即被她感染,紧张兮兮道:“我昨天还见过杨道士的大徒弟,一般出来买菜的都是他的大徒弟。今天见杨道士亲自出来买菜,我还猜想他的大徒弟是不是生病了呢。”

那人旁边的人笑了起来:“原来我猜得准,杨道士没有生病,但是他的大徒弟生病了。难怪今天他不做法事!”

他们夫妇俩却不能跟着笑出来,当下相互搀扶着走进道观。

刚刚跨进道观,他们迎面就撞上了同在杨道士门下的小徒弟。那个小徒弟跟着师兄去过家里几次,所以认得师兄的父母亲。他见师兄的父母亲相互搀扶着进来,奇怪道:“莫不是师兄家里有出了什么鬼怪吧?今天怎么找到道观来了?”

大徒弟的母亲摆手道:“我们家里没遭遇鬼怪事情,我们这次来就是……”

大徒弟的父亲急忙打断她的话:“对,对,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看看儿子,叫他记得至少初一回家一趟,给村里的长辈拜拜年。”

大徒弟的母亲会意的看了一眼丈夫,把后面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变成了简单的“嘿嘿”笑声,并顺着丈夫的话连连点头。

小徒弟两弯眉毛往中一挤,迷惑不解道:“师父今天早上说,师兄家里有急事,匆匆忙忙回了家呢。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呢?难道师兄没有回家?”小徒弟看了看师兄的父亲,又道:“师父说大伯您得了重病,师兄收到家中的口信才一大早就离去的呢。看您的样子,不像是得了重病呀?”

大徒弟的母亲浑身一颤,几乎瘫倒。大徒弟的父亲连忙搀扶住她,在耳边小声道:“别急别急,也许是我们跟儿子离开的时间错开了,现在他刚到家,我们却跑到道观来了。是不是?你别急,待我把事情问清楚。”

大徒弟的母亲双眼擎着泪水问道:“那么,那个黑衣人是谁呢?”

大徒弟的父亲焦躁道:“我哪里知道!”

他们俩的对话声音虽小,但是小徒弟耳尖,将他们说的话一一收进耳朵。小徒弟摇头道:“你们不可能错开的。师父告诉我师兄离去的时候,天才蒙蒙亮,算到现在足够从你家走到道观两个来回了。对了,你们说的黑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