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晓凡走到家门口,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门却自己打开了,薛主任正从里面走出来。见到任晓凡,薛主任的神情有些尴尬。

“薛主任?”任晓凡没心没肺地喊道,“你怎么在这里?”

“哦,有点儿工作上的事情,来和小华商量一下。时间不早了,不打扰了。”

关上门,任晓凡满脸的狐疑,“工作上的事情?没这么简单吧?”

华羽斯打趣道:“小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

“唉……”任晓凡道,“你别说,本小姐最近成天追着刑事案跑来跑去,接触的人不是什么大法医、大侦探,就是推理作家。功力可是增加了不少,就从刚才我见到你们时候的神态,就能看出端倪。再加上供词呢,就更显猫腻了!”

“供词?谁给你供词了?”

“薛主任啊!你想,如果他心里没鬼,觉得这次来访实属寻常,为什么要着重强调一下‘工作上的事情’?”

“你呀……”华羽斯用力地在她额头上一指,“我看你这记者再当下去,别的新闻没跑出来几个,倒先把自己折腾得走火入魔了!”

“嘻嘻。”任晓凡撒着娇,缠着华羽斯道,“姐……其实呢,进电视台这些天,你的事情我也听到一些。以前还不大信,不过今天都撞见了,你就和我说说吧。”

华羽斯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台里的人在议论我些什么。”

“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你们是真心相爱吗?他老婆孩子知道吗?他有为你离婚的打算吗?”

华羽斯白了她一眼,疼爱地笑道:“八卦鬼!你一口气问我这么多,让我先回答哪个好?”

任晓凡立即打住,道:“好好好,我不插嘴,你说吧。”

华羽斯却陷入了沉默,仿佛不知从何说起。许久,她才在任晓凡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开口。

“其实……这一年来,我们私底下的约会,不超过三次。”

“不超过三次?”任晓凡疑惑地问,“那你们是什么关系?情人?知己?还是……”

“是情人。”华羽斯没等她说完,就给了她答复。

“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我们之间也有了承诺,他答应我,等他女儿考上大学就离婚,和我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可是哪有你们这样的情人?一年只约会三次?”任晓凡质疑道,“姐,你不是被他耍了吧?我听说现在的成功男士,流行找什么长距离情人,说什么不频繁联系,才不至于影响家庭。他会不会……只是玩玩的?”

华羽斯笑着摇了摇头,“其实这一年以来的疏远,是相互的。”

“那你……你们不再相爱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华羽斯抬起眼,流露出迷离的神色,思绪仿佛顺着回忆隧道又回到了从前。

“刚开始的时候,是在七年前,当时我和你差不多大,刚刚来台里实习。他呢,已经是频道主任了。因为工作上的接触,我挺敬重他的。后来有几次偶然的机会,对他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发觉他不仅仅是一个能力卓绝的领导,之前还是个诗人,身上充满了文人的浪漫气质。一来二去,便有了感情。

“他对我也挺好的,一直大力提拔。所以,现在外面传言我这些年是靠他上位,我也没什么好辩解的。不管主观上怎么样,从客观上来说,我能有今天的地位,他的确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可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

“我能感觉到,他对我也挺认真的。他是真的在计划着离婚,只是想等女儿考上大学。只是,当时他女儿还在上小学,所以我这一等,就是七年。

“不管你相不相信,时光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七年的时间,也许不算长,却正好跨越了我整个的成长时期。我从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渐渐成为一个知名的主持人。这样的改变不仅仅是年龄上的变化,随之而改变的还有心态、眼界以及对社会越来越具体化的欲求。我不再是那个一朵鲜花就足够让我开心一个下午的小女孩,而他,也渐渐感知到了我的变化。

“岁月对我而言,是一种加法,增加着我的阅历、学识以及风情。于他而言,却是减法,减少着他的朝气、魅力以及浪漫情怀。崇拜,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溜走了。渐渐地,有了相对无言的时候。

“那段时间,我们有很多的约会,不过直奔主题。而我的注意力,也从他儒雅的谈吐、眉宇间的温情,转移到了他稀疏的发、破旧的内衣。我总在问自己,如果真的嫁给他,我能不能甘心?”

“姐……”任晓凡打断道,“你怎么把自己说得像个喜新厌旧的陈世美似的?”

“是啊。”华羽斯叹息着,“我也常常这样自责着。饮水思源,况且我们也曾经有过美好的过去,我实在不应该对他心生嫌恶。所以,我努力维持着,继续着。但是,行动可以控制,心却不由自主。他很自然地感知到了我的改变。渐渐,约会于双方而言,都成了一种应付。不一样的是,我因为恩情和怀念,应付出自己的身体,而他,因为爱与不舍,应付出他的尊严。这段感情,慢慢就成了鸡肋。”

“那他今天来找你……”

“他女儿今年已经参加高考了,而且成绩一向不错,考上个一流大学不成问题。”

任晓凡小心地问:“他是想来告诉你,他要离婚了?”

华羽斯点点头。

“确切地说,他是想给彼此最后一次机会,试探出我现在最真实的想法。”

任晓凡一跃而起,“哎呀,姐!这样的事情可不能勉强自己!如果你真的不甘心嫁给他,就应该马上和他分手!可不能把人家害离婚了你再打退堂鼓!”

华羽斯摇了摇头,“我知道,可是……我说不出口。也正因为心变了,所以,才格外觉得欠他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再等等吧,过一天算一天。也许最好的结局,是我离开这里。”

任晓凡也叹了口气,“其实感情的事情,是没有谁欠谁的。你也不需要自责什么,本来嘛,当初年轻,情窦初开,迷恋上一个人是很轻易的事情。可是当你成熟了,理智了,才会真正地了解到和什么样的人更合适。是女人都有可能犯这样的错,这怨不得你。”

华羽斯笑道:“怎么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这么怪?你有没有算过自己今年几岁?”

任晓凡嘻嘻笑着说:“这就是感情领域的另一个命题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和年龄没有关系!”

华羽斯正色道:“所以,我才格外关心你这情窦初开的丫头的感情问题。我可不希望你步我后尘!”

任晓凡撅起嘴嘀咕了一句,“怎么说着说着,扯到我身上来了?”

“嗯哼!”华羽斯扬了扬眉,“快坦白从宽,最近有没有什么艳遇?让老姐替你把把关!”

“啊……”任晓凡突然打岔道,“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谁?”

“本市的大亨杜旻豪!”

华羽斯吃惊道:“你怎么会见到他?他居然有空接受你的采访?等等……你不是在追灵异帖的案子吗?”

任晓凡神秘道:“不是我去找的他,是他主动找的我。你知道吗,原来他居然是杜钦的爸爸!”

华羽斯非常意外,“是他亲口告诉你的?”

任晓凡点头,不屑地说:“可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是那样一个人,居然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来阻挡自己儿子的前途,一心想把杜钦逼回家做他的接班人!”

华羽斯轻轻地笑着说:“这也很正常啊,杜家那么大的家业,没有个接班人怎么能行?而且他们那种大富之家,哪能看得上警察这种职业。咦,我让你谈感情的事情,你怎么谈到杜旻豪了?而且这么义愤填膺的样子,莫非……你正在和杜钦交往?”

任晓凡扯了扯衣角,辩解道:“也没有啦……只是最近运气背,总和他牵扯到一起而已。”

“然后一来二去,就有感觉了?”

任晓凡笑着捶了华羽斯一下,转瞬却又苦了脸,“要是从前呢,让你笑话一下也没什么。可是今天……我做了一件事,也许我和他,以后都不会有下文了。”

“什么事?”

任晓凡就把杜钦被停职、杜旻豪约见她、她录音,然后利用录音去向郭局长逼宫的事,前前后后向表姐说了一遍。华羽斯也跟着陷进了沉默。

“的确……”华羽斯忧虑地说,“照这样看来,郭局长说得没错,你俩要想在一起,难上加难啊。”

任晓凡故作轻松地甩一甩头,“哼,有什么了不起!反正还只是在初级阶段!他也没向我正式表白过呢!没下文就没下文好了!就当我做了一场白日梦吧!再说了,我也没那胆子嫁入豪门,一入侯门深似海,我才不想去受那种罪呢!”

华羽斯岔开话题道:“对了,除了杜钦,我倒还听到一些关于你的别的传闻。”

“什么传闻?”

“你是不是……”华羽斯试探地问道,“和那个大法医也有点儿暧昧?”

“啊?”任晓凡又想起了郑铎这个人,并且觉得这个人这几天总是古古怪怪的,时常能见到,可是却不冷不热的,像躲着她似的。

“他啊!”任晓凡回道,“也就吃过一顿饭,还是赔罪饭。”

“你得罪他了?”

“不是……是先前我找他采访,却被他扔到停尸间待了一小时,然后,差点儿把我吓死。”

“什么?停尸间?”

任晓凡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人家回来都没敢和你说这事,生怕你又要开骂,说什么要工作不要命的。”

“你还知道呀!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女孩子,有必要那么玩命吗?”

“我和他也传出绯闻了吗?”任晓凡突然想起了这一茬,问道。

“照你这么说,应该是误会吧。你不知道,这个冷面法医,号称‘少女杀手’,在台里可是拥有一大帮粉丝。可能你们约会的事情被她们知道了,所以就传开了吧。还好只是个误会。”

“怎么,你很介意我和这个人发展?”

华羽斯想了想,道:“其实……郑铎是我大学的学长。”

任晓凡惊讶道:“学长?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难道他有着什么不好的经历,所以你才会担心我和他交往?”

“那倒没有。只是我觉得,一个人最用心的爱情,一生只有一次,他的那一次,我已经旁观过了。你是我妹妹,我自然希望你能得到唯一的宠爱,不希望你成为一个替代品,你明白吗?”

任晓凡体内的八卦细胞又开始跃跃欲试,兴致勃发地盘坐到沙发上,问:“那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华羽斯笑道:“真是的,才进媒体多久呀,就这么八卦了。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又关系到别人的隐私,还是不提了吧。”

任晓凡哪肯放过她,撒着娇纠缠道:“不嘛……你就和我说说嘛……我的好姐姐……”

夜,很深,郑铎那里却依然不能成眠。

书桌上的相框里,伊人的笑容如昨、青春依旧,可是看着照片的眼神,却已经日渐深沉。蝴蝶飞不过沧海,回忆抹不平思念。可是思念中的人们,稍一停歇,往事还是如一支强劲威猛的箭,将他射穿。

他依稀记得故事的开头。那是他这一生,最天真烂漫的岁月。

大学时,他是诗社的一员。诗社虽然只是学生的民间组织,却很受校方重视。不仅专门为他们提供了一间小会议厅当作活动室,偶尔还会提供一些活动经费。当然,如果发现了好的人才,也会大力向他们推荐。

那一天,学校的老师带着她去报到,刚走到门口,一股浓重的烟味传了过来。

可是开门后,大家已经扔掉了烟头,只剩下一只破砚台里满是烟蒂烟灰。

老师大吼一声,“谁抽的烟?不知道会议室是禁烟区吗?”

没有一个人答话,气氛一时很僵。她狡黠地笑笑,跳了出来,“我知道是哪些人抽了烟。”

然后她走到砚台边,将一个个烟蒂拾起,排开,又看看身边的人,道:“这两个烟蒂上,染了一些新鲜的墨汁。”

说着,她指了指正在写诗社招募公告的男生,“所以呢,这是你抽的。”

“这几个呢,还剩一大半就被掐断了。”她指了指身旁一个中长发的男生,“一身名牌,发型也很拉风,你抽的吧?烟草也是粮食,麻烦注意勤俭节约!”

接着,她又举起了几个烟蒂,就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细细端详,对比再三道:“这上面有牙印,并且牙印呈不规则状。”她回头,看着一个长着小虎牙的男生,道,“你的喽!”

小虎牙腼腆地低下了头。

“还有这个,都烧到尾巴了,一定是在专注地做某项事情,以至于忘记了弹烟灰。是在读小说,是吗?”她回过头,看着一个戴着眼镜,正捧着一本《射雕英雄传》的男生道。

其实当时已是大学,抽烟算不得什么无法无天的事。所以老师只教训了几句,就离开了,没有更大的惩罚。

老师走后,她却走到了窗边一个女生的身边,说:“其实你也抽了,对吗?只不过因为你离窗近,所以来得及将烟头扔到外面,但是窗台上的烟灰却出卖了你。”

女生立即红了脸,“谢谢你,没有揭穿。”

她说:“我揭穿他们,是因为男生抽烟老师们已经司空见惯,只要找出了事主,不过训几句而已。但如果一直僵着,只怕老师会生气,会做出更严厉的处罚。我没有揭穿你,是因为女生抽烟,至少对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师来说,还意味着轻浮和反叛。所以,以后注意点儿吧。”

本来,像这样太过聪明,又不够仗义的女孩子是不太讨人喜欢的。可是没办法,这个世界上,女生从来都有特权,特别是漂亮的女生。所以,没几天,大家就忘记了这件事,很自然地接纳了她。而唯独郑铎,他从未忘记。

他想,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心细如发,目光通透,思维更是敏锐到了超乎寻常的地步。简直堪比金庸笔下那个机灵古怪、冰雪聪明的小黄蓉。

之后,诗来诗往间,他们加深了了解。

彼时的他,阳春白雪,风花雪月,也有着浪子的情怀。

记忆最深的,是她的那首微型诗,《梦》。

“如果梦可以分成两半,我希望一半是你另一半是,在梦醒前把你忘记”。

短短几句,就道出了情伤的纠结。

当然,这只是故事的开始。如果没有一些转变,也不会有后来。

那么,后来呢?

记忆到了这里,仿佛进入了一个断层。断层之后的那一部分,成了一个禁区。不是不记得,不是不在乎,只是那结痂的疼痛,他不愿再揭。

那么,只能尘封。那个结局,一别经年。

“那后来呢?”任晓凡追问道。

“没有后来。”

“没有后来?为什么?”

“因为他的女朋友因为一场意外,离开了人间。那以后,郑铎像变了个人似的,足以看出他用情之深。这才是我不希望你们之间有故事的原因,明白吗?”

任晓凡欷歔不已,“上帝真是不公平,为什么非得给浪漫的爱情加上凄美的结局?”

“好啦!你的好奇心我也满足了,可以放过我了吗?该睡觉啦!”

任晓凡点点头,这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屋。

夜已经深了,沈珂进门,一边脱鞋一边打开灯,抬眼的时候,突然吓了一跳。

秦风正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怎么来了?怎么没开灯?”沈珂慌乱地问道。

秦风没有答话,沈珂看见,他的手正微微地颤抖着,放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

沈珂慢慢向他挪过去,双腿,却像灌了铅似的,使不上力气。

“你都知道了?”

秦风这才仰起头,泪流满面,突然冲了过来,将沈珂死死地揽在怀中,哽咽道:“不要离开我,好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许再瞒着我,我会和你一起分担!”

一大清早,任晓凡的房里就传来一声鬼叫。然后咚咚咚地,她冲进洗手间,一阵乱翻。

华羽斯正在化妆,看着表妹风风火火的样子,不禁问道:“找什么呢?”

“我的清洗液呢?怎么找不到了?大姨妈突然驾到,弄到床单上了!”

“这个糊涂鬼!你买的那瓶上次就用完啦。还好我留意到了,我昨天去超市的时候看到你常用的那个牌子在打特价,就顺便买了瓶回来,还在茶几上。”

任晓凡又风风火火地跑到客厅,从环保袋里翻出了那瓶清洗液。看了看,她跑到洗手间,举到华羽斯面前说:“咦?你确定是在超市买的?怎么包装不一样?”

华羽斯接过来,看了看说:“换包装了呗。”然后指着瓶身上的一行小字,“你看,新包装面市,有奖特惠活动火热进行中。哟……昨天还是上市第一天呢。”

任晓凡抢过瓶子,搁在洗衣机上,又跑回了卧室抱出床单来。

“你现在别泡啊……”华羽斯喊道,“万一晚上回来晚了,还不发臭了!”

“哦。”任晓凡想想,又往外跑。突然又折了回来,她问:“我臭不臭?”

华羽斯凑近她,闻了闻,回道:“还好吧,哪有那么大味。”

“不管了,你的香水借我喷喷!”

说着,她又向华羽斯的卧室跑去。

华羽斯看着自己这个毛毛躁躁的妹妹,微笑着摇了摇头。

才一天,杜钦又重新坐回了自己座位,心情不要太好,一大早就坐在椅子上,哼起了小曲。

肖琳乖巧地跑过来,送给他一小罐茶叶,道:“头儿……恭喜你官复原职!”

杜钦满意地看了看自己这小同事,回道:“还是你有良心!”

那边,向阳在饮水机前接着水,目光又向肖琳瞥了过来,不巧正好被杜钦撞到,一害羞,水洒到了手上。

杜钦暧昧地笑着,突然向肖琳凑过身,悄悄地问:“既然你这么会来事,本官就来给你开开小灶,考考你作为一名人民警察的警觉性有没有提高。”

“好啊……你考吧!”肖琳无所谓地说。

“最近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一种目光,总会围绕着你,出现在你左右?在外面走路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过被人跟踪?”

肖琳很努力地想了半天,两眼茫然,“没有啊……我……我只是一个小警察而已,怎么会被人跟踪?”

杜钦甩给她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再仔细想想!”

肖琳又努力地想了一圈,突然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我每次路过公安局旁边那条巷子的时候,有个人一直坐在门口盯着我,头儿你说的是不是他?”

杜钦没好气地靠上了椅子,“永乐巷东边第二家嘛,是不是?”

“对对对。”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小平头,经常穿白色汗衫、花裤衩嘛,是不是?”

“对对对!头儿你真是料事如神!”

“那是个傻子!方圆几里都出了名的!不管谁从他门前路过,都会从巷头盯到巷尾的!”

“啊?”肖琳泄了气,“那我就实在想不起来了。”

“朽木不可雕也!干活去吧!”

“哦。”肖琳闷闷不乐地闪开了。

杜钦却偷偷看向向阳,忍不住坏笑了起来。

任晓凡没想到,希凡萱会突然约她,而且语气低沉。

她急忙赶到了未央宫,1219,希凡萱正蜷缩在沙发上,神色憔悴,看上去,一夜未眠。

“上班时间约你出来,没耽误你工作吧?”

“没事,现在我主要负责大赛这边,接了你的专访之后,我的卧底工作就浮出水面了,组委会也和台里开始了官方合作,我每天拍一点儿培训花絮,再拉一个选手讲一下参赛感言就算交差了。”

希凡萱“嗯”了一声,低下了头。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敲诈。”

“敲诈?谁?”

“一个叫赵永华的男人。拿了一件旧事,让我给他五万块封口费。”

任晓凡倒吸一口冷气。

“那件事我知道。”

希凡萱惊诧地抬眼。

“别担心。我没有对外乱说。”任晓凡立即表态,“这个叫赵永华的,曾经打电话给我们节目报料,台里让我过去的,他就说了这件事。也是要报料费,我给了他两百块。因为考虑这件事太私密了,又和你有关,所以……我回去后没有上报。他可能嫌钱少,心有不甘吧,所以才又来找你了。”

希凡萱复又低下头,泪光闪烁道:“谢谢你。”

“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不知道。”

“这样的事情,真的不能妥协,否则他会得寸进尺的。”

“这点我清楚,可是……我真的不想让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沈珂知道吗?”

“我还没敢和她说。”

“为什么?”

“沈珂她……她的有些处事方式,并不是我所认同的。我不想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是说……”任晓凡不由得警觉了起来。

“哦。”希凡萱自觉失言,立即补充道,“我怕她会报警,把事情越闹越大。”

任晓凡点点头,问:“那我能帮到你什么?”

“你是跑新闻的,认识的人多,也方便。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这个赵永华是个什么样的人,最近是不是很缺钱?如果真的只是缺钱急用,不是无底洞,我就给他。如果是生性贪婪……我再考虑别的办法好了。”

“这个没问题,我这就去查。你也要注意休息。”

希凡萱抬头,感激地看了看她,“谢谢你。”

任晓凡很快有了主意,她决定先直接去找赵永华,就说台里对他的报料非常重视。暂时没公开,是想搜集更多的证据,一次到位。然后说服他上镜曝光,再许诺一笔大料奖金,套套他的话,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目前有没有面临什么经济问题。

可是刚到赵永华家门口,任晓凡怔住了。因为她看到一辆警车。

她考虑了下,找了一个阴凉处猫了起来。十几分钟后,关明和赵启鹏从赵永华家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说着。

赵启鹏说:“头儿还真是神,停职了都能把这么大的线索给挖出来!要不是他让咱们来,咱们哪儿想得起来这条冷线啊!”

关明肯定道:“这小子,有时候不服还真不行!”

一团无名的怒火,正在任晓凡体内徐徐燃烧。她站在那里强忍了半天,终于没忍住,掉转头向公安局杀了过去。

任晓凡冲到公安局的时候,关明正在向杜钦汇报赵永华的事情。

“我们调查了赵永华,他最近迷上了赌博,并且输掉了一笔公款,正在四处筹钱。本来我们觉得和这起案子没什么关系,想移交的。但你先前特意交代过,所以就直接过去问话了,没想到那家伙胆小,一见我们,什么都说了。”

“他说了些什么?”

“他昨晚刚刚去找过希凡萱,拿一件旧事想敲诈她。见到我们过去,以为是希凡萱报的警。”

“什么旧事?”

“他和周莎莎恋爱期间,周莎莎认识了一位朋友,是希凡萱的老乡,透露给周莎莎一件事,就是希凡萱中学时代,曾经被人强奸过。”

“哦?”杜钦听到这段,心里不禁有些发虚,只好佯装不知情地继续听下去。

“周莎莎和吴薇当时对希凡萱正是敌意很深的时候,正苦于没机会排挤她,周莎莎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吴薇。有一天在洗手间里,两人一唱一和地,拿这事挤对希凡萱。谁知道那天周温妮正好拉肚子,也在洗手间里,听到后来听不下去了,就站出来替希凡萱解了围。

“那天周莎莎回家后,非常得意地向赵永华说了这件事,提到当时希凡萱脸色非常难看。接着,几天之后,希凡萱就提交了辞呈,离开了渊城。”

杜钦点点头,“你们怎么看这件事?”

关明说:“就像赵永华所说的,知道她秘密的,接二连三都死了,想来就算不是她做的,她也洗不清嫌疑。”

“只是我觉得,这个案子从刚开始,矛头就指向了她,如果真这么简单,那也太低级了吧?不像这个凶手的行为作风。”赵启鹏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些暂时只是一面之词,还需要证实。”杜钦说着,看向赵启鹏,“这样吧,你去希凡萱的家乡一趟,越快越好。”

“是。”

关明问:“那赌博、挪用公款和敲诈的事,现在移交吗?”

“移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