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又只剩下兆丰一个人坐在树桩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竹竿捅着树桩里的东西。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张幺爷和几个愣小子气喘吁吁地取了鞭炮过来。有了这东西大家的胆子似乎也壮了起来。

那群刚才被驱赶的野狗似乎并不死心,仍旧在林子的周围转悠窥视。那些隐藏在林子里的野狗也没有离去,林子里不时传来这些家伙的吠叫声。

被吓得尿了裤子的张子乔这时也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他拿起一挂鞭炮,点燃,朝着林子里甩手就丢了出去。

一阵噼噼啪啪的剧烈响动,电光火闪间,林子里腾起一股烟雾。一股浓浓的硫磺火药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

野狗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响动吓得屁滚尿流,汪汪汪地吠叫着往四下里溃逃而去。

从野狗渐行渐远的吠叫声可以判断出,这些家伙都落荒而逃了……

愣小子的底气一下子全部上来了,扯了几个鞭炮,点着了朝着林子里零零散散地扔。

张幺爷也笑起来:“狗日的,没想到这过年过节用的东西,现在倒是派上大用场了,难怪驱鬼辟邪,逢年过节都喜欢放上两挂鞭炮。这东西当真是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啊!呵呵……”

树杈上的兆丰这时也没有再用竹竿捅树洞,脸上一副轻松的表情。

张幺爷纳闷,看着树桩的上的兆丰说:“你咋停九九藏书下来了,不能停的,赶紧捅,看那些东西跑出来!”

兆丰笑道:“都被你们吓躲起来了,还捅个球!”

张幺爷不信,说:“真躲起来了?”

兆丰说:“不信你上来看看。”

张幺爷说:“我看个锤子!你守在上面就行了。”

兆丰说:“拿两挂上来。”

张幺爷把两挂鞭炮递到兆丰手上。

兆丰点了鞭炮,朝树洞里甩了进去,地底下传来一阵闷响,接着从树洞中腾起一股青色的烟雾,紧接着,下面便是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凄厉惨叫。

几个愣小子惊诧地说:“下面还真是鬼哭狼嚎的啊!太鸡巴吓人了!难怪十爸会吓得尿裤子。”

张子乔的脸红到了脖子根。

兆丰从树桩上跳下来,拍了拍手,说:“老子屁股都坐木了。那树杈还真不是坐人的地儿。”

张幺爷这时也是一身的轻松,说道:“人家骂人的话叫‘坐桩桩’。你刚才就叫‘坐桩桩’,呵呵……”

兆丰这时说:“大家都暂时休息一下,一会儿还有正事要做。”

“还有啥正事要做?”张幺爷问。

兆丰说:“你以为这个洞这么摆着就万事大吉了?”

“那咋办?”

“得想办法盖上啊!这事晓得的人越少越好。”兆丰叹了口气说。

张幺爷说:“对对对,一会儿我就安排人到村子里找几块青石板过来,再把这棵树桩给锯平了,把这个洞盖上,天下就该太平了。哎,为了这狗日的一个洞洞,把人都快搞疯了。”

兆丰这时语气凝重地说:“幺爷,这个洞洞不是用石板盖上这么简单。如果只是用石板盖上这么简单,我就用不着来了。”

张幺爷说:“那你的意思是……”

“还是得一物降一物,这是最好的办法。”兆丰说。

张幺爷看着兆丰,有点理解不了兆丰的意思。

“不明白?”兆丰问。

张幺爷有点稀里糊涂起来,说:“明是明白,只是大蟒蛇已经被我们斩死在饮牛池里了,到哪儿去再找这么邪性的一个活物来啊?”

兆丰说:“这个事情就不是你和我可以操心的了。我们现在只管把这个洞先盖住再说。后面的事情,张神仙会想办法的。”

事情得到了暂时的解决,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意志一旦松懈下来,大家才感觉浑身有点疲惫,刚才的神经是绷得紧了一点。

张幺爷招呼愣小子们找地方先休息一下。愣小子们还是不敢太掉以轻心,都背靠背地坐在空地的边缘,离大树桩远远的。

另外几个没有看见树洞里究竟是啥东西的愣小子这时好奇心又上来了,朝张子乔问刚才究竟看见什么吓人的东西了,是不是真的见到传说中的鬼了。

张子乔很不耐烦,说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很吓人,想起来就起鸡皮疙瘩,现在想都不愿去想。

几个愣小子有些失望,心里生出一丝遗憾,暗自后悔刚才就是冒着被吓得尿裤子的风险也该去看看树洞底下究竟是什么古怪的东西。

人的好奇心始终是无法得到满足的,就像一个黑洞。

张幺爷和兆丰倒是坐在树桩底下。他和兆丰并排着坐在那根伸出地面的遒劲的树根上。

张幺爷摸出一包塑料纸小包,打开,里面是一根根裹好的叶子烟,递一根给兆丰,自己点上一根,吸上一口,忧心忡忡地说:“今晚上还有一个大问题要去解决啊!”

兆丰吧嗒着叶子烟,说:“我让你安排的事情你都安排了没有?”

张幺爷说:“女人孩子都上憬悟寺去了。晚上全劳力都回村子。”

“回村子干什么?”

“守屋噻,总不能家都不要了吧?”

兆丰一听,从树根上站起来,说:“幺爷,你咋就是听不进我说的话哪?今天晚上村子里是绝对不能留人的。你可千万不要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张幺爷说:“总不能家都不要了,都光着屁股到深山老林子里当野人吧?”

“谁说不要家了?我只是叫你们暂时到外面去躲躲。你未必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吧!”

“我咋没有想明白?这个事情是躲得过去的吗?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总不能世世代代都躲在外边吧?该解决的问题就要解决,拖是拖不过去的。我也想了,既然和那些怪物结上了梁子,你不和它了结了,一辈子都是冤孽。就像老子跟那个狗日的吴章奎一样,你看,这么多年了,这小子还记着老子的死仇。你不跟他了结了,他一辈子都记着,最后还是得了结。”

“你的意思是今晚上你要带着村子里的爷们跟纵目人拼了?”

“不拼还能咋办?男人嘛,遇事就不要怕事。”

兆丰把手叉在腰杆上了,他俯看着坐在树根上的张幺爷,声音也提高了半分,说:“张韦昌,这村子里就数你辈分高岁数大,你可不要带着你的后辈们乱弹琴地瞎鸡巴搞!搞出事了你是负不起责的。”

张幺爷的犟劲上了,说:“我负锤子的责!我就不信,人还斗不过这些畜牲了?”

兆丰冷笑道:“嗬!你现在倒有日破天的胆子了?刚才你咋又吓得屁滚尿流了呢?”

张幺爷嘴犟地说:“老子刚才不是被吓的,老子是被惊的。”

兆丰无奈,失去了耐心,说:“老子懒得管你们!到时候你就晓得啥子是死到临头了。”

张幺爷说:“我晓得你的意思。但是我们也不是乖乖地送死,到时候我有安排。”

“啥安排?”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兆丰被张幺爷搞得连仅有的耐心都失去了,说:“张幺爷,我再给你说,今晚上真的很凶险。刚才成群的野狗你没有看到?兆头真的不好!”

张幺爷说:“怪物老子都不怕,还怕野狗!”

兆丰真的有点看不透张幺爷了,他不明白张幺爷从哪儿突然来了这么足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