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佘诗韵这时却露出一种痴迷的神情,说:“静园老师傅,你的内心真的修炼得有这么强大吗?强大到连外界的东西都不能对你产生干扰的程度?”

静园老和尚说道:“不是我的内心强大,是我能够在外在和内在的两个世界里进退自如。这和你说的强大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你所说的内心的强大,在意识上就是和外在的这个世界相抵触的,还是没有找到平衡的和谐点,呵呵……而我说的那种内在的自在和逍遥,是和外在的这个世界和谐统一,没有隔阂的。所以,你说这个话,和我修行的那个世界,已经是大相径庭了。”

佘诗韵的眉头死死地皱起来,她显得有点急不可耐地对静园老和尚说:“我知道你说的其实就是内心的一种平和的状态。其实我一直也想达到这种状态,所以我才自觉自愿地在这深山里过这种清苦孤寂的生活。可是,我常常体验到的仍旧是孤独和寂寞还有伤感,很少体会到那种超然物外的快乐。所以有时候我真的很迷茫。其实,我是在繁华的大城市长大的,可是,我现在对外面的那个世界又很排斥,我知道我心里已经落下了一场心病,而且很难医治,所以,我很想得到你的点拨。”

静园老和尚看了一眼佘诗韵,他站起来,说:“点拨说不上,佛渡有缘人。这要看你和佛门有没有真正的缘法。就像这个张韦昌,从小的时候就跟着他的老子在我的那个寺院里打滚耍赖的,结果,这么大岁数了,一点佛的性情都没有。呵呵……这就是没有缘法。”

张幺爷听静园老和尚又开始说他,很不服气地说道:“静园老和尚,你别老是拿我摆龙门阵哈。我那阵子喜欢上你的那个破庙里玩,是因为你那破庙里有一群调皮捣蛋的猴子,我跟它们还比较合得来。要不然,我才不稀罕到你的那破庙里去玩呢。就两个光头和尚,有啥好玩的?你知不知道,你那禅房的门板,我也背了一块回去,做七婶家的门板了。说起来,拆你破庙的人,我也算其中一个呢!呵呵……”

静园老和尚对张幺爷说这样的话根本就不计较,兴许他对这个张幺爷的性情是太熟悉了,说道:“张韦昌啊!你还真把你当成个了不得的人物了?拆一扇禅房的门板就算拆了我的庙啊?你也把我和尚住的这个庙子看得太不经事了吧?告诉你,能拆我住的庙子的人,你看也没有看过。那是一个顶天的人物。你算老几啊?”

张幺爷说道:“你又摆些我听不懂的龙门阵来麻我了。那拨拆你庙子的造反派我哪个不认识?其实,我都是等他们该砸的砸完了,该拆的拆完了,一个个地都走了过后,我才去背的那块门板。说实在话,那些造反派也真是舍得糟践东西,好多东西都还可以拿回家当家具用,结果还是几把锤子、几把斧头和一把火就给解决掉了。只有那扇被撞倒了的门板成了漏网之鱼,七婶家又正好缺一扇门板,所以我就背回去,把七婶家的那扇用篾条编的烂巴巴的门给换下来了。你不会怪我吧?”

静园老和尚呵呵笑道:“我怎么会怪你张韦昌啊!我还得谢谢你张韦昌呢!”

“谢谢我?谢谢我做啥子?”

“憬悟寺至少还有一扇门板被你保护下来了啊!”

张幺爷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笑道:“你这个老和尚,说这话该不是又在挖苦我的吧?我可是个老实拐子,你别转弯抹角地说话烧我哈!”

静园老和尚笑道:“张韦昌,你把我静园看得也太不堪了嘛!”

张幺爷又是呵呵地笑。

这时,一直躺在草地上的多滚睁开了眼睛,没有动,仍旧直挺挺地躺着,眼睛定了似的直直地看着天空。天空高而且空旷,一只鹞子在上面盘旋着。

一个枪手见多滚的眼睛睁开了,眼珠子却丁点转动的迹象也没有,好生诧异,就走过去,伸出手,在多滚的眼前试探性地晃了晃,多滚一抬手,把那枪手的手打开了。

那枪手长出了一口气,说:“醒了。”

多滚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看着周围的人,说:“没事了?”

枪手们朝他摇头说:“早就没事了,就等你醒过来了。”

“那个山神呢?”

“走了。”

多滚有几分不相信似的朝森林里望了望。森林里风平浪静,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日渥布吉这时说道:“看起来这边已经没有啥事情了,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最好今天天黑前能够赶到卧牛村去。”

多滚却朝日渥布吉说:“我们真的不能跟你们走了。我们跟你们走了,寨子里就空了,我们得回去守寨子去了。”

日渥布吉说:“我们可是说好了的。索普阿婆也是答应了的。”

“可是索普阿婆不知道寨子里来了一群不明身份的朝我们射毒箭的人。”多滚说。

日渥布吉还要说话,静园老和尚这时却说:“多滚说这个话是对的,他们现在还真的不能跟着你离开他们的寨子。寨子里的人需要他们的保护。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他们的寨子。”

日渥布吉却说:“可是,就我们几个老弱病残回卧牛村,恐怕到时候起不了啥作用。”

静园老和尚说:“不要担心那么多。我这老和尚都跟你回卧牛村了,你还有啥好担心的?信不过我这老和尚?再说,你带上多滚他们去卧牛村,说不定会把事情搞得更麻烦的。”

日渥布吉有些无奈,说:“那就我们几个人上路?”

静园老和尚说:“够了,人多无益。又不是回去打仗。”又回头朝多滚说,“多滚,我们就在这儿分手吧,你带上你的人回寨子里去。不过你要记住,你们只需要好好地守住寨子不出什么事情就行了。那些朝你们射毒箭的人来路很是蹊跷,最好是等我从卧牛村回来,咱们再商量怎么应付他们的办法,好不好?”

多滚说:“我听老师傅的。”

静园老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你们回去吧。”

多滚带上他的手下,背上那个被毒箭射死的枪手,消失在了不远处的一丛灌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