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从女孩子手里解救出来的多滚翻爬着从地上起来,双手捂住脖子,跑到十几步远的地方,杵着身子弓着腰杆,站在那儿边剧烈地咳嗽边呼呼喘气。显然是被女孩子箍抱得太紧,差点被箍绝了气。

张幺爷怕多滚真有个三长两短,走上去,担心地朝他问:“你没啥事吧,多滚?”

多滚使劲地咳嗽,脸涨得通红,似乎连说话都很艰难,只会朝张幺爷使劲地摆手。

日渥布吉这时才看出佘诗韵怀里的女孩子穿的树皮样的衣饰是经过了人工仔细加工的。干裂的树皮原本是死板僵硬的,就是穿在身上,也应该如同铠甲一般厚重拙笨。但女孩子穿在身上的树皮显得薄而且柔软,显然是被精心地分了层,然后又经过无数次的揉搓碾磨,最后只剩下树皮里柔软的纤维制成的。要制成这样的一件原始的衣物所花的工夫和工序并不简单。这是女孩子上身穿的坎肩一样的衣物。而女孩下身穿的却是一条做工很原始粗糙的短裙一样的皮制东西,甚至根本说不上是短裙,就是在腰间和大腿之间的部位围了一块动物的皮。用骨针将连接处进行了缝合。这不是一般动物的皮,日渥布吉仔细观察才确定,女孩子的短裙实际上是用晾干的鱼皮做成的。

很显然,这个神秘的女孩子绝对是不属于这边的这个现实世界的人。她很有可能是来自一个极其神秘的原始部落或者说原始种群。

那么,这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一种部落或者种群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多滚对这个女孩子心灵上造成的伤害说不准就会给他们带来大麻烦。

日渥布吉朝佘诗韵说:“诗韵,你还能跟她做更进一步的沟通吗?告诉她我们对她是没有恶意的。一切只是个误会。”

佘诗韵却朝日渥布吉摇头,说:“她是不会跟我们做这么深层次的沟通的,她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她现在心里只有害怕。”

紧紧偎依在佘诗韵怀里的这个野孩子眼睛里露出的光,果然是对周围的几个人充满了戒备和恐惧。

日渥布吉轻轻地皱起了眉头,朝佘诗韵说:“这样,如果实在不能跟她进行复杂的沟通的话,你就尽量让她的心缓和下来,或许这样就能找到跟她的心灵产生沟通的途径。恐惧感已经使她把我们拒绝在了外边,她现在兴许只相信你。”

佘诗韵说:“你们先离我远点吧。你们站在这儿,她心里的恐惧感是不会消除的。”

日渥布吉对佘诗韵的话表示赞同,他朝张幺爷和张子恒说道:“我们走吧,让诗韵跟她多待一会儿。”

张幺爷极不放心地说:“我们要是走到一边去了,会不会出啥事情?这娃娃可是野得很的,嘴巴里还长着獠牙的!”

日渥布吉说:“出不了啥事情。现在只有诗韵才能够得到她的信任,在这方面我们跟诗韵差的就不是一码两码的距离了。”

张幺爷却自言自语地说:“我怀疑这娃娃究竟是不是人?是山妖?”

日渥布吉故作轻松地笑道:“说不定还真是山妖生的娃娃。”

张幺爷说:“可是,刚才那拨人跑出来,不是说他们在那边遇到了什么大东西了吗?”

听了张幺爷的话,日渥布吉忧心忡忡地朝不远处静悄悄的原始森林里望了望。

原始森林里仍旧是死一般的寂静,里面黑沉沉的看不出任何状况。而躲在周围一丛丛灌木后面的枪手们,此时仍旧是一副战战兢兢的表情。他们一个个眼神鬼祟闪烁地朝着森林里窥视,似乎森林里真就是隐藏着他们渴望看见又惧怕看见的大东西。

日渥布吉朝躲在最近处的一个枪手问:“你们究竟是看见什么了?”

枪手说:“没咋看清楚,反正不是人。又高又大,把一个家伙提起来,一撕两半。”

“把谁一撕两半?”

“朝我们射箭的人。血淋淋地撕了就躲在了一块岩石后面,好像在生吃那个人的肉!”

一旁的张幺爷听了,头皮就像被针扎着了似的,一阵阵抽扯着疼!

“你说的是人还是鬼啊?”张幺爷声音都变了调地问。

枪手仍旧心有余悸地说:“多半是野人。我们没敢开枪,怕不是野人是山神,要是那样,就闯大祸了……”

枪手的话音刚落,躲在前面的两个枪手突然回过头朝他们压着声音低吼道:“有动静了!”

日渥布吉和张幺爷一听,顿时眼睛放光,朝森林里看了过去。

黑沉沉的原始森林里依旧毫无动静。

张幺爷的心怦怦地跳得愈加厉害,因为直觉已经告诉他,这种没有动静的背后绝对隐藏着大动静。他甚至可以很真切地感觉到,有一双极其凶残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在黑沉沉的森林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们。

张幺爷急忙朝站在离他有一段距离的张子恒招手,小声喊:“子恒,赶紧过来,你还愣在那儿干啥?”

此时的张子恒正站在佘诗韵和那个野女孩的跟前,用好奇的眼光痴呆呆地打量着佘诗韵和野女孩。他觉得佘诗韵抱着野女孩的样子很有女性的温柔味道。脑子里甚至莫名其妙地游离出了一个非常荒唐的想法:要是自己被佘诗韵这样抱着该有多好啊!就像小孩子躺在母亲的怀里。

张子恒打小就没有了父母,母亲的概念在他的意识里比较模糊,但冥冥中,他对母亲的那种温暖和关爱又非常渴望。虽然,幺婆婆也像母亲一样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带大。但是,他从幺婆婆的身上从来没有体会到母亲那种骨子里的温暖。

当张幺爷朝他招手喊话的时候,他的脑子正沉浸在这种暧昧的臆想中,所以没有听见。倒是佘诗韵看出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七尺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有些古古怪怪的,就朝他说:“你幺爷爷叫你呢!”

张子恒在佘诗韵的一声提醒下幡然醒悟过来,打了个激灵,脸上瞬间腾起了一层火烧云,就像躲在一个洞里却又被人发现了尾巴的狐狸一般,慌慌张张连忙朝着张幺爷那边几步跑过去。

张子恒的心里如同有一面铜锣被生生地敲了一下,“咣”的一声,久久不能平静。

张幺爷见张子恒脸红脖子粗地走过来,不明白是咋回事,说:“你咋啦?咋就像喝了酒似的。”

张子恒的眼神游移得愈加厉害,一脸的慌张,支支吾吾地说:“我没有喝酒啊,我……”

没等张子恒把后面的话都说完,张幺爷已经打断他的话,说:“‘我’个锤子!赶紧找地方先躲起来。好像又要出大事情了。这担惊受怕的鬼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说着拉着张子恒就躲在了一丛灌木之后。

这时,多滚和日渥布吉也找了一丛灌木蹲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隐身在一丛丛灌木后面,包括佘诗韵和那个野孩子。十几双眼睛透过灌木丛的缝隙,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眼前不远处那一片依旧风平浪静的原始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