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幺爷他们的船比起多滚他们的楠竹在水面上行驶起来要慢上许多。多滚他们一个个踩在青翠的楠竹上,还真就如同跨上了入水蛟龙的背脊,在湍急的水面上随水而走,自在如飞,不一会儿,十几个人便在前面的一个大拐弯处消失了踪影。

张幺爷提醒掌篙撑船的日渥布吉道:“别只顾着说话了,多滚他们已经在前面拐弯的地方不见了,我们掉队了。”

日渥布吉却慢条斯理地说:“幺爷,别着急,他们会在前面等我们的。”

而张子恒却一直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盯着在他们的前面始终和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的那条青幽幽的大蟒蛇。

船到了拐弯处,湍急的水流似乎变得舒缓了许多。这时张幺爷才发现,出了这个湾口,眼前的是一个开阔的湖面,湖面三面环山,湍急的水势在这儿得到缓解,在湾里走上一圈,形成一个回水沱,河流暴躁的品性在这儿也变得温驯了,流动的节奏也变得舒缓而且有了一定的韵律。

事实上这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湖面,而是河面绕过了拐弯处,水面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原本一条大河流出的河水在这儿走上一圈,似乎做一场简单的道别,然后就分道扬镳,分别朝两座山的两个山洞中钻了进去。

张幺爷和张子恒一看到这样的山洞心里就发紧,情不自禁地说道:“咋?又要钻山洞?”

日渥布吉说:“你也可以选择不钻山洞,但却得翻山越岭。不过,要是没有当地的山民做你的向导,我敢打包票,你是肯定走不出去的。这儿一重山便是一重天。就是当地的人,要跨越他们生生世世住的地方,也是要冒一定风险的。”

听日渥布吉这样说,张幺爷当然也就相信了他的话。张幺爷现在也没有理由不相信日渥布吉说的话,毕竟他和张子恒现在就如同迷了路的三岁小孩子一般,一点方向感都没有。

正说话间,旁边一座山头的树林里传来一阵仿佛是布谷鸟般的咕咕声。日渥布吉立刻说道:“大家小心点了,情况好像不妙!”

张幺爷和张子恒听日渥布吉这么一说,都是一愣,就连佘诗韵也用很诧异的眼神盯着日渥布吉。而此时的日渥布吉却用极其谨慎敏锐的目光巡视着静悄悄的四周。

这儿的山和水的确是寂静无声的。这种寂静无声不光是与世隔绝的寂寞,而且似乎暗藏着某种玄机!

张幺爷和张子恒的脑袋也跟着日渥布吉的脑袋一起转动,眼神更是跟着日渥布吉的眼神一起巡视。

冷风吹过的水面,似乎隐藏着危机。

这时,张幺爷和张子恒方才看见,在左手边的一丛丛茂密的芦苇荡里,好像漂浮着一根根翠绿色的楠竹的踪迹。而芦苇荡里空空荡荡的,却并不见多滚他们的身影。

张幺爷小声朝日渥布吉说:“多滚他们好像不见了。楠竹都漂在那儿的。”

日渥布吉的神情略显拘谨,他说:“他们已经上了岸进到树林子里去了。刚才布谷鸟的叫声就是他们发出的,是信号!”

张幺爷有些担心起来,说:“我们不会遇上什么事情吧?”

“不是不会遇上什么事,而是事情已经缠上我们了。”日渥布吉说。

“啊?”张幺爷失声惊呼了一声。

突然张子恒大声喊道:“幺爷,你看!”

张幺爷顺着张子恒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丛芦苇荡里似乎直挺挺地漂浮着一个人。是一个死去的人。这个人穿着孔雀蓝的土布衣服,面朝下地匍匐在水中。四肢展开的身体在芦苇荡里的水面上一漾一漾的。

“我们已经少了一个人了。”日渥布吉边说边用手里的船篙把船朝芦苇荡里划。因为小船离芦苇荡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河水仍旧很深,日渥布吉手里的船篙不能深入河底撑船,只有改用竹篙划船了,所以船行进的速度相当缓慢。

突然,一直站在船上没有再说话的静园老和尚大喊了一声:“大家要小心了。”随着话音响起,静园老和尚出人意料地卷起了僧袍宽阔的衣袖,朝着张幺爷和张子恒的头上一抡。张幺爷和张子恒本能地一闪身,在摇晃的船上一个趔趄,差点掉进水里,等回过神,只见神色严峻的静园老和尚将刚刚从他们脑袋上掠过的袖口垂落下来,两支箭镞从静园老和尚的袖口里散落在了水中。

张幺爷和张子恒看着沉入水底的差点要了他们性命的两支冷箭,浑身发凉,冷汗直冒。

佘诗韵意识到了处境的危险,急忙躬下身,用手使劲划水,想帮着日渥布吉快点把船划到芦苇丛里隐蔽起来。

日渥布吉却异常焦躁地朝佘诗韵大声喊道:“站起来,赶紧站起来!谁叫你蹲下划水的?”

佘诗韵不明白日渥布吉焦急地喊她站起来是什么原因,不解地望着日渥布吉。就在她一愣神的工夫,从她蹲着的船舷边的水下突然伸出了一双白森森的手,一下子将佘诗韵的手抓住,猛地就将佘诗韵朝水里拽。

这突然的变故发生在眨眼之间。佘诗韵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身子已经被那双恐怖的手拉下了船舷,“扑通”一声落进了水里。

惊慌失措的佘诗韵本能地在水里奋力扑腾了两下,反身胡乱地一把又抓住了船舷。而她的身子显然是被水里的一个家伙死死地拽住了,船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拽得朝一边倾斜。

日渥布吉这时将手里的翠竹长篙毫不犹豫地朝佘诗韵旁边的水里狠狠地插了下去。一股殷红的血水立刻从水里翻涌了出来,紧接着,就见水线若隐若现地朝着对面的山洞里射了过去。

惊魂未定的张幺爷和张子恒连忙伸手把佘诗韵从水里拉上了船。

静园老和尚朝仍旧注视着船舷边的日渥布吉提醒道:“快点上岸,越快越好,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水底下不清净!”

静园老和尚的话音刚落,只见又有异样的水线若隐若现地从对面的山洞里显现出来,朝日渥布吉他们的这条船快速地直射过来。而这回,他们看见水线的下面,分明露出鱼鳍一样的东西。

是长着鱼鳍的大怪物!

日渥布吉镇定地站在船的中央,手里死死地攥住长长的翠竹长篙,大声说道:“大家别慌,有水怪朝我们过来了。”

张幺爷和张子恒呆若木鸡地站在船上,只会瞪着眼珠子直直地看着那两个鱼鳍一样的东西划出的水纹朝他们所在的这条船奔袭过来,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

浑身水淋淋的佘诗韵翻爬着站起来,在四周的水面上边慌乱地寻找边喊:“我的小龙呢?我的小龙呢?”

黑沉沉的水底下,果然失去了那条巨蟒的身影。

只有日渥布吉这时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地站在船上,手里捏着翠竹长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朝他们越来越近的两线鱼鳍划出的水纹……

而就在这时,从他们后面山上的树林里传来了一阵鸟铳射击的声音。水面上顿时就像下雨似的溅起一层层细密的水花。

很显然,土制鸟铳射出的散碎铁砂子弹对柔若无骨的水根本就没有穿透力,水怪根本没有受到丝毫影响,邪恶的鱼鳍一样的东西反而露出水面更多一些,以更快的速度朝小船射了过来。

从露出的鱼鳍一样的东西可以很清楚地判断出,朝小船奔袭过来的水怪一定小不了,水里似乎已经映出了这种家伙庞大臃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