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父母却一脸的欢喜。当然,他们欢喜不是因为看到了我,而是因为看到了我扛回家的一整麻袋水果。除了自己吃的、可以贮藏的之外,还有不少可以分给邻里,挨家敲门送东西,好不热闹。

我随便吃了点晚饭,就躺在了自己房间的单人床上,脑中一点一滴地回顾着自己这十九年来走过的人生道路。

三岁那年,被人当作神童,能背诵六百个英语单词,父亲背着我去晨练。

五岁时,爱画画。跟着人家拖拉机跑,就是为了记下拖拉机的样子。

六岁,上了幼儿园,第一次和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牵手,就有了心动的感觉。

十岁,被大孩子欺负,让人骑在身上,还扯坏了书包带。

十五岁,开始从师学习书法。当年就获得了两次市级的书法展一等奖。

十六岁,第一次看黄色光盘。瞪大双眼直咽唾沫。

十七岁,第一次接到了女孩子的情书。可惜那女子长得和诸葛亮的夫人好有一比,只得放弃。

十八岁,一边念着夜大,一边开始在公墓打工赚钱,告别了让父母抚养的生活。

十九岁,刚刚到十九岁,甚至还没来得及过自己的生日,我怎么就这样早早地夭折。

回顾自己的短暂一生,甚至还没来得及为人民做点什么贡献就直接玩完了,太多的遗憾。还有,突然想起生我养我的父母,在他们的庇护下,我没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累,更还没来得及对他们尽孝,现在想起来真是遗憾。

还有没有正经地谈过一次恋爱,更没有尝到过禁果的滋味,作为男人真是枉活一世了。我突然很想去做一件每个男人都该做的事。现在就去。怎么实现?现找个女朋友是不可能了,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去买春。

也许有的男人会觉得把自己的第一次这么草率地献出去是该被人耻笑的。可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这是我现在能做的最现实的一件事情。我给她钱,她给我满足,这甚至比我上了小静或于晶晶都要好的多。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是鬼,我不能加害人家无辜的少女。

虽然我身已成鬼,但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还算是个负责任的好鬼。

说干就干,怀里揣上平时积攒的一堆票子离开了家。父母还在欢喜地分摊着水果,我临出门前留恋地注视着他们,希望自己以后能多抽出些时间尽尽孝道。

以前从没仔细留意过市里的红灯区,甚至从来没想过自己要来到这里,心里不免十分紧张。走在夜总会、歌舞城的门口,我甚至不知道怎样开口问对方有没有出台的小姐。走了三四家之后,我不由恨我自己,做人的时候都经常缩手缩脚,现在是鬼了,还怕些什么。找到第五家的时候,我直接大踏步迈了进去。

夜总会里面的灯光不断地旋转,让人有些头晕。声音震耳欲聋,烟雾缭绕,再就是刺鼻的白酒味道。我在昏暗的光线下在男服务生的带领下走着S步终于摸到一个座位上坐好。服务生拿着酒水单子,几乎是趴在我耳朵上面喊:“大哥,有什么需要?”

我看了看他的年龄,一定在我之上。原来只要你拿着钱你就可以直接升级成大哥。

我也大声地喊:“小姐有吗?”在这种嘈杂的背景下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

服务生还以微笑,看样子我点了他们最有赚头的一道菜。他说了声“请稍等一下”,就欢天喜地地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时间不长,过来一位穿着清凉的女孩坐在我的旁边。我不知叫她女孩还是女人更贴切。她只穿了件露肩的薄上装,衣服的质地很有弹性,紧紧围裹着窈窕却又丰满的躯体。一件天蓝色真丝短裙下摆上缀着闪闪发光的水钻,看上去十分性感。头发是当时最流行的披肩栗色长发,配上瓜子形的白脸和鲜红的樱桃小口,身上散发出阵阵香水的味道,让我简直快为之晕倒。服务生在一旁彬彬有礼:“先生,您还满意吗?”

我刚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那个女孩子就全身堆到我的身上来。虽然已经是鬼了,但我对于这种情形仍然很不适应。酥香满怀,重重地咽了口唾沫,我不知如何解决自己的尴尬。我可不能让人家看出来我是个雏儿,俗话说得好,“酒壮英雄胆”,只得点几瓶啤酒来喝。于是我一手搂着她的香肩,另一只手不断地往自己的嘴里倒酒。她微笑着在我耳边说:“哥,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吧?”

我看了看她,长相还算比较养眼,点了点头道:“是啊,全是不开心的事儿。跟你睡一次要多少钱?”我想做鬼应该直接一些。

她感到有些意外,仿佛很难把我的相貌和这句话联系在一起,但愣了一下还是说:“二百,不过要先交钱。”

我从兜里拽出两张百元大钞,扔到她的面前说道:“收好,一会儿你跟我走。”

她收了钱眉飞色舞,主动地把我的手放在她的大腿上说:“哥,一会我就是你的人了,先陪你一醉方休再说。”

当,两只酒杯碰在了一起。

酒瓶子在桌上排了一排长队,我的头越来越重。她在旁边拉我:“大哥,跳舞去吧,这支的曲是现在最流行的,多带劲呀。”

我甩开了她的手,“你先自己去吧,我过一会儿。”现在别说跳舞,站起来我都会吐。我还想保持一点儿尊严。

她也混在了舞动的群魔中间。我观察着面前的天和地,呵呵,原来地球果然是在转的,转得好快。

一个人影闪现在舞动的群魔之间,好像是徐会计,但一闪就消失在了人群中。这是我晕倒之前记得的最后一个图像。

“鬼,鬼。”我嘴里不清不楚地叫着。

公墓上空,一只乌鸦飞过,带着一串凄厉的哀鸣.

远远跟在徐会计身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关老师。

有了上次的教训之后,这次关老师更是加倍的小心,任她徐会计再警觉也发现不了有人跟踪。关老师手里拿着一支轻型的手电筒,但并没有点亮。这种手电上还有一个电击的开关,是前些天孙老师的儿子从哈尔滨的混混儿手里买的,可以防身用。

这次徐会计的举动更怪异了,她到公墓边上的树林做什么?天色昏暗之后这树林像一大片漆黑的鬼影,别说是一个女人,就连关老师都直冒冷汗。他边擦汗边不断地给自己打气,暗下决心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想做些什么。

徐会计径直摸进了林子,这下关老师可慌了手脚。现在天色不早,再加上林子很深,这人一钻进去哪还能看见踪影。他不敢直接过去,怕被发现,只好躲在一片树丛后面等候究竟。

两三分钟过去,树林里始终静悄悄的。关老师心里开始打鼓,要不要就这样等下去呢?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就在关老师正在盘算的时候,一股阴风袭过。关老师心道一声“不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个黑影猛地向自己扑来。出于本能关老师弹射起来,打开电筒照到对方的脸上。

对方被光射到,大叫了一声:“啊!”然后站在了原处不动。此时关老师借着灯光看清楚了那张脸,正是徐会计。

此时的徐会计满脸惨白面无人色,双眼因受到惊吓而瞪得滚圆,正呼呼地喘着粗气,看起来是因为刚才在林子里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关老师定了定神赶快自报家门:“徐会计,是我,关老师。”

电筒的光从徐会计脸上移开,徐会计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反应。虚惊一场,关老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刚才的事儿把他吓得也不轻。“徐会计,我是关老师,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徐会计还不答话,只是怔怔地站着,面对着关老师的方向。

“徐会计?”见她不答话,关老师也觉得有些不对头,难道她惊吓过度吓傻了?关老师又一次把手电筒的光芒在她脸上身上晃了一晃。

这一晃不要紧,他看到了一张极其恐怖的脸。那双眼睛因为过度地放大而变得白眼珠多黑眼珠少,面部表情扭曲夸张到了极限。这哪像一张活人的脸,分明就是传说中的女鬼。接着,关老师听到徐会计又一声惨叫响彻云霄。他也再也受不了这种刺激,晕倒过去。

徐会计这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惊起了夜半熟睡的山林生物,鬼叫之声此起彼伏,说不出的诡异。

评书里说的好:“说书的一张嘴表不了两家话。”为了让读者更真实地了解这件事的始末,时间还是重新返回清明节这天的下午。

前文讲过,徐会计觉得自己最近郁闷透顶,又惹上了张达这个难缠的色鬼。虽然徐会计擅用身体来做交易,但也不是当街放荡的妓女,平时在工作中还是一直保持着本分的个人形象。张达拿她的个人作风问题做文章正戳到她的痛处。事已至此,不答应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说起来徐会计还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女人,虽然家庭条件不错,但她从不满足。看看现在自己这过的叫什么日子,没有大把的银子,也没有私人的坐驾。

徐会计气得脸色发青,张达却仍皮笑肉不笑地纠缠,“老徐呀,一会儿四点钟下班,我先回去取车。为了不给你找事儿我就不给你打电话了。我五点半准时到西边的那片松树林等你。”

她听说要去树林,不免有些害怕:“干吗去那个鬼地方,再说五点半天都黑了。我,我害怕。”

“有什么害怕的呢,咱这山上又没有狼没有虎,难道还有鬼出来吃你不成?进小树林可以躲开打更的死老头子,那树林里有一小片空地,我从后面把切诺基开进去。到时候四下无人,我可以和你在车里车外各大战几百个回合。”张达想着徐会计那丰满的胸脯和浑圆的屁股,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拉到林子里面。

“那,那好吧。”徐会计答应得非常勉强。到现在她真拿这个爷爷没什么办法。

天色渐暗,公墓的工作人员都扛着各自的战利品找车下了山。徐会计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整理着账本,浑身说不出的疲惫。

桌上闹表的指针指到了五点半钟,她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挎好手包匆忙地和关老师告辞。自从上次关老师发现她在荒地里烧纸以后,她就对关老师十分戒备,好在这关老头不是老王头那种大喇叭,也并无大碍。今天的事情如果被人发现比上次烧纸要严重得多,所以徐会计格外地小心,出了管理处走过空地就上了山路,一步一回头,确认没有人跟出来。

山坡上的松树生长得非常繁密,黄昏中的松树林黑漆漆的一片。走到近前,徐会计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骂:这张达真是个变态,好端端的宾馆不去,家里也不去,非在这荒郊野外玩儿什么新奇。万一有个豺狼虎豹什么的,死在这儿都没人知道。除了这死鬼再没第二个人能想出这么恶心的主意了。可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就硬着头皮往里面走吧。反正一进去看见张达的车心里就有底了。徐会计咬着牙迈步进了树林。

树林里的情况和张达说的没什么两样,果真走出没几步就看到了一片空地。这片空地还真不小,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还真是个天然的野合场所。看来张达这个色魔以前在这里搞过不少的姑娘,否则怎么知道这个所在。

可是,空地里四下无人,阴风瑟瑟,哪有切诺基的影子?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这是唐诗吗?怎么听着就像描写一个恐怖场景。徐会计此时倒吸了口冷气,虽然没有听见人语响,但她此时被夹在一圈松树之间,看着天色一点点变暗,心里一阵阵地发冷。那些松树的影子好像一圈厉鬼包围着她,还总是隐约听见林子深处传来一种微弱的声音。

“这该死的张达,怎么还不来,我要坚持不住了。”徐会计后悔自己出来太早。现在这个情形自己该怎样去应付呢,如果再待上个一两分钟,岂不要吓破了胆。

徐会计一动不动,蜷缩在林间空地的角落里,就像在等待死神的宣判。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空山之中万籁俱寂,远处那种微弱的声音听得愈发真切了,像是有人在低声地喘息。她全身的神经都集中到耳朵这一点上,自己心跳的声音也逐渐明显了起来。

呼,呼……那种喘息声好像在由远及近。徐会计想起了自己腊八那天在出租车上的幻觉,简直可怕得要死。那些恐怖的画面不会再一次出现吧。不行,再待下去整个人会疯的。什么张达,什么切诺基,都统统见鬼去吧。一刻不跑出这死人出没的地方,就一刻不能安宁。徐会计突然转身,像疯了一样地向树林外面跑去。

还好,其实她只进了林子没有几步,很快就跑出了树林。过了前面的一小块灌木丛,她就可以顺利地跑到大路上了。就在这紧张至极的时刻,面前的灌木丛里突然站起来一个人。

她虽然已经被吓得快疯掉,但她的意识还算清醒。这是有人事先藏在这里,看我迎面跑来所以才现身。这个人是谁呢?张达,在这儿和我玩捉迷藏的游戏?关老师,他又来跟踪我?

可惜,她都猜错了。那不是人,只是一个影子。不,确切地说不是人影,实在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她眼前看见的一切。一个东西站在那里,黑洞洞的,没有五官,没有衣着,只是一个人的轮廓。徐会计给吓傻了,她试图瞪大双眼,把这个轮廓看得更清楚些,试图分辨对方的五官眉眼。但她失望了,那个轮廓当中只是一片黑暗,好像可以吸走一切映射在他上面的光芒。

一束光随即投射在徐会计的脸上,晃得她看不清东西。徐会计呆若木鸡。几秒钟之后,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是一种绝望的尖叫,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然后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她的脸上满是汗水和泥土,双眼瞪得不能再大,面部表情古怪地扭曲着,十分狰狞。时间凝固在这一刻——一九九六年四月四日清明节晚十七点四十一分。徐会计做了一个梦,她见到了她早已去世的母亲,母亲抚摸着她的头发十分怜爱。她浑身舒畅,尽情体味着那种温暖。突然,母亲变身为一个厉鬼,满嘴的獠牙,从身后拽出一把长长的尖刀刺入自己的心脏。从这一刻起徐会计失去了意识,一生中的点点滴滴像过电影般在脑海里快速闪现。还没来得及对这些过往进行任何思考,思维就逐渐走远,走远她……

关老师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仰面躺在一片空地上,浑身冰凉。天色像墨染了一样黑,四野无声。也不知道自己在外面躺了多久,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左右摸了摸,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感觉好像是人的皮肤,吓得关老师迅速抽回了手。他拣起手电,向旁边照去。

徐会计就躺在他的旁边,双眼还瞪得圆圆的,一动也不动。

“徐会计,徐会计。”关老师呼唤着她的名字。

没有任何回应。

推了她几下,还是没有反应。

探了探她的鼻息,没有鼻息。

关老师惊呆了。徐会计……竟然死了。

徐会计就这样死在了公墓边的一片荒草之中。没人知道她遭遇到了怎样的恐怖,也没人知道她是被谁杀死的。

我被呼机的声音惊醒了。头怎么这么沉,像被人重重地击打过一样。自己这是身在何处?

我竟然身在一辆夏利出租车里,窗外的景物正飞速地向后倒去。

咦,明明记着自己在夜总会里和小姐喝酒,怎么转眼自己又跑到了出租车上?不是要找个女人风流一下吗,怎么什么都不记得,好像二百元钱都给人家了。可是……

呼机不断地闪烁,发出从弱渐强的蜂鸣声。我看了看,上面显示是公墓的电话号码。一定是关老师找我,这个时候也就他还在管理处。

我观察了一下旁边的司机,他正在专心致志地开车。还好,这个司机不是那次送我上公墓的那个,我座位的面前还摆着出租车公司颁发的运营证,上面有司机的相片,还盖着公章。我紧张地观察完这些后松了口气。

“师傅,咱们这是去哪呀?可能是喝太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司机看了我一眼,“终于醒了,要不还得等下车的时候叫你。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啊,到底怎么回事?”

“我在夜总会门口等活儿,是两个小姐把你搀出来的。她给了十元钱,要我把你送回家。”

“噢。”

司机莫名其妙地冲我笑了笑说:“小伙子,你刚才被那个小姐耍了吧。”

“怎么了?我不太明白。”

“刚才那两个小姐搀你出来时聊天,其中有一个说今天碰到了个雏儿,喝了点啤酒就搞定了,白白得了二百块钱。”

原来是这样。唉,都怪我心眼太实在,刚才那个小姐劝酒的手段并不高明,我怎么喝着喝着又没控制住呢。酒入愁肠愁更愁,一个没有了明天的人喝多少酒又有什么关系呢。

司机又语出惊人:“如果我说我们的车是刚从公墓回来,你会不会害怕呢?”

“啊!为什么?”我只是惊讶,但并没有感到害怕。做鬼也挺好,起码不用再怕鬼了。

“因为你上车以后,我问你去哪里,你含含糊糊地说要去公墓,我只好就带你去了。”

“是我说的?然后呢?”我难道刚才和司机说过话?怎么我什么都不记得。

“到了公墓附近我叫醒你,你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说走错了,又说要去设备厂。你还开车门下车去吐,我整整等了你十分钟。晚上去那里还真有点恐怖。”

啊,这下我开始害怕了。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也许作为一个鬼,去公墓是我自然的反应。可是我还是想回家,我不想去阴森恐怖的公墓过日子。还有,我不会去那里做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吧?

“嗯,不好意思,本来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可是你知道,从夜总会到公墓再到设备厂,应该给二十块钱。”司机又说。

“知道了,谢谢。”设备厂到了,我补了钱下车。

呼机响了一遍又一遍。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否则关老师也不会连着呼我。我顺便看了一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没来得及上楼,我就在楼下的电话亭里回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关老师有些变形的声音:“桃子,不好了,徐会计死了。”

“什么?”我呆在原地,“她怎么死的?”

关老师简单把事情的过程说了一遍,看意思徐会计是在松树林那边撞到鬼以后被吓死的。他说他已经报了案,警察一会儿就来。他还说他不想说出我们怀疑徐会计并对她跟踪的事,要求我保密。我让他放心,又安慰了他几句。

心乱如麻。徐会计再怎样也算是我的同事,朝夕相处也有大半年时间了。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个人,但人家对我也没什么不好,突然听到了她的死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是怎么死的呢,为什么这么晚她还在公墓上?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心中升起:不会……不会是我杀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