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超市买鸡的时候,周雨楼接到了王玥的电话,催促他赶紧交专题论文。所有参加教授申报的人都已经交了,只差他的。答辩日就在下周三,再不交就等于自动弃权了。周雨楼满口答应,明天一定把论文送到院长室去。从超市出来后,他又去了趟鑫豪酒楼。其实他明知道敲诈者已经不可能再回去找手机了,但他还是像还愿一样去了茶客区,亲自看了一眼服务员的摇头。他到家时蒋丹已经回来了,他把鸡放到厨房,开始在电脑前面改论文。

不一会儿,那个事故就发生了。

当时蒋丹正在厨房作烹调的前期准备,实施她自行研制的一套瓦罐鸡汤的配料方法,同时跟周雨楼东拉西扯地闲聊。周雨楼在书房,不太能听清她说些什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直到他又听到了“短信”两个字。

“短信?”周雨楼把视线从电脑上挪开,高声问妻子,“你说什么短信?”

“我说我今天又收到了一条奇怪的短信!”蒋丹说。

“什么内容?”他凝神听。

“保暖内衣的,什么纳米材料,物超所值……一堆好话。”

“那有什么奇怪的?”

“还是最后一句话,说什么……给你老公也买一套吧!他比你需要温暖。”

“……”

“雨楼,你在听吗?”

“呃……听着呢。”他听见蒋丹像是在往锅里倒水,边倒边说:“你说怪不怪?为什么会说给你老公买一套啊?他们怎么知道我是女的,而且还有老公?”

“就是句广告词吧。”周雨楼支吾着。

“我当时以为谁搞恶作剧呢,就给打了回去……”

周雨楼顿时紧张起来!“他接了吗?”

“没接,转到秘书台了,让留言。我就冲着电话说,你到底谁呀?有事说事,别净瞎发莫名其妙的东西,要不然……啊!!”厨房里突然传来了蒋丹撕心裂肺的叫声,紧跟着是一片稀里哗啦的声音。周雨楼纵身奔进厨房!

祸不单行。

在周雨楼为了那剩下十五万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的蒋丹又成了病人。

其实在周雨楼把鸡送进厨房时,他就隐约闻到了一股怪味,但当时他心不在焉,一点儿都没注意。后来的事实告诉他,产生那个气味的原因是燃气阀门发生了松动,燃气顺着缝隙一点点漏出来,终于在蒋丹点火时发生了爆燃。蒋丹事先也一点儿都没察觉,香料麻痹了她的鼻子,大火朝她喷过来时她完全傻了!火舌瞬间就在她的双手和双臂上留下了大片水疱,医生清理死皮时她疼得死去活来。二度烧伤。医生说要完全愈合得两到三周,至于是否留疤,就看她的愈合能力了。

蒋思业夫妇进门时,周雨楼正在和燃气灶厂家的人商量赔偿的事。蒋丹一脸痛苦地躺在床上,伤处缠着厚厚的纱布。黄大生和吕青也来了。接到周雨楼的电话时,谢岚正和黄大生在一块儿研究应对白小溪妈妈的办法。看见这么多人进屋,蒋丹顿时泪如雨下,吕青赶紧过去帮她擦干眼泪。

厂家的人走了之后,周雨楼和黄大生在客厅聊了会儿天,周雨楼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向了白小溪。

“谢院长怎么想起让你去处理白小溪妈妈的事了?”周雨楼问他。

“因为我在公安局有些关系,办这个案子的韩健还是我哥儿们,谢院长让我跟他们沟通一下,希望他们能出面解决这事。虽然白小溪是音乐学院的,但她毕竟已经死了,她妈妈要的也无非是抓着凶手,由他们出面做她的工作更合适点。”

“怎么做呀?”

“给她点儿信心呗,就说警方正在全力侦破,回去等消息吧,凶手就快落网了。”

“韩健他们有什么进展了吗?”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哎……”黄大生把头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他,“但是这些天,韩健在勘查现场的时候有一个发现,知道什么吗?”

“不知道。”

“和你有关。”

“和我?”

“发现了你的一样东西。”

“你别……开玩笑了。”

“真的,发现了你写的一本书。”

周雨楼真想把黄大生扔到楼下去!他松了口气,他当然记得那本书,就是那本书让他避免了被偷拍的厄运,然后把他推进了杀人的深坑。

“我当什么呢,《在歌唱中解放天性》。”

“你怎么知道?”

“那本书是表演系的辅助教材,他们系的学生人人都有一本,我怎么不知道?”

黄大生笑了,“韩健还为这本书特意到孙主任那去调查过你,孙主任说的跟你一样。”

“废话!什么主任也得跟我说的一样,事实就是这样的。韩健他们忙活了这么长时间,就发现了我的一本破书?什么警察呀?”

“也不能怪他们,这案子不好破。一般的案子,调查完死者周围的人都能勾出个大概来,可是这俩人,赵铎是无业游民,爹妈去世,哥哥绝交,白小溪更没什么背景,一身清白,我估计真要破案,还得些日子。”

关于白小溪的谈话就此结束,大家又商量了一下蒋丹的问题。从现在开始,两三周的时间蒋丹身边都离不开人。吕青自告奋勇,说反正自己的时间自由支配,每天白天都可以到家来照顾蒋丹,等周雨楼下了班再完璧归赵。周雨楼不胜感激。

临出门的时候,谢岚叮嘱周雨楼,明天一定一定要把论文送到院长室去,周三就答辩了,绝不能再拖了。

“你这次很有希望。”谢岚说。

韩健的调查当然不是没有进展,他已经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白小溪和赵铎死之前一直疯狂地缺钱,只差没去杀人放火。韩健获得的信息是:白小溪从白娜那借走了一万;打着演电视剧的幌子从爹妈那骗了五千;从外地的男同学手里借了两万;赵铎也从朋友那借了五千。算下来,他们的借款已经高达四万。但看来就是这些也不能彻底帮他们的忙,因为赵铎的穷朋友告诉韩健,赵铎曾经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卖掉他的夏利车。

他们到底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没人知道真正的动机。白小溪和赵铎的嘴太严了,不曾向任何人透露困境的根源。但是,赵铎的穷朋友还是在一次谈话中给了韩健一道灵光。

“赵铎生前还有什么别的朋友吗?”韩健问他。

“没了,就我还算是跟他走动多的。”

“他也不上班,靠什么生活啊?”

“不知道,他有时候穷得丁当响,但自从交上那女朋友之后,好像日子好过多了。有一阵子还特有钱,你瞧,都开上车了,我就一直以为他被那女的给包了。”

“他成天待着,都干什么呀?”

“以前是在游戏厅和网吧泡着,后来他自己买了台电脑,就成天在家里上网玩。”

朋友这句话说完之后,韩健愣了两秒,猛一拍脑袋……成天在家里上网玩?可现场根本就没有电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