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北京,骄阳似火。走在绿树浓荫的街上,也会被地面的热浪烤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路两旁的梧桐树也像得了病似的,叶子挂着层灰土在枝上蔫头耷脑的低垂着,就连枝条也懒的一动也不动。

天气整天都闷热得要命,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一样。

大牙不太雅观的光着膀子,把手当成扇子不停的在后背上扇来扇去,冲我直抱怨:“来亮,早知道北京这么热,咱干脆在东北待着了,非得回来遭这洋罪,都晒蔫巴了!”

我也热的顺脸往下淌汗,用手抹了一把,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天。

瓦蓝的天空,悬着火球似的太阳,连云彩都好像是被太阳给烤化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大牙在耳边不停的发牢骚,我也有些心燥,心里也是一阵后悔,要是早知道这个夏天这么闷热,说啥我也不回北京来了。

看着热汗直流的大牙。我突然想到一个地方,伸出大手拍了一下大牙,告诉大牙不如去“十渡”玩几天,有山有水的,全当避避暑,散散心了。

大牙听说避暑,顿时来了精神,连问了我几遍,有些好奇的问我十渡是个什么地方,怎么一直都没听说过。

我瞅了瞅他,哼了一声:“你知道个啥啊,你没听说的地方多了。要说这十渡,那不是吹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对,是‘十渡山水甲天下,北方奇景小桂林’。想当年乾隆爷都数次游十渡,留下赞美十渡风光的诗那是海了去了,那地方,神仙看了都挪不动步。”

大牙听我这么一说有点愣了,眨巴着眼睛瞅了瞅我,也不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瘪瘪个嘴,不停的转着眼珠,估计肯定是想那乾隆爷的事儿呢。

其实我说的并不是在诓大牙,倒全是属实的。

十渡风景区以独特的喀斯特地貌称绝,沿拒马河两岸的峡谷露出的基岩几乎都是中元古界雾迷山组燧石条带及燧石团块状白云石,是华北地区最大的岩溶峰林大峡谷。

那里山奇水秀。谷壁峭立,峰林叠翠,石美洞幽,当真是集南国之秀美与北国之雄于一身,称得上是“北方奇景”、“人间仙境”。

山石奇峰险,渡水清美秀,峰、石、峡、水、洞、溪、潭景景相映,虽然以前我去玩过两次,但是也只是玩了其中一小片区域,要是把整片风景区玩个遍,没有十天半个月的估计是走不完的。

我俩两个光棍,也都没啥牵扯,说去就去,敢紧回家换了身衣服,整理好随身必用的装备,装了满满的两大包,每人背上一只,出了小区后直接打车奔向了十渡。

大牙起初以为有个一小时咋的也差不多能到了,不成想,眯了一觉醒来后,车还在路上。

大牙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表,夸张的张着大嘴,就问那司机:“大哥,还有多远啊?俩小时还没到啊?”

司机大哥瞅了一眼大牙,然后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告诉大牙,如果不堵车,再有一个多小时就差不多到了。

大牙差点没晕倒,一个劲的埋怨我,要是早知道这么远,还避啥暑了,等到了地方,差不多也黑天了。

司机大哥听大牙说完后笑了笑,告诉大牙,十渡风景区还是值得去看看,的确挺好玩的。

听司机也这么说,大牙这才不怀疑我最初说的话了,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回头问我:“来亮,这‘十渡’的名字好像是佛教里的吧?咋起了个这名子?”

还没等我吱声,那司机大哥就抢着告诉大牙,“十渡”其实是大清河支流拒马河切割太行山脉北端而形成的一条河谷,由于在历史上这条河谷中一共有十个渡过拒马河的摆渡渡口,因此叫作“十渡”。虽然现在这十处渡口早已改建为漫水桥,并没有真正的渡口了,但是十渡的名字却一直沿用至今,这几年开发的差不多了,去那儿旅游的人越来越多了。

我也点了点头,告诉大牙。这司机大哥说的没错,不过,他说的也没有错,“十渡”确实也是佛教里的说法。“十渡”是佛教的“十方世界,普渡众生”的简称,“十渡”是功圆果满的象征。佛说:救度十方世界所有众生。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圆满成佛。

司机大听我这么一说,忍不住的回头看了看我,然后冲我不住的点头:“行啊,兄弟,真有文化啊,今儿我也跟着开了眼了,以前还真没听过有这么一说儿呢。”

我笑了笑,也没吱声。

过了张坊不远,渐渐的进入了山区。从车窗内放眼远眺,只见远处青山延绵,近处绿草盈盈,令人心旷神怡,最先进入的是一渡,我们延着公路要一直向上,过了二渡、三渡,依次向上,最后才能到达十渡。

好在这一路上奇峰秀水。连绵不绝,也不觉得累了,坐在车上欣赏四周美景如画,心情也愉悦了许多。

等我们到了十渡,果然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了,看了看时间,今天也不能游玩了,只好先找个地方先住下来,明天再去游玩了。

这里附近的村镇都已经被开发成了度假村,农家院基本上家家都对外开放。我和大牙在村子的深处找了一户人家住了下来。这家的院子不是很大,三间砖房。除了我们并没有别的人在这里住宿,倒是很清静,正好符合我们的要求,真要是和那些小年青的离的太近,估计一夜也别想睡个安稳觉。

这家的主人是对老年夫妻,男主人七十多岁,姓陶,身子骨很硬朗,干巴瘦的一个老头,头发花白,看上去很慈祥,自然纯朴。这么大岁数了,腰杆溜直,说起话来底气十足,一口一个大侄子的招呼着我们。

他老伴一身上下干净利索,岁数和他应该差不多,头发灰白,挽了个髻,用根像是筷子似的簪子别着,说话的口音听着有些熟悉,突然让我想到了赵丽蓉老太太,都是标准的唐山味儿。

老两口把我俩领到住处后,陪我俩聊了一阵天,主动做起了向导,把这一片好玩的地方逐一说了一遍,听的我和大牙脑袋都直晕,最后也没记住几个地方,但是嘴里仍然不住的连声道谢。

饭上吃了点农家饭,伙食很简单,但是做的却有滋有味,吃饱喝足了之后,我俩在屋里也待不住,就到小院里乘凉。

院子里有用几截木头桩子做成的桌椅板凳,我和大牙便要了两瓶冰镇的啤酒,也没啥下酒菜,看着星星,喝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聊着聊着,就见大牙的眼睛突然就直了。

我瞅见大牙的眼睛发直就有些迷糊,要说这啤酒还没下去半瓶呢,酒量再差也不至于半瓶啤酒就喝成这样啊?

疑惑的顺着大牙的目光往前看了看,顿时,我的眼睛也直了。

我俩整个就像两尊雕塑一般,表情神态都差不多,就跟庙里的哼哈二将似的,张着嘴,瞪着眼睛,抱着酒瓶子,一动不动。

好半晌,我才如梦方醒,回身看了看屋里,就见东屋电视机的屏幕一闪一闪的,估计是陶大爷那老两口正在看电视剧呢。我赶紧放下酒瓶子,扯了一把大牙,然后蹑手蹑脚的奔着大门走了过去。

大门旁边立着一块挡门石,高也就半米左右,是四四方方的一根长柱子,截面宽度估计三十公分左右,周身遍刻花纹。花纹雕刻的乱七八糟,也可能是日久年深,有些地方已经磨平了,不太好辨认,不过,一打眼儿,瞅着就不像是现代的东西。

农村的大门就是用铁板焊成的两扇对开门,在门的内侧,门打开九十度的位置上都会立上一些铁棍或是石桩,以免铁门磕碰到院墙上。而陶大爷家的这块挡门石瞅着可有些不简单,不像是普通的园艺石雕,倒是透着那么几分古气。

大牙走到近前,借着院子里的灯光瞅了瞅,用手摸了摸,然后扭头小声的问我:“来亮,看着没?这东西好像是老东西。”

我也蹲下身子,用手仔细的摩梭了一阵,就感觉入手阴凉,而上面的花纹也很光滑。用手试着左右来回的推了推,估计地下埋着的深度最少也得一米左右。

我俩差不多都趴在地上了,盯着这半截石柱前前后后看个不停,大牙反复的摸着柱头,皱着眉头看了看我:“来亮,你看这儿,好像上面有东西弄折了似的,这接茬还有点剌手呢,可不像别处那么光溜。”

我也用手摸了摸,倒是的确如大牙所说,上面确实有些粗糙。

这种粗糙明显是后天人为的,估且不说以这石柱的雕工,不可能忘了打磨柱头,再者说,连石柱的边角都已经磨的这么圆钝了,不可能柱头还这么尖锐,明显这柱头是后期才造成的破损,而且距现在应该时间不会太久远。

大牙一边看,一边用手不停的摸索,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突然指着贴近地面的部分,让我仔细看看这花纹是不是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