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门口也站着一条狗的,这下子,两条狗一起对着屋内狂吠起来。但是它们都只是虚张声势,不敢冲进屋内。

不过此时屋内的人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及两条狗的吠叫。

面对着突然从陶罐里冒出来的“老爷”,栗刚才有些紧张了,他的两只手不停地颤抖,下巴上已经凝聚了一大滴将落未落的汗珠。但是细心的人可以发现,栗刚才的指间又有“墨汁”一样的东西缓缓流出来,这次的“墨汁”又细又长,仿佛几根女人的头发缠绕其上。

而那个“老爷”仿佛受了什么压力,身子渐渐变矮,双手却像在热空气中融化的麦芽糖一样坠坠地拉长了许多。爷爷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它正是头天晚上来找爷爷的生报鬼。只是此时的它比晚上要虚幻一些。

“曾经欠下的债,迟早是要还的。”虽然栗刚才的脸还在抽搐,但是声音已经平静了下来。他的手指的“女人头发”越来越多,开始只是中指上有,渐渐地十个手指上都出现了那种奇怪的东西,“你故意吸引她来把你当鬼仔养,就是为了接近我、报复我。我猜得不错吧?”

生报鬼缓缓地点点头,张开大嘴,露出长长的、参差不齐的牙齿。那不是人的牙齿,也不像是狗的牙齿,但是它的每一颗牙齿都像是狗嘴中位于门牙之侧并高于其他牙齿的犬牙。爷爷说,其实人类很久以前也有这样的犬牙,只是现在已经退化得差不多了,但是有些人还是勉强能看出来。

门口两条仗势欺人的狗一看见生报鬼的牙齿,吓得立即转身撒腿就跑。那条黄狗连带身子撞在乞丐婆婆的腿上,几乎将乞丐婆婆绊倒。

爷爷张开双臂,侧头对背后的众人说道:“大家尽量后退一点儿,不要离他们太近。”

众人立即向后退了三四步。又有几个胆小的人吓得悄悄走开了。

爷爷悄声对其中一人道:“你去别家借一个衣槌来,我要使用。”

那人急忙悄悄离去。

“虽然我不小心失手将你打死,但是你也泼开水烫伤了我的大腿。”说着,栗刚才撸起裤脚,大腿内侧一大块红彤彤的胎记便显现出来,“所以,你要我还命,我也要你还痛。”栗刚才的手还在不停地抖,“女人头发”此时像手套一样包住了他的手。

在爷爷还没有弄清楚栗刚才手上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爷爷身后的马宝贵却认了出来。

马宝贵的家族一直从事养殖业,画眉村的大多数池塘和水库都被他们家承包了。马宝贵的老父过世时,请了外地的风水师相地,然后按照风水师勘测出的地理位置,将父亲安葬在他家渔塘附近的一个角落。

几年过去了,生活一切如常。

有一年,马宝贵跟往年一样,将鱼苗放入父亲坟墓旁的渔塘里饲养。由于别的原因,马宝贵头几年没有在这个渔塘里放养鱼苗。

往后几天,在喂饲料时,马宝贵都看见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

然而,到了渔产季节,下网一打捞……天啊!渔池里竟然没有半条鱼!马宝贵虽然觉得有点儿怪怪的,但也没有深入去追究。他以为是渔塘圈不住鱼,那些鱼都跑到附近的河道里去了。

有了一次吃亏的经历,他在第二年放养鱼苗的时候,特意请人将岸堤加固筑实,避免水里的鱼逃到其他地方。

可是后来接连两三年,渔塘里都发生同样的情况。喂饲料的时候明明看见鱼儿争食,可是渔产季节却捉不到一条鱼。

又过了几年,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马宝贵家族中开始有人暴毙,一个接一个,先是他的哥哥,接着是嫂子,然后是他大伯……

马宝贵开始觉得惶恐不安,便找道士来看阳宅及阴宅风水。当道士来到了渔塘边,就问渔塘是否有异状。马宝贵一五一十地告诉道士,池中的鱼会无缘无故失踪。

道士听了点点头,命人去拿石灰,便叫马宝贵将他父亲的墓开棺。

马宝贵自然不会同意。但是后来听人说,之前他请的外地的风水师其实是个骗子,根本不懂得勘地,凡是那个风水师勘过的地,使用的人从来没有讨过好。

马宝贵之前不请爷爷勘地也是有原因的。当地的人如果是遇到其他的事,倒是愿意叫爷爷帮忙,唯独这勘坟地使不得。按照当地人们固有的思维,总以为本地懂风水的人绝对不会勘出好的地理位置来。因为他们相信本地的勘地人肯定会将好的风水宝地留给自家,而将其他不怎样的地方说成是好地方,让其他人使用。

一个村子本来就巴掌大小的地方,风水宝地受地域的约束很难找到,一旦有的话,懂相地的人自然不会让其他不懂的人得逞。所以,马宝贵没有请爷爷,爷爷也理解。

可是如今道士要他将父亲的墓开棺,他为难了。

迫于无奈,他只得去找爷爷,问爷爷拿主意。因为外地的道士在,爷爷不好露面,怕道士知道请他的人求助于另外的人,让道士觉得没有颜面。爷爷便在家里掐算了一番,点头说,开棺倒是可以,但是要换个日子。

马宝贵又急忙问哪个日子可以。

爷爷便告诉他一个适宜动坟的大凶日子。像这种事情,是不能在黄道吉日进行的。

马宝贵听了爷爷的话,在指定的日子里掘开了他父亲的坟墓。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马宝贵的父亲已死了这么多年,棺材里的尸体竟没有腐烂!只是尸体的手指上多了一圈一圈的头发一般的黑线。

道士立即做了一些仪式,并将尸体火化。

事后道士告诉马宝贵,他父亲因吸收鱼的精华而成了民间俗称的“荫尸”,久了就会对其家人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