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里的走道长满荆棘和野草,按理说早没人住这儿了,黄千山急忙扭头想看清楚窗户外的人是谁,没想到扭头扭得厉害了,运动衫摩擦到后背,他马上疼得停住了。黄千山只扭头到一半,右边的余光瞥见一个蓬头灰面的人,但由于那人背着光,玻璃窗户灰蒙蒙的,所以看不清楚这人的脸,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大力,别追!”劳月制止着要起身的郝大力。

“可是……”郝大力不甘心。

黄千山尽管也想知道那人是谁,但他说:“行了,郝兄弟,你坐下吧,现在天黑了。只有不到五小时的时间,还去追别人干嘛。”

郝大力一副苦瓜脸,他说:“黄老哥说的是,那我还是接着吃好了,哎,没想到要死在这地方,太窝囊了。”

“村民说山里五年前跑进来一个杀人犯,会不会就是那个人?”蔡敏敏紧张地问。

“或者是……长空?”顾长天怀疑地自语,“他到底搞什么,为什么找不到人?”

黄千山沉默着,他想,顾长空肯定进山了,至于他现在哪里,是生是死,进山的目的都是谜。刚才郝大力看见有人偷望他们,黄千山就觉得蹊跷,于是没让郝大力追出去。村子的来历不明,村民去向不明,这里肯定危机四伏,莽撞地追出去肯定要犯事。黄千山觉得山里躲着杀人犯的传闻有九成真,这种事情经常听说,但杀人犯在山中真的待了五年的话,那他肯定熟悉山里的事情,也许会了解山村的来历,甚至知道如何躲避隐藏的危险,譬如化解瘴母之毒。

岩洞的出口很明显经常有人进出,那里被踩出了一道坎,要是钻进岩洞的人真是杀人犯,那他肯定碰见过瘴母。因为五年时间里不一定天天是重阳,出口处的茱萸也不像有人经常采摘。既然杀人犯能活下来,茱萸也没被摘过,很可能杀人犯有办法解掉瘴母之毒。黄千山肯定要去找杀人犯,偷望他们的人也许不危险,要不他不会只是偷望,而是闯进来动武了。一个人在山里走动,留下的痕迹不会太明显,但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顾长天一直望着窗户,他像是憋了很久才决定开口问:“你们说,世界上会不会真有鬼?”

“顾老弟,鬼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河南有个无人鬼村,电视还报道过。”黄千山淡然着说。

“鬼村?不是这座村子吧?”蔡敏敏惶恐地问。

“行了,现在别谈这些,待会小玉醒了又给你们吓晕了。”劳月严肃地说。

“总之心里存着正气,就不需要怕这些。”黄千山轻松地说。

这时,郝大力已吞下大半包饼干,他嚷道:“饼干吃多了觉得口渴,我去找水喝,总不能渴死,那作了鬼多难受。”

黄千山经郝大力提醒,方忆起在岩洞里喝了很多地下水,所以一直没觉得口渴,但吃了几块饼后干也觉得嘴里干涩。绝壁下通常会有小水潭,甚至河流、湖泊等,要找水并不困难。黄千山前一晚和顾长天在山里折腾了一晚上没睡,今天又在岩洞里耗了一下午,现在眼皮子打架,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当然,黄千山明白,他们最多只有五个小时的时间,他可不想一睡就醒不过来。为了醒神,黄千山就打算和郝大力去打水,顺便看看附近有没有珍奇药类。

“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顾长天问道。

黄千山心想,要去就去,还问“要不……”,明显就不想去,说客套话干嘛。于是,黄千山就顺了顾长天的意,说道:“算了,你休息吧,昨晚你没睡,今天又累了一天。”

蔡敏敏站起身,诚恳地说:“我跟你们一起去,昨晚休息了一晚,比你们有精神。”

语末,蔡敏敏还对黄千山微微地笑了笑,黄千山只好说那随便你。劳月要照顾梁小玉,何况她和顾长天是一对,干脆留个私人空间给我们聊聊天,免得顾长天到了地下还怪黄千山不懂风情。为求保险,劳月让他们各自带上瑞士军刀,万一真碰上杀人犯也好有把武器防身。黄千山求之不得,他出去找水就是想寻偷窥者,但对方是善是恶还不确定,所以他接下了劳月给的军刀。

“你们在这里也小心点,蜡烛别让它灭了,多点几根,保持火光。”黄千山临走前交代道。

“放心吧,你们快去快回,别拖得太晚,大家在一起才最安全。”劳月说道。

照明工具只有灯帽还能用,戴上灯帽,又嚼了点药后吞下后,黄千山拎了三个壶子就跟郝大力、蔡敏敏走出了屋子。夜晚很快就来了,黄千山等人走在村道里,没发现有自来水接入,所以确定附近肯定有干净的水源,否则那时候的村民不可能到此居住。黄千山没有马上走出村子,而是在村里打转。蔡敏敏安静地与黄千山并排走着,他还以为蔡敏敏要发威地说他在浪费时间,没想到小妮子没有抱怨,估计是累坏了,懒得动嘴舌。

郝大力忍不住了,于是就问黄千山到底在找什么,村子里又没河,也没自来水,他们应该出去找。黄千山疲惫地笑了笑,他只是想看看刚才偷窥者还在不在附近,但看情况那人不住这里。郝大力一听就纳闷了,他质疑地问黄千山,刚才不让他追出去,为什么现在又要找偷窥者。

“那时候你要是追出去会吓坏他的,他就不敢再出来了。”黄千山说道,“要是他故意躲着我们,那要找他就会变得更困难。”

“那人很可能是杀人犯,我们躲他还来不及,黄先生怎么还要找上门去?”蔡敏敏问话时语气竟显得很客气。

黄千山又意外地看了一眼蔡敏敏,他说:“你们都看见岩洞的出口经常有人走,要是山里真有别人,那个人肯定就是常常进洞。山里没有重阳酒,照理说他也不会佩带茱萸,也许他有法子将瘴毒挡住。我们只要找到他住的地方,也许就能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往往这些都和人的生活环境有关。比如说我,一般的瘴气是对付不了我的,因为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常常有瘴气,早就习惯了。”

“那如果他不是杀人犯,而是从小生活在山里,像鳄龟一样适应了瘴母,那不是白费功夫?”蔡敏敏认真地问。

黄千山没想到这一点,他心想蔡敏敏还蛮聪明,她说的不是没有可能,要是长期适应才有了抵抗力,那么找到这个人的确是毫无用处。可山里又没人住,有谁会从小住在这里,除非是野人。就算几十年前曾有气象站和村子出现,他们离开后总不可能丢下一个婴儿独自在山里生活。因此,蔡敏敏推测的可能性不大,他们还是有希望的。

谈话间,他们已经走出了村子,前脚刚迈,转身回望村子竟然好像消失了一样。黄千山担心会在山里迷路,于是拼命地记住村落四周的特征。夜里漆黑无光,绝壁又挡住了一些天体光芒,所以村落会置身于黑暗之中。郝大力和蔡敏敏也分别记了沿路的特征,可惜树木都长得差不多,郝大力根本没记住多少,蔡敏敏也不比郝大力强多少。

幸亏走了不远,黄千山就听到了蛙鸣声,蛙类是两栖动物,附近肯定有水源。蔡敏敏和郝大力早就渴了,听见黄千山这么说就望梅止渴,步子都稳了很多。再往前走,就是一面绝壁下,那里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只要是活水,流淌得欢畅,那就不用太担心水质的问题。走过一拨草丛后,前面就出现了一条小河,郝大力立刻扑上去猛喝。

“黄先生,你先前说的鬼村是怎么回事,可以说说吗?”蔡敏敏好奇地问。

黄千山纳闷地看着蔡敏敏,怎么她变得这么粘人,既然想知道,那就吓吓她,看她平时趾高气扬,不可一世。黄千山蹲下来打水喝了一口,将水装入壶中,然后顺便说了河南鬼村的事情。原来,在河南焦作市的沁阳一带,深山里有个村子叫封门村,每当接近或者走进去常常在大白天里撞见鬼。譬如物品神秘失踪,人员莫名发狂。封门村是座无人村,原来的村民也是一夜之间消失,不知所终。许多驴友去鬼村探险,但身上的物品经常不见,还有人忽然休克,无法用科学解释。

封门村就是封门绝户的意思,村名不知是原来的村民取的,还是外人给它的名字。封门村里长满了草,驴友进去后还忽然看见草堆里有副棺材,棺材半开着,里面有一具枯骨。可是,等他们回去再找时却不见了,拍照的相机也没了。鬼村的名气在驴友论坛很大,这些事情很多人都有亲身经历,以至于电视台都曾到村里拍摄报道其中的妖异之处。

蔡敏敏听后有点怕,但她质疑传闻的真实性,说那些物品会不会是他们不小心掉了,所以把帐赖在鬼村头上。黄千山说,就因为鬼村名气大了,所以驴友们才特意来这里探险。驴友们自然也不信邪,因此故意做了实验,所带的物品都小心看管,可不知为何总会丢掉。有的人还发高烧、昏倒,甚至在小小的村子迷路,或者见到不干净的东西。黄千山还说,他平时也爱到处玩,所以五湖四海都有曾经结伴同行的驴友,不乏男女老少。驴友大多是豪爽的人,他们不会为了虚荣吹嘘自己的阅历,因为大家都崇尚眼见为实。

鬼村的故事说完后,黄千山他们就已经打好水往回走了,来时的路走得不顺,绕了几个弯才找回来。郝大力一直嚷嚷黄千山吹牛神功无与伦比,蔡敏敏倒有几分相信了,她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让黄千山觉得挺有趣。渐渐地,他们走近了村落,但却都意识到前面不对劲。黄千山急忙大步往前跨,拨开齐胸的野草后,郝大力和蔡敏敏才追上来,可他们全都惊讶得说不话来。

黄千山揉了揉眼睛,他不敢相信,因为眼前的村落里,每家每户竟然都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