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石洞并不长,从头到尾,只有十来米,如果真有暗门秘道,我们早就发现了。除了绣了“黄字”的衣角,两具白骨身上没有其他线索。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再待下去恐怕会多生事端,还是尽早爬出泥石洞的好。

夜里无光,风声呼啸,海浪滔天。泥石坑的四壁几乎都是软泥,石头比较少,要爬回地面谈何容易,搞不好还没爬上去,泥墙就被我们弄塌了,到时候肯定被活埋。我们站在泥石坑下,一筹莫展,即便是猴子也很难爬出去。现在呼救又没人听到,难道真要坐着等死?

眼看风暴越来越近,天上时落点雨滴,我急得团团转。要是泥石洞能积水倒还好,我们可以等雨水积多了,随着水面上升到地面。就怕水面还没涨上去,泥石洞就因为积水的关系而崩溃瓦解,混成一锅泥沼,那就更别想逃出去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我忽然觉得双脚冰凉,低头一看,洞里已经积了浅浅的一层水。大雨未至,风暴没来,泥石洞里又怎么会有积水,总不可能是我尿裤子了吧。木清香仔细地找了找,很快就发现地上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水正不断地从窟窿里咕噜咕噜地冒出来。

“这里有地下泉?”我迷糊了。

“不是泉水,是海水。”木清香答道。

我闻到了一股咸腥的味道,泥石洞下面很可能是有海洞的石礁,海水一涨就会出现倒灌的现象。海水越涨越快,我妄想跟着水面游回地面,可是水面刚涨几公分,泥石洞的泥层就不断地脱落。我很快明白,要不是前几次海水倒灌进来,松化了泥石洞,我们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掉下来。

木清香一点儿都不着急,反倒问我:“这两具白骨在这里挖洞,既然没有出口,也没有入口,这一点刚才你说过了,对吗?”

我愣了愣,疑惑地答道:“是啊,怎么了,现在你就想别揪着那个问题了。我们先出去才是正事,管他们怎么钻进来的。”

“先不说他们怎么进来的,如果他们在这里挖洞,那挖出来的泥土堆到哪里去了?”木清香站着水中问道。

我拍了拍脑袋,木清香问得很对,如果他们真的在这里挖洞要逃出去,那当初挖的泥石都放到哪里去了。地上已经接近海礁了,他们挖出的泥不可能堆在地上,难道堆在洞壁的两边了。也就是说,当时泥石洞已经有这么大的空间了,但是没有出口,入口很可能也被人堵住了。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往其他地方挖,但终究没能逃出去。

木清香回头看向泥石洞的深处,背对着我说:“地下室应该就在附近了,他们很可能在地下室就成时就被堵在这里了,泥石洞恐怕是地下室中未完成的一部分。”

我头疼道:“这里四壁坚硬厚实,就算地下室在旁边,我们也挖不过去啊。要是真能挖过去,这两位先人早就做到了。地下又是海礁,我们不能往下挖,不然海水猛烈倒灌,岂不是送死之举。”

说话间,冒水的窟窿变得更大了,海水已经淹至我们的膝盖处。再耽搁下去,我怕泥石洞真的会崩塌,所以马上叫木清香别管地下室了,活命要紧。木清香却不领情,硬要再往里走,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眼看海水倒灌的速度加快,我想丢下木清香,自己先试着爬上去,然后再叫人过来帮忙。谁知道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松垮的地基泥层就塌了下来,泥坑也因此被堵住了。

因为泥石脱落,砸入水中,洞道里产生了水浪,我一时没站稳,被往里冲了几米。木清香急忙回过身接住了我,但冲力太大,我们都往后又退了几步。我抬起手,举着手电,看到洞道被堵死了,心里立刻凉了大半截。这鬼地方本来就很少有人来,风浪声又那么大,现在还是大半夜,恐怕我们真的要列为失踪人口了。

我见状就沮丧道:“现在如何是好,我们又不是老鼠,怎么打洞出去?况且两位先人都没能逃出去,莫非他们想要我们留下来,陪他们一起死?”

“你就别念叨了,即便洞口没被堵住,你也爬不上去。”木清香对我摇头。

“我还没试呢,你怎么知道。”我不服气。

“你如果真的爬了,泥墙可以会因为你的重量而继续倒塌,那你早就被埋起来了,现在的情况已经算不错了。”木清香十分看得开。

“那你说怎么办,洞口被堵死了,空气有限,我们必须快点逃出去。”我急道。

木清香往水里摸了摸,拽起一把铲子,然后叫我往堵住的洞口挖一挖,兴许能挖出通道。泥石洞本来就不大,因此挖掘时只适合一人劳作。木清香给我提着手电,我焦急地挖了几铲子,但铲子已经生锈了,泥墙也以石头居多,所以挖了几下,铲子就变形了。我将铲子反过来,想要木棍把子捅出一个窟窿眼,虽然爬出不去,但至少能让空气流动。可惜什么都没捅出来,倒把铲把子弄断了。

我转过身对木清香无奈地摊开手,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只能等死了。木清香一声不吭地往里走,我慌张地踩着水跟去,哗啦哗啦的声音响遍洞道。泥石洞里面不可能有出口,我已经确认过了,何况这种泥石洞要设计暗门,难如登天。不一会儿,我们又走到了泥石洞的尽头,这时水已经漫到大腿了,人在水里站都站不稳了,需要扶着泥墙才能固定住站姿。

木清香在尽头处的泥墙上摸来摸去的,我实在不懂,忍不住地问:“你到底要找什么,难道墙里有什么东西?”

“地下室。”木清香一边说一边找。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如果找得到,那两位先人会死在这里吗?”我哭笑不得。

木清香不理我,依旧我行我素,在尽头处找地下室。我本来急疯了,看到木清香这么冷静,不知道为什么也变得不那么紧张了。我看了看海水,它们已经升到我屁股那里了,但到了这里就不再往上窜了。我松了口气,看来海水倒灌只能到这个程度,否则就算空气还够,也早被淹死了。

在洞道里憋得难受,动弹不得,我靠着泥墙心想要是长了鳃就好了。忽然,我觉得有人摸我的大腿内侧,痒死老子了。泥石洞里只有我和木清香,又没有别人,难道是木清香在摸我。可她一直在尽头处摸泥墙,瞧都懒得瞧我,又哪有闲功夫理我。除了木清香,就只有那两具百骨,它们总不会来摸我。

我好奇地用手电照着海水,想看看谁那么好色,连我都不肯放过。海水黑乎乎的,手电的光线被水面反射了,所以很难看清楚水里有什么东西。我的大腿痒得厉害,实在忍不住了,就大着胆子往里摸。我忐忑地往大腿内侧抓过去,竟觉得手掌像被荆棘割了一样,疼得马上把手缩回来。

惊吓之余,我慢慢地将腿抬起,当裤腿露出漂着白沫的水面时,霎时间就愣住了。原来没人摸我的大腿,是一群青灰色的海虾顺着窟窿游进了泥石洞,然后全部依附在我的腿上。如果只有一两只倒也罢了,但现在一来就是一大群,密密麻麻地趴在我的腿上。虾群懒洋洋地摆动镰刀一样的虾腿,好像我的腿都都烂成了一片片的,看着就觉得很恶心。

抬起腿后,我慌忙地用手电打掉虾群,但它们一掉进水里,又朝我扑过来。海水停止了倒灌,但是游进来的虾子越来越多,有的虾子甚至爬到了我的腰上,离开了海水。如果换在平时,我肯定兴高采烈,捞起虾子,把它们烤了做下酒菜。

我本以为虾群会去骚扰木清香,刚想叫她小心,却觉得大腿不痒了。我惊疑地低头,往水里摸了摸,大腿上的虾群已经不见了。我心说奇了,难道虾子嫌我的腿不性感,已经换了目标吗。我的手在水里捞了捞,竟然发现水底躺了一层虾群,但它们都不动了。

我不知道虾子是否需要睡觉,但要睡不能全部都睡了,难道都被我的粗大腿给恶心得晕倒了。我从海水里抓起几只虾子,它们一动不动,肉身变得僵硬,典型的那种死虾。刚才虾群还生龙活虎,一眨眼的功夫就全部死了,这肯定和我的粗大腿无关,但它们又是怎么死的。

洞道里的虾群几乎死得精光,仅剩几只苟延残喘,但也活不长了。面对这一突变,我莫名地紧张,难道洞道里的海水里有危险的生物,它把虾群都干掉了。我想找个高的地方站着,但洞道都被淹了,无论站在哪里,双腿都要踩在冰凉的海水里。这种恐惧很特别,明明知道有危险,却不知道危险从何而来,我越是找不到虾群死亡的原因,心中越是不安。

我正慌张地望着海水,木清香回过头对我说:“这面墙后面有声音。”

“真的?这怎么可能。”我狐疑道。

尽头处的泥墙太厚了,两位先人都没挖穿,就算后面有空间,我们也不大可能挖过去。我不相信地淌水过去,木清香让我贴着泥墙倾听,果然听到了人声,但很模糊,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这个泥石洞近百年没人闯入,泥墙后面怎么还有人说话,难道他们不需要吃饭和呼吸?

我暗暗吃惊,这种人绝不可能存在,除非泥墙后面的是鬼,或者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