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恩还在转着放映机,幕布上依旧是一个裸女石像的头影,可投影里的裸女石像竟然动了!原本,裸女石像是背对着大家,现在却已经转过身,我们能够看见它的正面了。胶片只有5秒的时间长度,我和杨宁都看了几十遍,甚至仔细地研究过了。裸女石像一开始在胶片投影里根本没有动过,我们两个人都非常肯定,就算是幻觉也不大可能两人都一样。

我站到幕布前,眼睛睁得老大,石像的确动了,我们都没看错。胶片盘只有一盘,我和杨宁在看纸条时,也没听到库恩换胶片盘的动静,只听到他不停地摇放映机。我着似乎入魔的库恩,浑身起了一阵寒意,并暗骂自己太蠢了,这么明显的问题居然到现在才看出来!

胶片只有80格,每秒16格地播放,只能放5秒。以前的放映机和现在不同,当时的放映机里最先进的一种,也必须在放映胶片完毕后,用人工进行倒带。现在库恩不停地摇着放映机,根本没有进行倒带,那胶片上的内容如何持续地放下去?就是说,我们一开始放胶片时,奇怪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可我们都没有注意到。

“库恩,别看了,胶片有问题!”

我急得用中文喊了一句,库恩听不明白,依旧痴迷地在看胶片。顿时,我想起纸条上的事情,难道戈沃罗夫想不明白的问题,今天要在我们面前呈现了。那晚,究竟是谁杀死了研究所的人,难道真是胶片在做怪。我摇了摇迷糊的库恩,实在没办法了,便把那几张纸摆到他面前,这样才使得库恩把视线从幕布上移开。

库恩用德语朝我喊了一堆话,我听不懂,估计是问我从哪找来的纸。我举起雪茄铁盒,库恩瞬间就明白了,于是就抓紧时间去阅读那几张戈沃罗夫留下的纸。我和杨宁想要关掉放映机的光源,想借此停掉胶片的播放,可无论怎么关都行不通,似乎光源已经不受控制了。我正愁要不要打碎放映机,这时再往幕布上一看,我的妈呀,幕布里的裸女石像不仅转了身,正对着我们,现在好像更往前面移动了一段距离。

“刘安静,胶片真的和戈沃罗夫说得一样!”杨宁紧张道。

“别怕,我不信它能跑得出来,咱们先想办法把胶片从机器里拿出来。”我嘴上那么想,心里却忍不住害怕起来。

说起来,我和杨宁都身经百战,每次飞越驼峰航线都与死神打交道,理应胆子不小了。可是,在那样的环境里,以及长久的折磨下,我们看到胶片的异变后,理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我也才深深地体会到,为什么库恩、杨宁、以及素昧谋面的赵菲会精神失常,这他妈都是逼的。

我想掏出胶片盘,可怎么掏都没用,放映机变得十分坚固,拿石头都砸不坏。杨宁一急,想去扯下幕布,这样至少能把投影最大限度的模糊掉。没想到,我们再往幕布上看时,裸女石像已经非常靠近前面了,似乎下一秒就要爬出来了。石像能动,这已经超乎寻常了,现在胶片投影里的石像也能动,这完全颠覆了我们的世界观。

在这里,我必须解释一下,这个现象并不灵异,也和当今的玄幻故事不一样,当然更不是日本的鬼故事。很快,我就要提到这一切谜底的答案,所谓的石像运动,其实早在我们的生活当中就已经略有体现了,只要你够仔细就能注意到。现在,我们回到故事里,继续讲述当时发生的情况。

我和杨宁大步向前,要扯掉幕布,却发现幕布已经贴在石壁上,根本无法扯动了。我眯着眼睛往幕布后面看了一眼,裸女石像的光影竟然已经变成了立体的模样,正一点点地从石头里分裂出来。一瞬间,我和杨宁都明白了,戈沃罗夫那晚放映胶片时,石像跑出来杀光了所有人。如果那晚戈沃罗夫能够冷静下来,仔细寻常研究所的角落,估计还能看到石像。

这时候,我拍了拍脑袋,现在还管9年前跑出的石像去了哪里,赶紧叫库恩一起逃命才是。

我刚过去拍了拍库恩,示意他别愣着,拎了背包就跑吧。杨宁急忙过去抓了几个包,吃力地丢给我,然后又望了一眼幕布。我接过那些背包,又背又提,像个背夫一样。库恩急急地看完了纸条,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对我说了一番听不懂的德语。看我不明白,库恩一时手脚并用,想跟我解释一些事情。

库恩见我听不懂,便把杨宁叫来,用俄文说了一通。这段话说得太长了,杨宁听得一惊一乍,我甚至以为她又要疯掉了。库恩还未把话说完,石像就从幕布里脱出来了,我怕头颅会被石像拧断,想拖着库恩跑,别他妈继续讲废话了。可库恩死活不干,还把他背包里武器、食物、甚至身上的保暖衣服都给了我们。

“别了,我亲爱的朋友!”

库恩用很蹩脚的中文笑着对我们说,然后把我们往远处推,接着吼了几句德语,最后向我们微笑地猛挥手。我知道库恩打算永远长眠于此,陪伴苏联的朋友戈沃罗夫,一时间心里特别的难过。库恩9年的心愿终于达成了,他活下去的动力也就没有了,其实他完全可以跟我们离开喜马拉雅山,前提是我们能逃出去。

我们和库恩相识不到几天,但他处处帮助我们,为我们流血拼命,这岂是普通朋友能够做到的。后人说得好,有些感情不能以时间衡量,在特定的时候,彼此间的感情能够胜过别人的一生。我难过地想去拉回库恩,可杨宁拖着我往深处逃,还劝我别难过了,库恩刚才把重要的事情用俄文告诉她了。我尽管很好奇,但没有心思去问库恩最后跟杨宁说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库恩就消失在黑暗里,我再也没有看见库恩。杨宁也哭了,带着我继续向深处跑,就怕石像会追过来。在去通知胡亮、张一城、韩小强和格雷的路上,杨宁给我翻译了库恩的原话,那段话几乎解释了一切——

“中国的朋友,谢谢你把戈沃罗夫写的信交给我。我是德国的一名科学家,主要研究物理方面,戈沃罗夫的信让我豁然开朗,原来这些石像成形的原因是这么回事。我听胡亮说,这里是中国的喜马拉雅山,是你们的驼峰航线,在这个区域里有很多难以理解的奇事,因为这里是两个大陆板块挤压的地段。天啊,魏格纳是正确的。”

(板块学说最早由德国人魏格纳提出,他是德国气象学家、地球物理学家,1880年11月1日生于柏林,1930年11月在格陵兰考察冰原时遇难。被称为“大陆漂移学说之父”,但他的板块学说到了1965年才被正式认可。)

“喜马拉雅山经常地震,那是因为两个大陆板块在碰撞摩擦,这里有很大的能量,所以才能引发强烈的、频繁的地震!当板块碰撞时,不只是贴在一起,还会弹开。这些能量不仅在撕裂山体,还在空间里撕出了裂缝,那些金红色的光芒就是空间裂缝!”

“石像一开始不会动,后来它们吸收了太多的能量,因此才有了意识,能够以异常的速度杀人。石像应该只会杀掉同样吸收过板块能量的人,我们这段时间吸收太多能量了,所以石像一直追着我们。通常,吸取了能量的东西,会无法满足,这就跟磁铁一样,它们会一直往具有某种特性的东西移动,或者吸附。”

“要是我猜得没错,石像有时能动,有时不能动,是因为喜马拉雅山曾很久没有强烈地震过,所以远古文明造出的石像曾有很长一段历史里没有动过。现在石像有剧烈的活动反应,这说明山缝里已经撕出了很强大的空间裂缝,那道裂缝不像其他裂缝微弱,闪过金红色光芒就结束了,它会一直维持着,我们见到的红雾应该就空间裂缝散发过来的。”

“空间裂缝肯定通往另一个地方,9年前我们逃进中国新疆境内时,一转眼就到了喜马拉雅山。我断定,裂缝的另一端就是中国新疆,你们大可以从那里逃出去雪山。雪山上的苏联飞机、新疆骆驼、还有神秘出现的坦克,这点足以证明我的观点了。这几十年来,这一带的空间裂缝处于活跃的时期,我想其他地方也或多少有空间裂缝。你们飞越驼峰航线经常遇到危险,我想除了天气原因,还有就是因为板块碰撞撕出空间裂缝,才影响了你们的飞机。”

“胶片上的石像拍摄时,不仅石像吸收了空间裂缝的能量,胶片也吸收了。我们在这里播放,石像被雪山上凝聚的能量激活了,空间能量是超越一切空间存在的,即使在平面世界里也能存在。石像本身不特殊,特殊的是不断从两个巨大板块撞击产生的巨大能量。那晚在苏联,石像肯定用残余的能量出现了,大家发现研究所的人都死了,却不知道凶手就在胶片里面,它杀了人又回去了!”

“这些远古文明造出来石像,石料一定是从山体裂缝深处取出来的,所以才能吸收和运用那些能量。你们现在身上也那些能量,石像虽然看不见,但它们会追着你们而去。可是,只要找到裂缝深处的空间大裂缝,我相信即使不能到新疆,也能逃到别处。这么多石像追进裂缝来,肯定是因为在地下有空间裂缝了,你们顺着红雾走,一定能够找到。”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物理学说,不能详细跟你们解释了,现在没人能理解,相信有一天会有人能理解的。我把这九年来思考过的答案全部告诉你们了,希望你们能找到空间裂缝,逃到新疆那边去。祝你们好运,我亲爱的朋友!”

我听完杨宁急促的解释,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些超越我们认知水平的知识,心里就轻轻地回应:别了,我亲爱的朋友!库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