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很想笑,当真是造化弄人啊!我从这里染上尸毒,妄图求生,最后,居然还巴巴地赶来这里送死?更好笑的是,这一切都只是我师父设下的一个局?

老叫花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扯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而陈所长和胡大有,原本都把求生的欲望,放在了二丫的身上,没想到二丫就算清醒过来,竟然也是一问三不知。

我抱住二丫,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稍稍减轻我心中的悲痛,她被嫁胎后就注定只有一死,只是难道真是我师父,行如此逆天之事?

“徐大夫,我……好痛……好痛……”二丫皱着眉头,痛苦不堪的说道。同时用力的抓着我的手,掐得我生痛,但我竭力忍着,急切的问道:“哪里痛了?”

“我肚子好痛……里面好像有这无数的虫子在咬我……”二丫叫道,“徐大夫,你快救救我……我快要不成了,我……”说着,她痛得呻吟出声,眼泪从原本明亮之极的眸子里面流出来,却是猩红的颜色……

我双眼湿润,鼻子酸楚,低声道:“你快要生了……”

“什么?”二丫闻言,也顾不得剧烈的腹痛,顿时就变了脸色,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同时使劲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只是她那鼓起的肚子,却显示她确确实实是要生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二丫惊慌失色的看着我,“这不是我孩子,徐大夫……我没有孩子……没有孩子,为什么会这样……啊……好痛……妈妈啊,快来救我……”

“是的,你没有孩子,这绝对不是你的孩子……”我安慰着二丫道,“这是个鬼胎,你的腹部,不但有着鬼胎,而且还有着蛇蛊,这孩子一出生,我们都要死,因为如今我们都被困在这墓穴中,无处可逃,而我也没法子救你,你不要怕,我们会一起死的,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的。”

“可我为什么要生,为什么会这样?”二丫语无伦次的道,“我不要这个孩子,绝对不要……啊……”

“这是别人用嫁胎的法子,把一个鬼胎嫁到你身上,你是无辜者。”我轻轻地叹气,她还是一个未婚姑娘,哪里来的孩子?不幸的是,她原本身体就孕过鬼面蛇蛊,如今被人利用蛇蛊嫁胎,成了天下奇毒,一旦产下这个孽障,蛇蛊肆虐,我们都要死。

“那怎么办?”二丫痛的全身都抽搐不已,指甲嵌入我的肉内,痛得我皱了一下眉头。

“我也不知道……”我轻轻叹气。

“啊……”二丫头痛得再次惨叫出来,而我却完全无能为力!

陈所长被二丫头痛苦的惨叫声叫得心烦意乱,暴躁地抬起脚来,一脚把靠在棺木上的骷髅踢得老远,骂道:“他妈的,什么鬼东西……”早就腐朽的骷髅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但是,那个骷髅头,却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再次转到了陈所长的脚下。

墓穴之中,原本最忌惮一个“鬼”字,可他如今两眼通红,在踢了一脚发泄后,见着那骷髅头竟然再次滚到他的脚下,顿时一脚对着骷髅头上就狠狠地踩了下去——

我看不过,正欲出言阻止,但就在这个时候,陈所长发成一声惊恐的惨叫。

一条蛇,一条诡异的蛇,从骷髅头的口中蹿了出来,飞跃而起,蛇头恶狠狠地咬向陈所长的咽喉而同时,蛇身却死死地缠上陈所长的身子……

我惊恐地盯着那条蛇,那是一条骨蛇,蛇身已经化成了白骨,但是脑袋,却是普通蛇的脑袋,还保持着肉身。

我曾经见过这么一条蛇,当年,它……咬过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可是当年我醒来的时候,这条蛇已经不见。我曾经一度怀疑,那是一个梦,是个幻觉……

师父曾经说过,人中了尸毒,会产生种种幻想,因此这些年,我都把这个当成了幻觉,这条骨蛇是不存在的。但是,多年过去,我旧地重游,这条蛇再次清清楚楚地出现在我面前。

尖利的骨刺,刺入陈所长的身体,陈所长惨叫一声,顿时就摔在地上,老叫花子和胡大有,一瞬间也被吓得傻了眼。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墓穴中,竟然有着这等诡异的邪物。

陈所长惊慌失色地惨叫道:“救我……”

但是,我们三个人,都向是傻了一样,呆呆的站着,一动也不动……

陈所长倒在地上,满地乱滚,想要摆脱那条骨蛇,只是那骨蛇死死的缠绕在他身上,痛苦中,陈所长竟然再次在地上摸到了掉在地上的枪——

“砰——”的一声大响,痛苦不堪的陈所长慌乱中扣下了扳机,一颗子弹,不偏不倚的对着我飞了过来。

我吓得大叫一声,身子直挺挺的向后倒去,而同时,一个软软的身子,挡在我面前——二丫头双手用力的捂着肚子,鲜红的血液,从她指缝中流出来。

胡大有在陈所长开枪的瞬间,似乎是回过神来,陡然一个箭步抢了上去,手中的钢叉,对着陈所长就狠狠地插了上去。

陈所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脚在地上蹬了几下,就寂然不动,而原本缠在他身上的骨蛇,竟然一片片地断裂开来。

胡大有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狠狠地盯着那条骨蛇。

我这个时候,才算是回过神来,胡大有自然不是要杀了陈所长,他的目的是那条骨蛇。但那条骨蛇死死地缠在陈所长的身上,他一钢叉下去,尖利的钢叉是钉住了骨蛇的头部,把那条邪气诡异的蛇钉在了陈所长的胸口,但是,钢叉也同样刺进陈所长的胸口……

陈所长虽然气绝身亡,但双眼大睁,透着一股子的不甘和暴戾,和旁边已经化成白骨的骷髅头两只空荡荡的眼窝子一样,透着一股诡异的邪气。

“徐大夫……我要死了……”二丫死命的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这才想起,刚才是二丫帮我挡住了陈所长的子弹,让我幸免于难。二丫的双手,仅仅的捂着鼓起的腹部,我看的出来,她腹中的那个孽障,正在死命是挣扎,但是没有用了——陈所长的那颗子弹,正好打在了她的腹部。

二丫是活不成了,鬼胎同样也别想活了,就算它的生命力再怎么顽强,它也休想活下去了。

“徐大夫,你……喜欢我吗?”突然,二丫轻轻地笑道,明亮的眸子里面,透着一股子的执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殷红的血泪,触目惊心,“徐大夫,我如果——如果能过不死,我想要嫁给你……”

我愣然,想起当初给二丫剥去脸上蛇鳞的戏言,二丫曾经吞吞吐吐,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出口,想来是姑娘家矜持,而今日她也知道,自己绝无生存之理,竟然对我吐露心声。

“如果可以,我想要娶你!”我握着二丫的手,只是我能够给她最后的安慰了。

“我死了,这鬼物就不能出来了,你们……还是可以……可以活下去的……”二丫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然后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而她腹中的鬼胎,再次没有等到见着天日,就胎死腹中,终究不能成型。

只是可惜这个心底善良的丫头,自选了死路,把活路留给了我们。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突然,老叫花子扯着头发,大叫了起来。

转瞬之间,二丫和陈所长都死了,他还明白什么啊?老叫花子指着棺材,结结巴巴的一瞬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心中一动,放下二丫的尸体,突然盯着那具棺材道:“棺材……出口在棺材里!”

“对,出口就在棺材里面,你们谁过来帮个忙?”老叫花子叫道。

胡大有终于回过神来,走过去,当即三人一起发力,抬起棺材。果然,棺材一经移动,却听得下面发出“喳喳”的声音,似乎是机关声。随即,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口,散发着陈腐的臭味……

我看着那洞穴,陡然大叫道:“别下去,有危险!”

但是,我说得还是迟了一点,胡大有一看到那个洞窟,就忍不住探头下去,随即,在手电筒黄昏的光柱下,无数的触手陡然升上来,一把卷住胡大有,拖着他向下坠入。只听得砰的一声,胡大有就重重是摔了下去。

我和老叫花子面面相窥,一时间,都是胆战心寒,那些触手都是什么东西?不管怎么害怕,这是唯一的希望,我对着老叫花子比画了一个手势,从地上捡起来陈所长留下的那把枪,再次向着洞口探头而去——

洞窟口,有着一条斜斜的石阶,延伸向下,也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但是,如今在石阶上,却站着一个无头尸体。我用枪指着那具无头的尸体,看着老叫花子道:“是牛老头子的尸体!”

“是了,你师父和牛老头子有仇,所以,就算他死了,他也不会放过他的!”老叫花子冷冷的道。

我早明白,师父势必就的老叫花子口中的所说的那个大夫——只是我实在无法想象,这一切都是师父所为。

“现在怎么办?”我一颗心砰砰乱跳,问道。

“出路势必就在这地下通道里面,只是——”看着那挡在石阶上的无头尸体,想到刚才那些把胡大有拉扯下去的怪异触手,我们两人都有些胆颤。

老叫花子看了看我,低声问道:“那些触手,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知道?”我没好气地说。

“他是你师父,如今他弄出来的这些东西,你会不知道?”老叫花子阴阳怪气地道,“你瞧瞧,转眼之间,又是三条人命……”

我听着刺耳得紧,反唇相讥道:“如今我和你在一起,你要是不想,你下去就是,我等着!”

“你做梦了呗?”老叫花子冷笑道,“等着我死了,你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要不要下去,你自己看着办!”我没好气的道,说着,我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举着枪,向着石阶下走去。

老叫花子跟在我背后,石阶很长,我一步步地走下去,脚步声落在空荡荡的墓穴中回响,和我的心跳混合在一起……

虽然枪在手,但我依然惧怕不已,刚才陈所长不也一样有枪,却防不了那骨蛇的偷袭——在这样的地方,一切的武器,似乎都显得有些不够……

距离牛老头子的无头尸体还有三步之遥,我停下脚步,举着枪,全身戒备。可是我的枪最多只能够威胁到活人,而牛老头子已经死了好多天了。

我手中的手电筒越发的昏暗了,大概是电力不足的缘故,我早些并不知道要来这座古墓,因此也没有备用电池,现在想来,有些后悔。

老叫花子非常不厚道的从后面推了我一把,我毫无防备之心,一个趔趄,就向着牛老头子的无头尸体扑了过去——我站立不稳,一脚踩空,整个人都摔了下去。

而我手中的手电筒在地上磕了一下,竟然一下子就暗了下来。一瞬间,整个墓室里面漆黑一片——

慌乱中,我好不容易拿桩站稳,膝盖处一阵剧痛,想来是撞在石阶上甩破了,也不知道手电筒摔坏了没有?随即,我的身侧,陡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听得我胆战心惊,我忙着用力的拍着手电筒。还好,拍了几下子,手电筒终于有亮了起来,而我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老叫花子和牛老头子的无头尸体抱在一起,不知道怎么回事,牛老头子的无头尸体上,颈脖之间,竟然冒出无数的触手,像是某种动物的触手一般,死死地缠绕住老叫花子……

两个人滚成一团——不不不,是一个人,一个尸体!

我握着枪,双手在不停的颤抖着,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开过枪,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枪……

而且,我更怕误伤了老叫花子。

很快,两个人就顺着石阶一路滚了下去,下面是一间湿漉漉的甬道,想来是通向什么地下水源的,反正……潮湿得紧,而在石阶的尽头,我更加看到了诡异的一抹——两个白纸人,一个笑容可掬,一个凶神恶煞,都这么看着我……

白纸人?王家祠堂的白纸人,怎么会在这里?

“小子……救我……”老叫花子挣不脱牛老头子的尸体上无数的触手,凄凉呼叫。

而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这些触手的来源了,势必是我师父利用一些药材,把水中的某种触手生物,嫁接到了牛老头子的尸体上。他果真恨他,连着他死了,还要如此的折腾他的尸体,而且,还把老叫花子一并算计了。

“砰——”的一声响,我再也受不了这等刺激,终于扣下了枪的扳机,老叫花子顿时就寂然不动,我三步两步的抢了上去,取出药铲,对着牛老头子的尸体,就是一通乱铲,只看到这些乱糟糟的触手,全部砍了下来,我才算松了口气。

我退后了一步,举着药铲,撑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我呆呆地看着老叫花子的尸体,心中黯然,我绝对不是有意要伤他的。真的,我只是想要救他……虽然他推了我一把,让我差点葬身在牛老头子的尸体下。

真是奇怪,为什么牛老头子的尸体,不对我下手?伦理,我是在前面的啊?

就在这个时候,我一个回身之间,却看到在漆黑的甬道上,正站着一个黑漆漆的影子——

“谁?”我大着胆子,高声叫道。

“哼!”黑暗中,似乎是有人重重地哼了一声,阴沉沉的声音,似乎是敲击在我心上。

黑影慢慢的在我面前一点点的扩大,再扩大——等着黑影完全的走了出来,暴露在我手电筒的光柱下,我愣然地看着他,而黑影也看着我。

“师父!”我心中苦涩不比,我很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为着所谓的仇恨,就要牵扯这么多的无辜进来?但是话到嘴边,我却不知道问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