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道:“先瞧瞧老人吧!”

牛镇长已经让我到里面房间里,只见两个壮青年守在床榻前,而原本躺在床上、宛如是活死人的牛老头子,如今等着一双死鱼眼睛,白多黑少,恶狠狠地盯着我们,幸而他手脚都被绳子死死的捆住了。

“徐大夫,让你见笑了,只是不用这个法子老人家实在闹腾,我们也没法子啊!”牛镇长解释道。

“我知道,刚才令郎和我说过了!”我忙道,说着,我就欲解开老人的绳索。

“徐大夫,动不得的!”牛振华忙道,“一旦解开绳子,爷爷又要闹腾……”

“没事,让他们两个帮忙,按住老人,我来诊脉,别松开脚上的身子就是了!”我说着,已经放下背在背上的药筐,取出药箱子,捏了两根银针在手中。

果然,我松开了老人的身子,他顿时就跳了起来,喉咙口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怪叫,宛如是怪兽的嘶鸣,实在不像是人类的声音。

那两个壮青年不待说,早就一把按住老人,老人毕竟体弱,纵然死命挣扎,却是挣脱不了。

我伸手按在了老人的手腕上,老半晌也没有说话——

“徐大夫,怎么样?”牛镇长急问道。

我没有说话,原本一直扣在手中的银针,准确无误地对着老人的玉枕穴刺了过去,原本还在死命挣扎嘶叫的老人,顿时身子一歪,软软地倒在了床上。

“等着晚上,他还会闹腾!”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对两个壮青年笑道,“你们也不用看贼似地看着他了,他就算醒来,暂时也没有力气闹了!”

“徐大夫,可有什么法子医治?”牛镇长急得搓手问道。

我想了想,这才道:“有个法子也许可以试试!”

“去找些嫩榆树叶子来,然后买两瓶陈醋,放一起煮了,给他服下试试看,如果见效,也许还有得救!”我说。

榆树叶子和陈醋都是不值钱的东西,牛振华听了,不等牛镇长说话,拔腿就往外面跑去,很快,就买了陈醋,找了榆树叶子回来,请示我,要用多少。

被牛振华一问,我就发愁了,用量是多少?师父当年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根本就没有说到具体的,这可怎么办?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当即我看了看,幸好榆树叶子也没有采多少,就让牛振华把所有的榆树叶子和陈醋,倒在一起煮了。

很快,屋子里面就弥漫着一个浓浓的酸味,甚至有些呛人。

陈醋还没有煮好,突然外面急冲冲地跑来几个人,冲着牛镇长嚷道:“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不好了?”牛镇长忙迎了出去,问道。

“那个学校后面挖出来一具尸体,陈所长请你去看看呢!”匆匆跑来的两个跑腿的人,急道。我问了牛振华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陈所长,乃是小镇上派出所所长。

小镇不大,虽然不像山村那等纯朴,但平日里就算有些小偷小摸的案子,也没见过凶杀案,因此,牛镇长当场就黄了脸,嘱咐了牛振华照顾老爹,随手抓过一件衣服就要出门。

走到门口,突然又站住脚步,转身进来,问我道:“徐大夫,不知道你是否方便陪我走一趟?”

“啊?”我不解地看着牛镇长,让我跟着去做什么?我又不懂破案。

“是这样的,你是大夫,跟着过去瞧瞧,那人是怎么死的,也好有助于破案,我们这个镇子,从来没有出过这等恶性凶案!”牛镇长瞪大眼睛,摇头叹气。

我想了想,老人暂且不会有事,主要等看他服下药,晚上的具体表现才做得了准,我留在这里也没事。当即嘱咐牛振华,等着陈醋沸腾了,略凉一凉,就给老人服下,老人吃了药,还是要睡的。

事实上,他这个年纪,又经过先前的一段时间瘫痪,这么一闹腾,身子骨早就虚了,一旦安定下来,不困才怪。

牛振华一一答应了,我这才取过药箱子,跟着牛镇长出门。小学并不远,就在牛家后面不过几步路。

据说,小学原本是一座城隍庙,后来破四旧,就改建成了小学。而这原本的城隍庙后面,有着一口井,这口井自然也老早废了,甚至被土和垃圾填埋大半。这具尸体,就是在这口废弃的井里发现的。

我和牛镇长到的时候,只见几个穿着公安制服的人,在做实地勘察,见着牛镇长,陈所长忙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啊?”牛镇长问道。

陈所长摇头道:“鬼才知道呢!这口破井学校倒垃圾的,今天也一样,两个五年级的学生,打扫卫生后,就把垃圾倒了过来,不料探头向这井里一看,见着一只人手,直挺挺的伸在外面,孩子吓得不轻,哭着就去告诉老师——老王报的案。”

老王是这所小学的校长,在学校后面出了这等凶杀案,老王心中自然也忐忑不安,急急地报案了,而借着陈所长带着几个公安人员过来,就这把尸体给拉了上来。

“知道死因吗?”牛镇长忙着问道。

“目前还不知道,哎……你不知道,那尸体,实在够臭的,又是埋在垃圾中的,我们这小地方,又没个法医什么的。”陈所长唉声叹气。

“徐大夫,要不你看看吧?”牛镇长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我看了看陈所长,陈所长年龄不大,大概四十开外,人身消瘦,眼神中透着一股子的精明,但为人似乎颇为和蔼。听得说我的大夫,忙着就笑道:“有大夫就好,如果能够查出死因,对于我们破案帮助匪浅,全镇人民都会感激你的。”

“我只能瞧瞧,不一定有把握!”我说着,便向着人群中走去。

尸体横放在地上,用一块白布盖着,一个公安人员忙着走过来,把白布揭开。

正如陈所长所说,实在是臭得很,我还没有走到尸体边,一股臭味,已经冲入鼻尖,我不禁皱了一下眉头,目光落在那句尸体的脸上。

是具男尸,死者年龄大概在三十五六,不大——但让我诧异不已的是,尸体那张惨白惨白的脸,着实是吓唬人得紧,可却没有一丝一毫要腐烂的迹象,而且,虽然我没有着实接触,一瞬间也无法确定具体死亡时间,可是却可以保证,这人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我找那些公安人员借了一幅塑胶手套,把盖在尸体身上的白布全部揭开——男尸身上穿着一身破破烂烂、已经无从辨认颜色的衣服。正如我所料,从衣服腐败的迹象来看,这人确实是死亡超过一段时间了,可为什么尸体却没有腐败的迹象?

我一边想着,一边蹲下身去,目光落在尸体的手指上——刚才陈所长说,是一个学生发现这尸体的手伸出了垃圾外面,杀人埋尸,没人会这么粗心大意吧?

男尸的手指似乎有些纤细了,但指甲却非常长,足足有着一寸半左右,乌黑乌黑的……

我蹲在地上,蹲着尸体足足有着五六分钟也没有说话,怎么会这样?人死之后,如果想要尸体不腐烂,一般的需要采用上好的棺木,密封掩埋。很显然,这个人绝对不是的。另外,还有一些特殊的原因,也会导致尸体而死不化,成为僵尸!

而这个男尸,明显已经僵化,甚至从他手臂上的肌肉来看,还有些风化的迹象——僵尸不会风化,而风化的话,一般是人为造成的。

我一边想着,一边打开药箱子,取出一根银针,对着尸体手臂上刺了下去,果然正如我所料,我的银针竟然没有能够刺进尸体,宛如是碰到了砖石一样。

我又取出一枚小镊子,对着尸体手臂上敲了敲,居然发出啵啵啵的声音,如同是敲击在皮革上。我再次盯着尸体的指甲,人死后,某些肌肉组织却没有全部死去,因此,比如说头发、指甲等等,有的还会生长一段时间。一个正常的活人,是不会把指甲留这么长的!那么由此可以判定,这指甲应该是在死后生长的……

人死之后,就算某些肌肉组织还存在活力,但生长也是相当缓慢的——绝对没有活着的时候快,因此,指甲要长这么长,绝对不是短时间能够达成的。

这么一想,我不禁苦笑,陈所长省事了,这个案子压根不用破了,数十年前的一具尸体而已,还破什么案子?

但是,这尸体的风化和僵硬迹象,还是让我狐疑不已,除非——如同是青囊经补术上记载的,有人采用了什么邪恶的法子,才可以把一具尸体保存得如此完好?

我边想着,一边走到尸体的头部,扒开那腐臭不堪的头发,果然,这尸体整个后脑处,有着一圈细细的伤痕,应该是后脑勺的骨盖被人揭开,塞进去了某些特殊的药物。

我全身冷汗直冒,我知道,如果采用这种法子保存尸体,必须是在人活着的时候,揭开人的头盖骨,取出脑髓,换上一些药物——因此,古代那些大富大贵人家,是绝对不会采用这等匪夷所思的法子来保存尸体的,不不不……这实在太过残忍,简直就是虐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