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陈旧又臭味熏天的挂毯,居然是两千多年前的古董,怎么可能?可是杨健教授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有根有据的。杨健教授又把挂毯拿到对光的地方看,啧啧赞叹道:“‘共命鸟’纹刺,是当年西汉宫廷里才能有的锦绣纹刺,这张挂毯简直是国宝级的珍品啊!”

经过一番准备,杨健教授、袁森、巴哈尔古丽三人坐上了飞往银川的飞机,两个小时后,飞机在银川河东机场降落。杨健看着舷窗外蓝得透明的天空,叹道:“也只有这样纯粹的天空,才能孕育出这样神秘的文明啊!”

两人有了袁森做向导,一切都变得简单。一行三人先乘车到贺兰县,再转丰登苗寨,因为杨健教授很想见识一下这位曾深入穆寨,并跟穆寨人生活了一段时间的谢望安老人。

三人朝苗寨村口走去,路上遇到一个中年人,他狐疑地看着袁森,道:“你是找谢疯子的吧,我上次见过你。”

袁森点头,猜到当时自己问穆寨,几乎整个苗寨的人都注意他了,而且那次如果不是谢望安相救,恐怕自己早已死在九保手里了。

中年人道:“不用去了,前几天他的疯病又犯了,半夜跑到村里鬼号,村里人都受不了他,就把他赶出去了,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巴哈尔古丽一听中年人的话就火大,叉腰吼道:“你们有没有同情心啊,人家那么大年纪,又无儿无女的,你们还赶他出去!”

中年人冷哼一声,道:“老疯子,早该死了,害死那么多人。”自顾自地说着话,也不理三人,独自朝村里走去。

袁森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他原以为杨健教授与谢望安沟通一下,会发现其他线索也说不定。现在谢望安没了,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三人来到谢望安的破房子里,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馊臭味,几人都只能捂着鼻子走进房间。房间里窗户紧闭,阳光透过挡在窗户上的报纸缝射进来,让房间里有了一丝光亮。

谢望安的床上放着破旧的被子,桌椅都一如从前,杨健教授仔细地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突然他的眼睛瞪大,从被子下面拉出一块毯子来。

那毯子呈五色,颜色灰暗,陈旧得一塌糊涂,上面还有不少油渍,散发着一股臭味,熏得人只想干呕。

杨健教授把毯子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这两千多年前的东西居然还保持得这么好,真是不可思议!”

袁森和巴哈尔古丽都瞪大眼睛,这么陈旧又臭味熏天的挂毯,居然是两千多年前的古董,怎么可能?可是杨健教授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有根有据的。

杨健教授又把挂毯拿到对光的地方看,啧啧赞叹道:“‘共命鸟’纹刺,是当年西汉宫廷里才能有的锦绣纹刺,这张挂毯简直是国宝级的珍品啊!”

巴哈尔古丽看着袁森,道:“这件挂毯难道是谢望安从穆寨拿出来的?否则他一个普通的猎人,怎么会有这种价值连城的古董呢?”

袁森也想到这一节,可是在那次的谈话中,谢望安并没有提到他从穆寨带了东西出来,难道是他故意隐瞒了?

而且,西汉宫廷的东西,是不是与张骞有关?

杨健教授又在房子里转了几圈,很多不经意的地方,都放着那些具有重要价值的文物,它们如同被丢弃的垃圾一样放在各个犄角旮旯里。

杨健教授看了又看,对文物的价值进行一一确认,直叹气,这样的好东西,居然受到如此差的待遇。

等他们把东西都放好,走出房间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暗了下去。一行三人朝村里走,见人就打听谢望安的下落,最后终于有一个苗人妇女说见到谢望安在村口被人架上一辆轿车,带走了。

三人同时吃了一惊,他们一直以为知道谢望安经历的人只有袁森一个人,没想到暗中还有另一拨人在打谢望安的主意。

也就是说,还有一帮人盯上了穆寨,甚至是独目人文明,他们不知道这帮人的目的,可是既然会带走谢望安,那么他们知道的应该不会比袁森他们少。甚至很可能,他们就是皮衣男口中所说的那个凯琳小姐。

这种食人蚁可以肯定是红蚂蚁,可是这种红蚂蚁要比普通的红蚂蚁大了至少三倍,而且肉食性太强,见到动物就啃噬,太恐怖了!如果是变种,贺兰原始森林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条件让它们变得这么残忍,简直就像杀人机器。

三人无奈,在苗寨一户人家家里吃了晚饭,给了点钱。上次袁森差点被九保弄死,这次就加倍地小心,茶水饭食吃之前都检查一遍,吃完之后也不耽搁,按照原定计划趁着夜色行进,直奔山里。袁森上次出山的时候就在那条密道上做了记号,找起来比较容易,袁森找到密道入口,几人就加快速度朝山里进发。

杨健教授也是探险考古高手,行动极端迅捷。巴哈尔古丽从小在新疆长大,库尔班没死之前,她经常跟着父亲上玉龙雪山探玉,多有历练,爬贺兰这样的山,也不是问题,三人行动很快,行不多久,就渐渐逼近深山区。

突然,袁森招手让巴哈尔古丽和杨健教授把手电关了,三人聚在一起,四周是漆黑一片,风摇树叶的声音此起彼伏。

巴哈尔古丽小声问:“师兄,怎么了?”

袁森指了指天空,道:“看到没,信号灯,这里的防范比我们想象得要严密得多,已经驻扎了军队,刚才我照到铁丝网了。”

杨健教授小声道:“无论如何,这次我们一定要进去,你想一下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如果没有,我们就剪开铁丝网。”

袁森摇头,“这片山区虽然很大,但是四周都是庞大的联体山群,只有悬崖峭壁,没有其他的入口。”

杨健教授点头,袁森不再迟疑,猫腰蹲下,从背包里掏出钢丝钳。这把钢丝钳是从重工业生产车间里弄出来的,剪切铁丝之类的东西易如反掌。杨健教授在来之前就想到可能重要林区会被拦上钢丝网,所以专门带了这种工具。袁森手上加劲,几下就剪开一个小口子,那口子极小,仅容一个人侧着身子爬过去。

袁森先自己爬进去,查看一遍四周,确认安全了之后,才把杨健教授和巴哈尔古丽也拉了过去。他们收拾好登山包,掩饰好铁丝网豁口,继续朝山里奔去。

三人的手电均是在乌鲁木齐买的强力军用手电,照射距离远,散光少,十分实用。但是此刻大家都格外小心,万一被军队发现了,深更半夜,再加上又是为穆寨而来,肯定非常麻烦。他们虽然得到了田博士的授意,但是万一被抓到,这种事情属于国家机密,他们来之前也没有跟田博士打招呼,很有可能要经过重重手续。而且,他们也不想做什么事情都在官方眼皮底下,这样限制性太大。袁森让大家把手电调到只剩一个小光圈,又用布蒙住光圈,这样光照只能在几米的小范围内,而且是朦朦胧胧的,最多只能分辨一个方向。

三人不敢耽搁,走到第二天天亮,才找到一处密林休息。袁森体格很好,还受过专业的探险训练,所以一晚上的山区行走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但是杨健教授就有点吃力,坐在地上使劲地喘气,巴哈尔古丽虽然跟他父亲库尔班历练过,但是一晚上的高强度登山,还是让她受不了。她瘫倒在地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袁森道:“教授,我们晚上进山,白天在密林里休息。现在官方对穆寨这么重视,巡山队肯定增加不少,被撞上就麻烦了。”

杨健教授点头同意,两人从包里拿出搭建帐篷的工具,找到两棵枝叶茂盛的大树。杨健教授和袁森爬上十多米高的地方,先拉上两条绳子,套进折叠钢管。再绑紧帐篷的顶部,下放两米左右,在两棵树之间固定底座。两人都有深山宿营的经验,这一切搞好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袁森又在绳子上喷了驱虫药水,避免丛林毒虫顺着绳子爬进帐篷。

巴哈尔古丽休息了片刻,才缓了过来,跟着上树进帐篷,三人在帐篷里草草吃了点压缩饼干之类的食物,就都钻进睡袋休息去了。

帐篷搭建在浓密的树叶中间,即使是巡山队从树下经过,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也看不到树顶上还有帐篷。

三人睡得昏天黑地,突然被尖锐的哨声吵醒,他们爬出睡袋,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向外张望。夜空里划过几颗拖着白尾巴的照明弹,照明弹升上半空,突然爆炸,将贺兰山的大片丛林照得如同白昼。

袁森惊叫道:“他们在集结军队,肯定是剪破的铁丝网被发现了。我们快下去,向西北走。”

天已完全黑下来,袁森与杨健教授匆匆拆掉帐篷装好包,朝穆寨相反的方向跑去。一路上警报声此起彼伏,狼狗的叫声和巡山部队奔跑的声音,紧紧跟在他们后面,他们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他们跑了两个多小时,才甩掉追踪,三人灰头土脸地趴在树干上喘气。袁森仔细观察这片林区,林子里树木都十分低矮,只有几株比较高的白桦,看样子他们是逃进了一片灌木丛林里。袁森用军用手电照到林区呈山坡走势,坡上是油绿油绿的草地,无边无际地铺开。

杨健教授道:“我进山的时候就观察过了,贺兰山丛林分布状态呈垂直走势,我们现在所处的山林是高山灌丛草甸,应该是处于主森林区的边缘,距离穆寨肯定是越来越远了。”

袁森道:“教授,我们一直朝西北走,最终出口就是阿拉善盟,进内蒙了。我们已经出了军队的防护区,再进入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只能一路朝北走,走到原始森林深处,再找缺口切入进去。”

杨健教授沉思了片刻,说:“贺兰山里林区极广,军队的包围圈有限。入口肯定会有。但是真的进入大山深处的原始森林,恐怕危险性太大。而且巴哈尔古丽是个女孩子,我们得考虑一下她。”

巴哈尔古丽急忙表示她身体素质很好,而且在新疆她连玉龙雪山都爬过,还钻过沙海古墓,进原始森林肯定没有问题。

三人商量了一会儿,分析利弊,最后决定进原始森林。一行人朝北走,爬过几座海拔4000多米的山峰,巴哈尔古丽在山顶上多次缺氧昏倒,他们历经艰险,终于进入原始森林。

到了第三天,他们深入森林林区,这原始森林几千年都没人来过,枝叶稠密,巨木拦路,三人走在里面举步维艰。袁森出发前找朋友弄了一把质量非常好的军匕,手指胳膊粗的藤条枝蔓三下两下就可以被轻松砍断。袁森在前面开路,杨健教授和巴哈尔古丽跟在后面,三个人在巨大的原始森林里缓缓行进。

巴哈尔古丽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突然她惊叫了一声,“好漂亮的花啊!”她看着一棵高大的树,人就像痴了一样,呆呆地朝那开满了花的巨树走过去。

袁森与杨健教授跟着扭头看去,那树上开出的花朵漂亮异常,白色的外瓣纯净得仿佛一只水晶杯。花朵内瓣白中透着淡淡的粉色,花蕊婀娜得仿佛娇柔的美女,亭亭玉立地站在花朵中央。树上花团锦簇,或大或小开满这种漂亮的花,花朵背后的绿叶翠绿油嫩,衬托得鲜花美艳无方。

袁森闻着花朵散发出来的扑鼻浓香,心旷神怡,杨健教授突然叫道:“巴哈尔古丽,快回来,那是食人花。”

巴哈尔古丽对杨健教授的叫喊充耳不闻,她像失了魂一样走近那棵巨树,伸手就去摘花。袁森清醒过来,明白这花不对劲,他一个箭步冲过去试图阻止巴哈尔古丽。可是为时已晚,巴哈尔古丽已经摘下了一朵,树枝被巴哈尔古丽一碰触,树后突然伸出无数条胳膊粗的藤蔓,在空中张牙舞爪地缠住巴哈尔古丽,把她拖倒在地,往树丛中拖去。

藤蔓力气奇大,一秒钟不到,巴哈尔古丽就被拖进去了大半。袁森抓住巴哈尔古丽的腿,杨健教授也赶过来帮忙,从后面扯住。奈何那藤蔓力气说不出的大,两个人都拉不住,巴哈尔古丽的身体一寸寸地被藤蔓拖进灌木丛。树丛里的巴哈尔古丽挣扎呜咽的声音渐渐变小,身体挣扎的幅度也变得微弱,估计是被藤蔓绑得呼吸不过来,再不拖出来,人就没救了。

袁森脑子充血,挥起军匕,在花叶中乱砍,花朵和绿叶的碎片被砍得乱飞。藤蔓受惊,张牙舞爪地伸过来要缠袁森,袁森大喝一声,扑进树丛里把伸过来的几根藤蔓砍成无数段。

那几根藤蔓受伤,通人性地察觉出袁森不好惹,纷纷朝树丛中退去。巴哈尔古丽的身体还在被另一群藤蔓往里拖,没有任何挣扎,不知道是死是活。袁森血冲脑门,追着藤条乱砍,刀刀砍在藤条的根部上,砍得木屑乱飞,枯藤断裂。

袁森狂怒之下把藤条的树根砍了一大片,树根受伤,那些藤条就断了力,捆住巴哈尔古丽的粗藤节节松开。杨健教授一用力,硬生生地把巴哈尔古丽从树丛里拖了出来,袁森急忙跑过去看她有没有事。

巴哈尔古丽被拖出树丛,树丛里跟着涌出无数巴掌大的蜈蚣毒虫,袁森还没走到她跟前,看这情景,吓得大叫杨健教授把巴哈尔古丽拖开。杨健教授匆忙之间把她拖行两米,巴哈尔古丽在被拖的时候惊醒,两眼一睁,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袁森看她眼睛睁开,知道没什么大事,也急忙躲开那些蜈蚣毒虫。

巴哈尔古丽从地上爬起来,看到那些在被砍残的花树上爬来爬去的毒虫,刚才被藤条拖进树丛的恐惧还在,忍不住一阵心胆发寒。

袁森敲了一下巴哈尔古丽的脑袋,笑道:“把眼泪留着,等到安全的地方再哭吧!”

巴哈尔古丽生气,恶狠狠瞪了袁森一眼。在沙海古墓里巧遇袁森,再加上从新大考古研究室过来的一番遭遇,让两人都熟悉起来。几次大难不死磨炼出来的感情,让他们可以随便地开玩笑打趣。

袁森没再说话,巴哈尔古丽也赌气不理袁森,杨健教授蹲在地上,仔细地观察藤蔓下色彩斑斓的蜈蚣、蜘蛛。

袁森突然感觉心头一阵压抑,仿佛憋着一团火,他非常吃惊,这种感觉一向是他遭遇危险时的信号。他的身体对危险非常的敏锐,一有危险靠近,他就会有不舒服的感觉来报警。

袁森也不多想,他大喝一声,把杨健教授和巴哈尔古丽扑倒在地。同时,一阵枪声撕破了原始森林庞大的宁静,潜藏在密林中的鸟儿受枪声的惊吓,呼啦飞上了天空。

袁森眼睁睁地看子弹擦着身体飞过去,火星飞溅,吓得他不敢抬头。敌人躲在树丛后面,子弹四处扫射,袁森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攥着军匕的手不禁捏了一把汗。

巴哈尔古丽躺在袁森身下,不停地用胳膊撞他,袁森急怒交加,狠狠地瞪了巴哈尔古丽一眼。暗骂这小妮子不知天高地厚,这个时候还来瞎闹。巴哈尔古丽狠狠地撞了他胸口一下,朝袁森前面使劲地使眼色。袁森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吓得大惊失色,原来离他手不到一公分的地方,两只巴掌大的蜘蛛正缓缓逼近。两只蜘蛛不但体型肥大,身上还布满五颜六色的花纹,一步三摇地朝他走过来。袁森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知道这种带颜色的蜘蛛剧毒无比,在这没有任何医疗条件的原始森林里,被咬一口肯定立刻毙命。

枪声在这个时候突然停止,袁森透过灌木丛,看到树丛缝隙里有一双军靴。那家伙似乎不清楚这边的情况,迟迟不敢过来。袁森暗骂倒霉,都躲到原始森林了,军队还死咬着不放。

袁森暗自揣测,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今天不干掉这蜘蛛,自己这边三个人肯定活不了。袁森看到离他最近的那只蜘蛛突然像蛤蟆一样在地上一弹,跳到他面前。一人一蛛,面面相觑,袁森脸上的汗水油一样滚落下来。前有毒虫,后有子弹,这真的是要逼人拼命了。

蜘蛛抬起两条前肢,就朝袁森的脸爬过来,袁森头脑发热,也来不及再想别的办法。他用军匕挑起花蜘蛛,甩进灌木丛里。灌木丛里的那个人听见动静,把枪打得噼里啪啦的像放鞭炮。

树丛里的那人骂道:“操——跟老子耍花样,找死!”

袁森灵机一动,又抓起地上的泥土扔了过去。不等那人有喘息的机会,他又挑起第二只毒蜘蛛,扔进了灌木丛。

灌木丛里的那双大军靴踢开树丛,一只乌黑的枪口顶在袁森脑门上。

“啊——”

袁森心里正叫不好,突然听到大军靴的惨呼声,他的军靴和枪口又缩了回去。那人在灌木丛里乱滚,叫得跟杀猪一样,让人听了肝胆俱裂。那人叫了一会儿,就再也没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