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鬼璞是什么?那是打开地下黄金城、翡翠琉璃宫的必须之物,三块灵兽玉骨中最重要的一块。就目前而言,知道这个的人,算天道已死,活着的就只有他和那个神秘的凯琳小姐,难道杨健教授也跟这个有关系?一种不祥的预感跃上袁森的心头。

一个月后,在新疆大学考古研究所,杨健教授的办公室。

巴哈尔古丽推开研究室的门,叫道:“教授,你看是谁回来了?”

杨健教授点点头,一抬眼,看到推门进来的那个人,手一抖,愣住了。来人将近一米九的个头,精神看上去有些委靡,眼神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他不正是一个多月前替他去和田见库尔班矿长的袁森吗?

杨健失声道:“袁森,是你?你还活着?”

巴哈尔古丽抢着说道:“教授,我在研究所门外看到有个人在那里徘徊,走过去一看,正是失踪了很久的师兄,就把他带过来了,只是师兄好像跟在古墓的时候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原来在沙海古墓里,巴哈尔古丽被藤条拖到另外一个山洞里,那个山洞里到处都盘着虬劲的花树根须。巴哈尔古丽差一点被根须缠死,幸亏袁森及时弄死了花树,花树的根须全部崩溃,这时,巴哈尔古丽在崩塌的山洞里还翻出了一个人,他就是那个蒙面人。

蒙面人没有死,只是受了不轻的伤,巴哈尔古丽把他从石头堆里挖了出来。她帮蒙面人处理了伤口,在蒙面人的带领下,很快就攀上了对面的山峰,同样的,他们也去了山峰上的石室,见到三具尸体。

蒙面人看到石室里的那句话,如遭重击,整个人几乎陷入癫狂,他查遍了石室里几乎所有的东西,一无所获。

两人攀到山峰之巅,抵达地下荒原,蒙面人突然下重手,如果不是巴哈尔古丽反应敏捷,再加上蒙面人身上有重伤,巴哈尔古丽就成了他的枪下亡魂了。

蒙面人一击失手,隐入地下荒原,巴哈尔古丽也没敢去追他,自顾自地东摸西走,终于找到了出口,出了那古墓。

袁森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对杨健教授说道:“教授,我想给你看一件东西。”

杨健教授点点头,凭借对袁森的了解,还有他多年阅人的经验,他明显地觉得袁森这次回来很不对劲。他的眼神深沉、阴暗,一个多月不见,这个阳光灵活的小伙子似乎成熟了许多。

袁森坐在杨健教授对面,中间隔着一张陈旧的办公桌,杨健教授轻轻地弹了弹烟灰,袁森的目光落到烟灰缸上,停止不动。

巴哈尔古丽推了推袁森,小声提醒道:“师兄——”

袁森这才缓过神来,他看了看杨健教授和巴哈尔古丽一眼,陷入了沉思,在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贺兰深山里的一番遭遇。那种种离奇的事情,和超出他心理底线的遭遇,让他的神经绷得很紧。

杨健教授为袁森泡上一壶铁观音,他见袁森精神缓和了一些,微笑着道:“小袁,你跟我说说,你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里都遇到了什么?”

袁森皱着眉头,这段时间以来,从沙海古墓中九死一生,再横穿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直到深入贺兰山,种种离奇的经历在他的脑子里打上了一个巨大的结。他知道,这个结凭借他一个人的能力,即使用尽这一辈子的时间,也没办法解开,他需要支持。

袁森道:“教授,我先给你看一个东西吧。”

他从旅行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子,袋子上有凌乱污秽的泥土痕迹,袋子里有一个巴掌大的东西,被报纸裹着。

袁森打开四折的报纸,报纸里包着的东西露了出来,杨健教授的瞳孔突然放大,人就呆了,送到嘴边的正宗安溪铁观音愣是没喝下去一口。

报纸里包着的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那石头跟普通的石头不同。只见它周身剔透,呈暗黄色泽,石头中间还有一块模糊的青斑。青斑四周有裂纹一样的细线,呈放射状向四周散开。玩玉石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块上品玉濮。

杨健教授喃喃自语道:“没错,幽冥鬼璞,这块石头居然是幽冥鬼璞!”

杨健教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颤抖。巴哈尔古丽却打了个哆嗦,她小声嘟囔道:“奇怪,空调不是已经关了吗?大热天的怎么会这么冷?”

杨健教授摆手道:“别紧张,这是幽冥鬼璞所发出来的阴气。但凡真正的宝贝,都是深埋地下几百上千年的古物,宝贝吸收地底阴泽精气,阴气极重,越是年代久远的宝贝,灵性越重,阴气就越盛。”

袁森看到杨健教授的表现,非常吃惊。教授早些年因为家学渊源,精通古代一些已经失传的传奇古术,为了寻矿断玉,他常年行走在大山里,什么离奇的事情都经历过。而且许多正史上没有记载,甚至考古学上不成立的离奇事情,杨健教授都能说上个一二三来,而且还句句在理,所以袁森对杨健教授从来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是这一次,他却觉得有点蹊跷。幽冥鬼璞是什么?那是打开地下黄金城、翡翠琉璃宫的必须之物,三块灵兽玉骨中最重要的一块。就目前而言,知道这个的人,算天道已死,活着的就只有他和那个神秘的凯琳小姐,难道杨健教授也跟这个有关系?一股不祥的预感跃上袁森的心头。

袁森疑惑地问道:“教授,你怎么知道幽冥鬼璞?”

杨健教授缓和了一下情绪,饮了一口铁观音,才说道:“说起幽冥鬼璞,那得追溯到两千多年前了。在西域西部地区,有一片神奇的土地,那里处于昆仑山脉北麓,同时又位于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南缘,终年干旱,地广人稀。可是,也是因为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才造就了那里地质条件的与众不同。两千多年前,那里有一个古老的国度,叫于阗国,《大唐西域记》里称之为地乳国。当时匈奴横行西域,而于阗西面又有虎视眈眈的莎车国,于阗这个靠玉石治世的国度,没有强硬的军队,自然是受两头欺负,生存维艰。终于,在西汉初,于阗国被莎车国所灭,于阗人被大量屠杀,或者被卖为奴隶,苦不堪言。当时于阗有一位贵族后裔,叫兀者,他从小目睹国破家亡,立誓要将莎车人赶出家园,拯救于阗万民。然而于阗王族后裔早在灭国之时就被屠戮一空,能像他那样侥幸活下来的,也是凤毛麟角,想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都不易。现实残酷,兀者每日酗酒解闷。有一日,他在睡梦中突然听到有人在跟他说话,他见那人胡子花白,面色悲伤,而且看上去好像很面熟,可是又记不起来到底是谁。那老头儿就问他道:‘兀者,你是不是于阗王族的子孙?你是不是将驱逐莎车作为此生夙愿?如果是的话,你就赶紧扔掉你的酒壶。’兀者当即伏地大哭,说他空有复国之志,唯一人之手,难抵莎车万万刀剑。老者冷哼说:‘这有何难?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保证你复国有望!’兀者立即拜倒,求老者点破,助他复国。老者告诉他,在他老婆肚子里,藏着一件绝世宝贝,只要得到那件东西,保证能让他呼风唤雨,复国之期,指日可待。兀者听了冷汗直冒,目瞪口呆,这一吓就把他给吓醒了,他一翻身才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他们家族某位先人的坟头上。兀者仔细回想梦中情形,一切历历在目,心中不由得相信了八分,暗想必定是先人看到于阗国破家亡,遭受外族蹂躏,才托梦助他复国。于是,兀者不再多想,在山上找了一块坚石,把它磨得锋利无比,就直奔回家了。那个时候,他妻子早已有孕在身,而且已经怀胎十二个月,端的是怪异异常。兀者跑回家,二话不说,就将躺在床上养胎的妻子杀死,剖开腹部一看,里面果然藏着一块玉璞。玉璞外表暗黄,乃是汇集土地精华之玉皮,内中一胆,中间断裂,石胆汁液四处奔流,唯逃不出玉皮限制。与此同时,兀者杀妻取璞的事情立刻广传四邻。兀者借机传颂他得神灵指点之说,在原于阗国西北起义,当时就有一千多不堪遭受莎车蹂躏的于阗人进入兀者的起义队伍。兀者精于兵法,先是率众灭了东边的皮山小国,以皮山城池为基础,与围剿来的莎车精兵打了三天两夜。兀者旗下的起义军都是一帮乌合之众,又经两场大仗,手头能用的士兵不到一百。莎车又大举来犯,兀者率众出去拼命,结果全军覆没,自己也被砍倒在战场上。兀者昏迷中又做了个梦,那个老者直骂兀者愚昧,绝世宝贝就在身边却不知道用,空害了那么多于阗人的性命,于是如此这般地教会兀者怎么使用玉璞。兀者半夜从战场上逃了出去,寻得一户人家,当场就灭了人家一门,用血祭玉璞,开坛做法,顿时阴风大起,天昏地暗。那些死在战场上的于阗人都从战场上爬了起来,追着撤退的莎车军队一顿厮杀,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到第二天天亮那场残酷的战争才告结束。追击过来的莎车大军全军覆没,战场上惨不忍睹,兀者乘机借势大反攻,一路攻城略地,不出一个月就消灭了莎车国,随后复国于阗。而兀者得以复国的那块玉璞也因而得名幽冥鬼璞。”

杨健教授笑道:“这是明人《西域惊言》里的一段记载,也算是野史,但是也是对幽冥鬼璞记载最全的一卷史书。不管那些神怪的故事如何,可是文中对幽冥鬼璞的形态描述却是相当客观,否则我也不可能一眼就认出你手里的这块石头!”

袁森听了杨健教授的一番话,非常吃惊,原来不仅只有算天道那老不死的看过《西域惊言》,连杨健教授都知道那本书。不过杨健教授所说的却跟算天道讲的故事不同,算天道说幽冥鬼璞是古丽菲亚部落的灵兽玉骨拆分的三块玉石之一,而杨健教授却说幽冥鬼璞是来自于阗古国。如果单从感情上来讲,他肯定倾向于杨健教授。杨健教授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根有据,而算天道那老家伙十句话有九句话是假的,十分不靠谱,两者没有可比性。但是贺兰山下的一番遭遇,特别是大泽王墓里的经历,却让袁森更相信算天道。

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对谁错呢?

袁森考虑再三,终于忍不住说道:“教授,你真的看过《西域惊言》这本书吗?你确信你没有看错?”

杨健教授点点头,他很奇怪袁森问的这个问题。袁森接着说道:“教授,其实我知道还有一个人也看过《西域惊言》这本书。本来他说的《西域惊言》中的种种神秘记载我都不相信,但是这一个多月来,我遇到的事情跟《西域惊言》中所载一一吻合,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些。”

袁森的说法也让杨健教授很奇怪,接着袁森就把他怎么在三进口遇到算天道,以及由此深入贺兰山的经过都一一向杨健教授讲述了一遍,听得杨健教授和巴哈尔古丽瞠目结舌。他们原本以为袁森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沙海古墓里遇到了意外,已经葬身沙海,古墓里只有巴哈尔古丽一人活着。没想到袁森不但没有死,他还寻着墓里的线索,找到了贺兰山里的神秘部落。

杨健教授听完了袁森的讲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小袁,算天道说得没错,别人拿到的都只有半本《西域惊言》,只有他手里的才是最全的。我的这半本残书是来自一位盗墓贼,当年我父亲在民国时期防止古董外流,不惜重金大肆收购,意外地得到这半本《西域惊言》。这本书被我父亲当成至宝,后来传到我的手里。”

袁森道:“既然都是《西域惊言》,为什么书上对幽冥鬼璞的描述完全不同?”

杨健教授道:“《西域惊言》中所描述的,都是一脉相承,你觉得不同,那是因为算天道没有把幽冥鬼璞的由来对你说清楚。其实,于阗国在兀者驾崩那一年,发生过一次巨大的动乱,这次动乱导致处在巅峰的于阗古国迅速地委靡下去。而这场动乱,却是因为兀者临终之前说的一番话。兀者说,他当年受先人指教得到幽冥鬼璞,先人不仅仅只要他复国,更重要的是,让他复国成功之后,就用幽冥鬼璞去寻找一座迷失在遥远地方的宝玉之国,那里才是于阗先人发源的地方。兀者复国之后,贪恋荣华富贵,把先人的告诫抛到脑后,直到卧病在床的那段时期,才忍受不了内心的折磨,终于把这段经历告诉了他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兀者没有想到,这个当年几乎被他遗忘的梦,居然让于阗古国发生了巨大的动荡,从此国力大衰。兀者一生,膝下没有男丁,只有一个女儿。兀者的女儿听了父亲的遗言,发誓要找到遥远的宝玉之国,而兀者几个亲近大臣强烈反对这一决定。兀者女儿最后率领她的嫡系军队杀出都城,一路往北走,抵达天山北部的北疆。这位性格刚烈的公主被称为于阗公主,她的名字叫古丽菲亚。”

袁森听杨健教授说完,吓了一跳,算天道老不死的说古丽菲亚是来自北疆的一个神秘部落,灵兽玉骨是她们部落的圣物。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算天道的话果然不能信。

杨健教授道:“算天道所说的地下黄金城既然是西域鬼国大泽王为古丽菲亚建造的一座黄金城池,而那座神秘的宝玉之国,应该就是翡翠琉璃宫才对。”

袁森道:“教授,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黄金做的城池和翡翠琉璃造的宫殿吗?”

杨健教授笑道:“我们不能低估古代人的创造力,种种迹象证明,黄金城、琉璃宫可能真的存在。”

袁森道:“教授,说实话,我也相信。”他把幽冥鬼璞指给杨健教授看,道:“教授,你知不知道,幽冥鬼璞上还有玉雕?”

杨健教授摇了摇头,道:“我对幽冥鬼璞的了解,就局限在《西域惊言》中的一段记载,书中并没有提到这一点。”

袁森示意巴哈尔古丽找出杨健教授的放大镜,幽冥鬼璞上的玉雕非常的小,精细程度可以媲美北宋的米雕。如果不是有心的人,谁会想到这块看似粗糙的石头上,会有大面积的玉雕。

玉雕讲述的似乎是一个原始部落的发展史,从刀耕火种的原始人,到能够组成部落、形成氏族的过程,都记载得很清楚。玉雕中有一只神兽,神兽出现的地方就有血祭,血祭场面恢宏庞大,百十来具尸体血洒当场,被鸟兽吞噬。那神兽是一只羊,青面长须,它的双眼微微眯着,放大镜怎么调整焦距都看不清它的眼睛。

杨健教授突然道:“这只羊是瞎的,它只有一只眼睛,你看它的神态跟我父亲的那本工作日记里描述得多像!”

经杨健教授这么一说,袁森和巴哈尔古丽也反应过来,他们可以说是离青羊最近的人。一个多月前在沙海古墓里的一番遭遇,恐怕这辈子他们都没办法忘记,那羊的诡异表情,跟幽冥鬼璞上的玉雕非常的像,原来这是一只独目青羊。

玉雕上的独目青羊的表情很诡异,它冷森森地盯着祭坛下横死的尸体,脸上微微有一丝笑意,你再看的话,又似乎是在哭,看得人不知不觉就冒了一身冷汗。

袁森道:“教授,你注意到没,画中的小人,他们跟我们不一样!”

杨健教授和巴哈尔古丽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反复看着玉雕上的小人,不明白袁森所指的不一样到底是什么。袁森道:“玉雕中的小人,他们都只有一只眼睛。”

杨健教授吃惊道:“独目人?”玉雕上对人的表现非常的少,脸上完全没有描绘,袁森的这种说法让杨健教授和巴哈尔古丽非常奇怪。小人都没有脸,袁森是怎么看出来这些人都只有一只眼睛的?

袁森道:“我在穆寨里看到的壁画,完全是幽冥鬼璞玉雕的放大版,壁画上的人都只有一只眼睛。”

这事情就复杂了,无论是杨健教授的那本工作笔记,还是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中沙海古墓里的青羊,都只提到独目青羊,现在却出现了独目人。

玉雕源于于阗古国,而穆寨中的壁画却跟玉雕上一模一样。难道说在几千年前,位于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边陲的和田和贺兰山之间有联系?两地相隔几千里,古代交通非常不方便,这两个独立的地方,是怎么发生文明交流的?

袁森道:“我从鬼国大泽王墓出来之后,攀上了一座山峰。当时天已经亮了,我看到山峰下面是一座巨大的山谷,山谷中还有淡淡的雾气,山谷四周是庞大的山群,谷底有什么都看不清楚。我翻出大卫少校皮包里的红外线望远镜,仔细看了看山谷,却吃了一惊。我在山谷里看到了那些失明的穆寨原住民,他们像僵尸一样行走,山谷中到处都是虎豹豺狼,他们却一点都不害怕。大群的虎豹野兽跟在行走中的穆寨人后面,伺机拖走掉队的,就在队伍旁边啃噬尸体。被虎豹豺狼啃噬的穆寨人不挣扎也不反抗,行进中的队伍也麻木地朝前走,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穆寨原住民在高亢的歌声引领下,走到谷底,全都席地而坐,就像死人似的一动不动。尾随过来的野兽一拥而上,虎啸山林,他们把上百穆寨人扑倒在地,撕开胸膛,拖出内脏,就地撕咬成碎片。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恐怖最血腥的场面,比任何一场人类的屠杀更加血腥。我看着这些任由野兽撕咬的穆寨人,我心里一直在问,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接受这样的屠杀?我在山谷对面的断崖上看出了不对劲,断崖被凿刻得非常平整,上面刻满了壁画,跟幽冥鬼璞上的玉雕非常相似。我看到壁画中的内容,人就懵了,这还真是大白天见鬼了。壁画上的人物只有半米来高,他们没有眼睛,只有额头上画了一个圆圈代表眼睛,那眼睛非常的怪,你只要对它看一眼,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很不舒服。”

而此刻,杨健教授也陷入了沉思,袁森描述的神秘穆寨和独目青羊,让他再一次回忆起他父亲留下来的工作日记。日记中描述的神秘经历,这二十多年来,他用尽心思,却找不到一点线索。袁森的出现,无疑给他的研究带来了一丝曙光。神秘的独目青羊,是不是联系穆寨和阿尔泰山之间的纽带?他仔细地分析着袁森的每一句话,想从中找到突破口。

杨健教授道:“小袁,你怎么看独目青羊?”

袁森道:“教授,我在沙海古墓里也遇到过那种青羊,虽然没有瞎掉一只眼睛,但是据说与独目青羊是同一物种。那只羊是被沙漠中的远古守陵人养大,被称为走在阴间的动物,非常的诡异,能够制造幻觉,轻而易举杀死盗墓贼。而且最让我奇怪的是,你的那本工作日记,穆寨、幽冥鬼璞这三件东西,都是把独目青羊描述成了一件无法解释的现象,这是为什么?”

杨健教授狠狠地抽了一口烟,道:“我先给你们讲讲那本工作日记是怎么来的吧。解放前,我父亲在中国考古界享有很高的声誉,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他为了拯救中国的文物不外流,几乎倾尽家产,先后组织了数十次考古活动。解放后,他被选为人大代表,是国家古文物保护促进会的会长,是当时中国首屈一指的考古专家。八十年代初,我父亲从‘文革’的大狱里出来,退了休,那几年他不问世事,每天就逗逗狗、看看书什么的。突然有一天,他接到一个电话,然后立刻收拾行李,被接走了。他走后没多久,我就出国留学。据我母亲说,他离开三年,在这三年里,他一共给家里写了三封信,每封信的内容都只有四个字‘平安,勿念’。三年之后的某一天夜晚,外面下着大雨,一辆军用吉普驶进了我家院子。我父亲是被军人用担架抬进家门的,那时他的病已经很重,后来的半年时间里,我父亲沉默寡言,对过去三年发生的事情,他闭口不谈。而且他的脾气变得异常暴躁,半夜经常说梦话,一说就到天亮。他说的梦话内容颠三倒四,大概是被什么东西追逐,他一边骂一边跑。我父亲的病情逐渐恶化,军区医院特别给父亲安排了一名军医,父亲的病情也只有他知道。他会定期来给父亲做检查,开药。他告诉我们,我父亲患的是脑部肿瘤,但是我觉得不是,因为我从父亲回来那天就看到他的目光是涣散的,就像是遭受过刺激一样。这明显是遭遇极度刺激之后导致的精神崩溃。这三年里,我父亲到底做了什么,经历了什么遭遇?我跟我母亲都无从知道。半年之后,父亲一病不起,不久就撒手人寰。我清理他的衣物的时候,在他的旧军大衣夹层里发现了一本工作日记,那本日记就是你们看过的内容。”

杨健教授又点燃了一根烟,接着说道:“根据工作日记的描述,我父亲是被送到了新疆阿勒泰地区,阿尔泰山南麓的一个秘密军事基地里。在那里,他们遇到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死了很多人。而这一切,都是源于那头独目青羊,它就像阴魂不散的鬼魅,一直到把探险队的人全部弄死。”

袁森道:“教授,我亲自进过穆寨地下的鬼国大泽王墓,已经可以证明西域鬼国的存在。既然大泽王的传说是真的,那是否就可以确定地下黄金城、翡翠琉璃宫也真的存在?而这里,才是我们寻找线索的关键。”

杨健教授道:“西域鬼国正史上没有任何记载,除了《西域惊言》上所述,我还在一本古书上见过。许多年前我曾经在国家图书馆工作过一段时间,图书馆里有一本《拓碑》的古书,书里记载的是公元前500到公元前200年间,在西域北部草原上,居住着一个未被记录进史册的国家,叫鬼国。他们曾一度强盛,打败过很多部落,《拓碑》上描述鬼国人擅长巫术,有翻云覆雨的本事,其他部落都甘愿臣服,如有不服的,即会被他们很快灭掉。”

袁森道:“教授你看的那本书跟《西域惊言》中描写的西域鬼国如出一辙,应该是指同一个国家才对。”

杨健教授道:“大月氏的历史大致是公元前三世纪到公元前一世纪,秦朝末年,匈奴冒顿单于击败大月氏,后来在公元前177年,冒顿单于再次击溃大月氏大军,大月氏逃到准噶尔盆地。我注意你刚才提到一点,大月氏军队西征的时候曾经入侵过西域鬼国,西域鬼国用巫术挫败大月氏,最终导致大月氏走下坡路,被匈奴灭亡。以此来推测西域鬼国临德王在位的时间,应该是在公元前两百年左右,与《拓碑》古书中的记载是吻合的。但是凭借这些,显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两个鬼国是同一个国家。西域鬼国不过弹丸之地,但是河西走廊到天山以北有着广阔的地区。”

袁森兴奋地说道:“教授,断崖上的壁画就记载了文字,不过那种文字非常奇怪,它们不是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民族的文字,有点像甲骨文,又有点像蝌蚪。我看那些文字越看越觉得古怪,可是越看就越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后来,我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来在一本书上看过这种文字的介绍,而且那本书的作者跟我们也很熟悉。但是文字翻译成汉字的意思,我却一点都不记得。回到学校,我翻遍了整个历史人文类资料室,终于找到那本旧书,我发现书中的一个字与穆寨壁画上的字一模一样。”

巴哈尔古丽瞪大了眼睛,道:“是什么字?”

杨健教授也盯着袁森的嘴唇,破解穆寨壁画的秘密,势必是石破天惊的。既然有人懂得壁画中的文字,那么对揭开独目青羊背后的一系列谜团,肯定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杨健教授的脸上也添了一层红晕,他的心跳也渐渐加剧起来。

“嗯,我看到的那个字符是‘四’,中文大写的‘四’。”

“四?”

“对,而且那本书对这种文字也是一笔带过,列举的唯一事例就是这个‘四’字。我当时无意中翻到这本书,看这种文字古怪得很,所以心里就有了印象,也才会找到那本书。”袁森道。

巴哈尔古丽皱眉道:“师兄,你就不要再给我们讲章节小说了,你不是说这书的作者我们都认识吗?他是谁?”

袁森瞪着杨健教授,一字一字地说道:“这本书的作者就是您,杨健教授,书名叫《西域古文明研究》。”

杨健教授抽着烟,脸色很平静,袁森盯着他,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什么,可是很遗憾,他的情绪并没有多大的波动。

杨健教授缓缓说道:“这本书是我父亲在解放前所著,一直没有得到出版,直到他去世之前,他才将书稿交给我,让我务必帮他出版。新疆问题在中国一直属于敏感话题,直到九十年代初,这本书才得以出版面世,为了避免手续繁琐,我当时署了我的名字。”

袁森的情绪一落千丈,他本以为找到《西域古文明研究》的作者,揭开穆寨之谜就多了一分可能,可是这本书的原作者居然不是杨健教授。袁森急道:“教授,难道您对那种蝌蚪文字一点都不了解吗?”

杨健教授摇头道:“虽然西域古代文化是我的研究方向,但是当时出版那本书的时候,因为诸事烦身,而且我父亲的书稿做得相当仔细,我也就没有下工夫校对,所以对那种文字了解甚少。如果不是你今天提到,我都已经淡忘那本书了。”

袁森有些失望,他从穆寨回来,就一直纠结在壁画的神秘文字上,现在的结果是从文字下手的线索也断了。

杨健教授道:“小袁,你有没有把文字描下来?我们可以研究研究那种文字,说不定会有成果。”

袁森慌忙道:“有,我用高倍照相机把壁画拍了下来。”

夜晚十二点,新大考古研究所的远古文明研究科办公室里还亮着灯,四周的黑暗就像是巨大的黑洞,灯光透过办公室的窗户倾泻出来,被黑洞吸收,同化。在巨大的黑夜面前,这栋古老的建筑,就像是一名垂暮中的老人——孤独,可是身上却散发着神秘的光。

办公室里只有三个人,杨健教授、袁森,还有巴哈尔古丽,他们此刻都瞪大了眼睛盯着显示器的屏幕。高像素的图片被一再放大,杨教授落在图片上的目光突然凝滞了。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按在桌子上的手青筋暴起,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定,激动、沉思、热切,就好像一个穷困潦倒的老人突然中了一亿元的彩票。

杨健教授接过袁森的鼠标,一张张图片切换着看,然后再放大,直到看清楚图片上的每一根线条。半个小时过去了,杨健教授站立的姿势没有丝毫改变,他高度近视的眼睛几乎要贴着显示器。突然,他的眼睛落在图片上的一行字上,如袁森所说,那种字符果然区别于世界上任何一种文字,就像是由蝌蚪摆成的不同姿态造型一样,每一个字符都是几只不同蝌蚪的组合。

杨健教授看了两个多小时,时而走到隔壁的资料库去翻阅资料,时而用笔在纸上描绘着蝌蚪文的样子,感受着运笔的轨迹,旁若无人到痴了的地步。

良久,杨教授才在电脑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取下眼镜,道:“经过对我父亲生前的著作进行研究,我破译出了四个字,这四个蝌蚪文翻译成汉语就是,‘建元四年’!”

“建元四年?”巴哈尔古丽疑惑地重复道。

袁森接口道:“在中国历史上,以建元为年号的一共有五个朝代,分别是汉、前赵、晋、前秦还有南齐,这里到底指的是哪一个?”

杨健教授默默抽着烟,道:“我只能破译出这四个字,这四个字还是我在我父亲从新疆带回来的工作日记本里发现的。是写在内页边缘的,就是这种蝌蚪文,角落里有建元四年的注释。”

袁森道:“不可能啊,那本工作日记中既然提到这种文字,不可能只有一处提到,会不会有别的地方您没有注意到呢?”

杨健教授摇头道:“这本工作日记我看了几十年,每一个角落都记得清清楚楚,如果还有其他地方有记录,那只可能在另外的半本工作日记上。”

“那,怎样才能找到另外那半本工作日记?”袁森不忍心让自己的希望再次被浇灭,他要抓住那一丝希望。

杨健教授摇头道:“我只见过这半本,至于剩下的部分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掉在新疆,也许是在军队手里。”

袁森脸色沉下来,“建元四年,这四个字能说明什么呢?”

杨健教授看着幽冥鬼璞,眼中闪着精光,道:“你是否留意过,汉建元四年,正是丝绸之路的开创者张骞出使西域的日子。”

袁森与巴哈尔古丽对视一眼,齐声道:“张骞与穆寨?”

杨健教授道:“当我想到这两者之间的关系的时候,连我也是吓了一跳。可是仔细一想,当年张骞足迹踏遍西域诸国,如果说穆寨本来就是源于古西域,这两者在大范围内,是不是具有一定的可能性呢?”

夜色渐深,三人陷入紧张的分析讨论之中,他们发现越讨论疑点就越多,疑点背后可能的谜底也更加恐怖。这让袁森想起大泽王墓里,大卫少校的那封密函里提到的那个足以震惊世界的秘密,是不是也跟穆寨和张骞有关?因为这里的每一个疑点如果揭开的话,都足以震惊全世界,成为各大媒体的头条。

杨健教授道:“小袁,你注意到没有?穆寨的原住民静坐等待野兽屠杀的行为,应该是一场远古的天葬仪式?”

袁森一惊,道:“天葬?”

杨健教授点头道:“不错,古代许多民族都有天葬的习俗,天葬被誉为是最接近神的葬礼。《周易·系辞传》中有一句话,‘古之葬者厚衣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说的就是当时的天葬之礼,在现在西藏和蒙古还保留着天葬的习俗。只不过,穆寨的天葬仪式是用活人来举行的,这一点非常独特,世界上没有哪个民族有过这样的天葬记载。”

杨健教授正说着,袁森突然一把把他和巴哈尔古丽推开,两人猝不及防,摔倒在地。还没等他俩反应过来,从窗口就“嗒嗒嗒——”打来一梭子子弹。袁森在地上连打几滚,滚到桌子底下,一脚将桌子踹翻。桌子哐当倒地,钢化玻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一排子弹打在桌面上,袁森乘机将杨健教授拖到墙角。

没想到在新大考古研究院居然会引来枪击,三人都是莫名其妙,不明歹徒意图何在,现在敌在暗他们在明,只能坐以待毙。

枪手从窗口翻进来,听脚步声是两个人,皮鞋叩击地面的声音很响亮,袁森与杨健教授都感觉到这枪手气焰太过嚣张,看来来头应该不小。

袁森突然低声道:“糟糕,幽冥鬼璞掉了——”

杨健教授对袁森使了个眼色,他自己人虽然在桌子后面,但是一只脚已经探了出去,在轻轻地勾着掉到地上的幽冥鬼璞。

枪手爬上来的那个窗户是研究室的背面窗口,与三人潜身位置还有一定距离,枪手一步一步走进,袁森不禁为杨健教授捏了一把汗,生怕弄出什么动静。巴哈尔古丽蜷缩在墙角,四周安静得吓死人,周遭的空气都显得相当压抑。

杨健教授一使劲,幽冥鬼璞擦着地面划过来,发出一声脆响,三人的心脏都是一紧,枪手走路的声音戛然而止。

幽冥鬼璞顺势滑到袁森的怀里,袁森急忙接住。这时,两只冰冷的枪口抵住袁森和杨健教授的额头,一个沙哑的男声吼道:“不要乱动,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

研究室里安静了一分钟,杨健教授冷静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枪手“呸”的一声吐了一口痰,骂道:“你他妈的算老几了?命都攥老子手上你他妈的还装大爷!”

他将枪托倒过来,就要砸杨健教授脑袋上,袁森见机,勾住枪口顶着他的另外一个枪手的脚,突然发寸劲,枪手猝不及防,跌倒在地。袁森再用肘部猛击枪手的膝关节,他的爆发力非常大,枪手吃不消,痛得抱着膝盖蹲到地上。制服两名枪手,只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情,袁森出手快准狠,立刻打得这两枪手失去抵抗能力。

杨健教授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一见两名枪手被制服,立刻夺下对方的冲锋枪,抵住那两枪手的脑袋。两人只顾与当前的枪手搏斗,没防到后面突然有重物砸过来,杨健教授听到风声,没有躲过去,后脑勺挨了一下,鲜血直流。袁森被直接击倒在地,不能反抗。

为首的壮汉夺过杨健教授的冲锋枪,那壮汉身后还跟了两个人,他们跟刚才的两名枪手一样,都是黑皮靴黑裤子,脸上蒙着面罩,端着微型冲锋枪。一群蒙面人把袁森、杨健教授和巴哈尔古丽拖到研究室中央,逼他们蹲在地上。

为首的那个黑衣壮汉把袁森摁在地上,夺过幽冥鬼璞,袁森大叫道:“你们是什么人?”

刚才遭暗算的枪手踹了袁森一脚,骂道:“老实点,要不是上头交代留着你的小命,老子早他妈一枪崩了你!”

黑衣壮汉应该是这群人的头目,一个黑衣枪手问他:“宝贝拿到了,这几个人怎么处理?”

壮汉踹了袁森一脚,道:“老头儿和小妞做了,别留痕迹,这小子你和阿昌带回去再说。”

黑衣枪手答应了壮汉,就和那个叫阿昌的枪手架着袁森往窗口走。袁森被两个彪形大汉钳住胳膊,没办法动弹,怎么叫嚷都无济于事。

新大考古研究所属于国家重点安全单位,楼道里遍布监视警报设备,那些枪手势必是对这栋大楼有所了解,才会选择不走楼道。他们给袁森栓上安全带,顺着排水管滑下去,落脚的地方是考古所的后院。考古所本来就很少有人来,半夜的时候,院子前前后后都被树叶遮住,月光透不过来。路灯不知道是被枪手打了还是坏了,院子里阴沉得厉害,黑压压的一大片什么都看不见。

袁森被枪手架着翻越围墙,再穿过考古所后面的小树林,树林后面的林荫道上停着一辆奔驰轿车。几个人走近了,车灯闪了几下。叫阿昌的枪手打开车门,另一个枪手先钻进去,阿昌再把袁森推进去,两人在后座上控制着袁森,迫使他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开车的是一个头发扎得很高的女人,车内没开灯,只能依稀通过漏进来的车头大灯的光来辨认她的影子。

黑衣枪手道:“小伊,开车!”

女人没有说话,将车发动,悄无声息地绕出了考古所树林,再从疆西大门绕了出去。公路上有了路灯,袁森扭头去看那两个蒙面枪手。两人狠狠扣住袁森的脖子,几次挣扎无效之后,袁森只得老实地坐着不动。袁森心里觉得这事儿特别的蹊跷,这枪手的目的,直接就是来抢他的幽冥鬼璞。《西域惊言》的下半本没有几人看过,幽冥鬼璞能开启地下黄金城和翡翠琉璃宫的秘密,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算天道已经死了,丁老二和皮衣男也葬身蛇窟,这帮黑衣枪手的指使者最大可能就是那个神秘的凯琳小姐,听名字似乎是个外国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凑齐三块古玉就可以合成灵兽玉骨,可惜火燎烧和算天道的那块玉牌都被三进口遇到的那女人偷去了,现在幽冥鬼璞也落到别人手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得到的幽冥鬼璞并不是真正的幽冥鬼璞,只不过是其中一部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当年古丽菲亚要把幽冥鬼璞自作主张地改名成灵兽玉骨。

灵兽玉骨分解成的三块宝玉都到过袁森的手里,他原本很有机会揭开地下黄金城、翡翠琉璃宫的秘密,可惜现在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三进口的女人是不是也跟这些枪手是一伙的呢?如果是的话,恐怕这辈子他都跟黄金城和琉璃宫的秘密无缘了。

不过这个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杨健教授和巴哈尔古丽的安危。黑衣壮汉在研究室里下令做掉两人,现在深更半夜的,没有人会想到研究室内会潜进来枪手,杨健教授和巴哈尔古丽多半凶多吉少。

袁森一路上胡思乱想,不知不觉车已经开了一个多小时,阿昌突然道:“小伊,我们不是回总部吗?你这是往哪里走?”

开车的女人冷哼一声,道:“上头的命令,你有权利过问吗,也不想想你的身份配不配?”

阿昌被噎住,小声嘀咕道:“这小丫头,平常也不见这么神气。”

奔驰轿车在公路上疾驰,车又开了两个多小时,眼看离市郊已经很远了。那个稳如泰山的枪手终于坐不住了,他们一起质问叫小伊的女人,道:“小丫头,你他妈在搞什么鬼,你要送我们去哪里?”

小伊依旧冷漠地回答:“你应该知道组织里的规矩,不该你问的,你就别问。我只是奉命做事,没办法告诉你任何答案。”

两个枪手知道组织里的规矩,不敢再啰唆。小伊加快车速,奔驰轿车在夜间车辆稀少的国道上奔驰如飞。

车行半个小时,驶过一片荒无人烟的草原,终于在一座巨大的建筑群前停下,袁森被两个枪手架着,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阿昌朝外面一看,脸就绿了,大吼道:“他妈的这是军区,小伊你疯了!”

阿昌的同伴也很惊讶,道:“难道上头已经渗透进军区内部?小伊,你今天给我解释清楚,否则谁都别想走。”

阿昌怒骂道:“渗透——渗你妈,我们被这小贱人给出卖了——”

这时,车门被拉开,两支枪抵住枪手的脑袋,车外有人威严地喝叫道:“把枪放下,双手抱头出来。”

两枪手明白过来,脸都绿了,他们瞪着小伊,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两个枪手傻乎乎地被这个叫小伊的女人装车送来卖了,他们等到人家数钱的时候,才醒悟过来。

阿昌端起冲锋枪,怒道:“小伊,没想到你是叛徒!”

车外的人朝天鸣了一枪,大吼道:“放下武器!”

两个枪手吓得不敢动弹,很快手里的冲锋枪就被夺了去,人也被拖出车外。袁森出来才发现,奔驰轿车后面站着十余名荷枪实弹的官兵。

叫小伊的女人从车里下来,对为首的中年军官行了个军礼,道:“第775师特种兵少尉乔小伊不辱使命,完成组织指派任务。”

军官笑呵呵地说:“小伊啊,这一年多来辛苦你了,总算是调查出一点眉目了。”

阿昌和他的同伴被士兵押着,他们瞪着乔小伊,眼中闪着怨毒的光,中年军官挥手让人把他们带了下去。

军官微笑着向袁森伸出手,道:“袁先生你好,我是驻疆部队第775师特种兵中校,王伦。”

袁森迟疑地伸出手,与王伦中校握在一起,他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军队和犯罪分子之间导演了一场无间道?

王伦中校道:“刚才抓你的那些人是境外一个非法组织的成员,他们以跨国集团的形式渗透到国家的很多部门,而且他们的目的非常神秘,关系到国家利益。我们军部在多年以前注意到这个组织,一直暗中调查,今天他们的活动刚好被我们获悉,才会把你请到这里来。”

袁森点了点头,道:“我算是明白了,谢谢你们,不过你们救出了我,考古所里还有我的同伴,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王伦中校笑道:“袁先生请放心,我们的行动都是统一部署,等一下你就可以看到他们了。”

说罢,王伦中校把袁森请上一辆军车。这时天刚破晓,袁森坐在军车里迷迷糊糊地驶进军区,军车在一栋写着高级保密的大楼前停了下来。

大楼旁边的指示牌上写着,“机密重地,非请勿入”。王伦中校领着袁森与乔小伊走进大楼,坐电梯直奔五楼,穿过三重电门和五道戒备森严的哨卡,来到一间会议室前。

会议室门口站着两名持枪哨兵,三人再一次接受了是否携带危险物品的检查,才被允许进入会议室。会议室空间不是很大,摆设也很简单,不过袁森看到会议室中的几个人之后,却吓了一跳。

杨健教授正坐在会议桌前,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在小声地说着什么,巴哈尔古丽一边喝茶一边听他俩说话。两人的神情都很淡定,枉费袁森为他们担心一场。

袁森走进去,叫道:“教授,巴哈尔古丽。”

巴哈尔古丽一听袁森的声音,惊喜地叫起来,“师兄,刚才我担心死你了,不知道那帮人要把你带到哪里去。”

杨健教授向袁森招手道:“小袁,来这边坐。”

他指着那头发花白的老头儿道:“这位是国家著名考古学者,田一昌博士,他可是古西域文明研究领域非常权威的专家,你们可以好好交流一下。”

袁森过去向田博士打招呼,田博士看着袁森,道:“杨健啊,这就是你说的那位从鬼国大泽王墓中拿到幽冥鬼璞的年轻人吗?不错不错,后生可畏,哈哈。”

王伦中校向田博士道:“博士,那帮枪手已经被带到审讯室,一旦有什么消息,我随时通知您。”

田博士点了点头,王伦中校带着乔小伊走了出去,会议室的电门跟着自动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