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的贪欲让我们险些身陷囹圄。混乱中,几个流氓展现各异的土匪行径,让一旁的我有些目瞪口呆。难道,他们都背负着我不知情的任务?莫非,他们还有我不知晓的身份?

1

一行人回到荒坟,四周依然雾气弥漫,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两天前的那个早上。这次阿十五没有跟过来,只有我、老九、富贵、小如还有小歪五个人。

我跟王富贵先下去,老九跟小如也跟着下来,留下小歪在上面,防备万一。

找到那具棺材时,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出事了。那棺材盖早被人起开,掀在一边。

我又赶忙往棺材里看,那半棺材“卤味”倒还在,还有那床用来包着小鬼的被子,却唯独少了当间的小鬼!

小如第一次见这场面,被浓烈的腥臭味熏得差点吐出来,只得捂着嘴巴躲到一边。

其余四人又把这墓穴连带伊山羊的“卧室”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遍,我却突然发现棺材板的一侧多了一样东西。我过去一看,竟是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写了两个字——“小心”。字体有些娟秀,看起来颇为眼熟。

我一愣,这不是先前小熊给我送饭时,小桃给我写的那张字条么?上面其余的字已经被人撕掉了,只剩下了这两个。

显然,这字条是被人故意贴在这里的。会是谁呢?我的心怦怦乱跳。

这是谁贴的?伊山羊回来过?小心?小心什么?

王富贵见我愣神,用手电筒照了我一下:“鱼爷,怎么了?”

“没事,”我赶忙把纸条攥在手心里,问他道,“有发现么?”

王富贵摇摇头,揉着太阳穴说:“没什么发现,得去找那孙子问问。刚才就不应该放他走。”

“他跑不了。”我悄悄地把纸条在手里搓烂,跟手里的汗水一起搓成黑泥,打拍到地上,“他那样的人,舍命不舍财,更何况是这么大一块金子。说不定,他一会儿就带着帮手来找咱了。”

“那样最好。”老九捏得拳头嘎巴直响。

“鱼爷,王哥,有人来了!”小歪在对讲机里喊道。

“有人来了?什么人?”王富贵皱着眉头问道。

“看不清楚,有五六个。”

“帮手来了,”我冷笑了一声,看着老九说,“走,上去看看。”

果然,刚回到地面上,就见那汉子带了几个人从雾里钻了出来。他看到我们之后,就指着我们大叫,“就是他们!是来盗墓的!”

待我看清楚他带来的那几个人,心里不禁一惊。我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他竟然敢喊警察来。在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几个戴了大盖帽的警察。

我跟老九王富贵交换了一下眼神,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少顷,就见那几个大盖帽走到我们面前,手里拿着警棍,看起来迤逦歪斜参差不齐的,倒是像地痞多过像警察。

“你们是干什么的?”领头一个大盖帽晃着警棍,一脸痞气地看着我们问道。

“是二狗子。”老九在我耳边说道。他嘴里的二狗子多半是一些地痞性质的协警,指不定这群是有人冒充的。

“几位兄弟辛苦了。”王富贵赶忙笑着去递烟,看他手法娴熟的样子,这事儿在他卖“大台球”时准没少干。

我跟老九站在一边静观其变,也没说话,看着王富贵表演。却见那领头撇撇嘴,推开王富贵递过去的手,打着官腔问:“你们是不是来盗墓的?”

“哪能,哪能,我们是来办公事的,几位兄弟是当地派出所的吧?”

“耿哥!你千万别听他们的,他们还说自己是什么国家派下来的,我看他们分明就是来盗墓的!”那汉子在一边喊道。

那个耿哥点点头,朝我们挥了挥警棍:“你们几个跟我回所里一趟。”

“用不着,用不着。”王富贵赶忙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叠钱来,悄悄地塞给那耿哥,那姓耿捏了捏钱的厚度,冷笑了一下:“贿赂警务人员?钱没收了,你们跟着走!”

王富贵听他这么说,脸一下子冷下来了,寒声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罚酒?”那耿哥愣了一下,突然将手中的警棍朝王富贵抽过去,“老子什么酒都不吃!”王富贵躲闪不及被他抽中脑袋,闷哼一声应声而倒。

“王哥!”“富贵!”我跟小歪赶忙跑过去被他从地上扶起来。“操你妈!”王富贵“噗”的一声吐掉嘴里的血沫子,伸手就要拔枪。我赶忙摁住他,摇摇头。

“把你们的赃物交出来!”耿哥冷笑着用胶皮棍一下一下地敲着自己的手。我看了那得意洋洋的汉子一眼,才明白,他们是冲着金锁来的。

这金锁是肯定不能就这么交出去,可若不交出去,眼前这些人又绝不会善罢甘休。我看了老九一眼,老九一脸杀气地以手为刀朝我悄悄地挥了一下。我明白他这意思是要杀人,操,这就是活土匪啊。要是这样,我还不如把金锁交出去。

正在混乱之际,一边的小如突然站出来了。他走到那耿哥面前,面无表情地说:“给你们所长打个电话,我要跟他通话。”

“所长?”那耿哥冷笑道,“跟我们回去你们就见到了。到了所里看老子怎么整你们。”他朝身后那几个家伙挥挥手,命令道:“把他们全部铐起来!”

他话音未落,却见小如突然抬腿就是一脚,就听那耿哥惨叫一声,身体飞出两三米远躺在地上直哼哼。我心里一凉,妈的,忘了他也是个土匪了,完了完了,就算是二狗子也不能这么打啊。

旁边的老九小歪一见小如动手了,也“蹭”的一声往那群人扑过去,跟他们扭打在一块。我心想罢罢罢,大不了打了就跑吧。我一咬牙,站起来刚要过去帮忙。却见那几个人已经被他们三个全部放倒在地,捂着肚子直哼哼,只剩下那个汉子目瞪口呆地愣在一边。他回过神来,大叫一声:“妈呀……”扭头就想跑。我见状,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嗖”地扔出去,就听他“啊”的一声,扑倒在地。

王富贵在地上咳嗽了几声,朝我竖了个大拇哥:“好准头!”

“过瘾啊。”老九攥着拳头朝地上吐了一口痰,一阵狞笑。

我一脸头疼地看着歪七扭八躺在地上哼哼的“二狗子们”,太阳穴都快涨破了,钻心地疼。

“这算袭警吧?”我欲哭无泪地看着小如。小如点点头道:“嗯,算。”

嗯,你倒是够坦白。没想到啊没想到,小如啊小如,我算是看走眼了,平时你整天搬个画本子装他妈艺术青年,谁曾想这伙人里最狠的就是你,整个一活土匪啊。我仰天长笑:“那还不他妈快跑?”

2

我拉起地上的王富贵就跑,跑了几步,看到躺在地上的那个罪魁祸首,咬牙道:“把他也带上。”我心想,咱这回豁出去了。

我们一行带着那汉子,往村里跑去。跑到一半,我突然想起,如果就这么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我们被抓了没事儿,可床上还躺着个阿二呐。他们连医院都不敢去,敢见警察么?还有小桃跟小兔怎么办?

我赶快在对讲机里喊话,让阿十五、小桃他们赶快收拾东西走,拣重要的收拾,伊山羊的笔记本电脑,还有那本……《山海经》。

“出什么事儿了,哥?”小桃疑惑地问道。

“没时间解释,一会儿再跟你们说。”

“慌什么?”老九看着我在这忙乱,有点不以为然,“打就打了,就这么几件东西,还支不起你九哥的眼皮来,没事儿。”说完还不忘踹了被小歪、小如抓着的那汉子一脚。那汉子被他打得都快抽过去了。

来到村外,我让小如、小歪在这里等着,自己则跟老九去接他们出来,边走还边嘱咐他们,如果我们被抓了,让他们赶快走。小如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

旅馆外面,并没见什么动静,我长出了一口气。刚到门口,就见阿十五从里走出来。他看到我这么着急,便问:“出什么事儿了?”

“十五哥,别磨蹭了。快背着二哥走吧,我们几个把警察给打了。”

我说着就往门里闯,一边喊着小桃跟小兔。阿十五“哦”了一声,没有动弹。

我着急道:“十五哥,你倒是快点儿啊!”

阿十五蛮不在乎地从身后挑出一把雷明顿,面无表情地“咔咔”把子弹上了膛。我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心想这都一群什么人啊,他这是要拼命?

小桃跟小兔大包小包地从旅馆里走出来,我来不及多说赶忙把她们塞到车上。这时,就听到村外传来几声警笛。我一听坏了,已经追来了,也顾不得多想,把钥匙塞给小桃,问她会不会开车。小桃点点头。

“你开车跑。”我指着市里的方向说。

“我们为什么跑?是你们打了警察又不是我跟小兔。”小桃撇撇嘴也是一脸不以为然。敢情就我自己当回事儿啊?怎么这群家伙都好像跟没事儿人一样?就连小桃也是这副样子。我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力来。

听着警笛声越来越近,我扭头就往旅馆二楼跑,得先把阿二扛出去再说。来到阿二房间,我看到阿大也在摸枪,忙说:“大哥你要冷静。”

阿大“咔咔”把子弹上膛,看着我没说话。

我顾不上许多,伸手就把躺在床上的阿二背起来往外跑。阿大提着枪跟了出来。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那警笛声已经很近了,似乎已到门外。

原本呆在屋里的哑巴带着小月也跑了出来,“阿巴阿巴”地问我。我胡乱摸了一把钱扔给他,背着阿二就往门外走。刚走到门口,脚还没迈出去,那近在耳边的警笛忽然不响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坏了,来不及了,这是已经到了啊。我只好祈祷着阿十五这群亡命徒别真跟人拼,那可就真完蛋了。我背着阿二偷偷从一边往外看去,一辆装着警灯的依维柯停在门口不远处,从车上下来了一群大盖帽。

我心想,这可怎么办,一会儿要是打起来我该帮哪边儿?阿十五这伙人是我花钱雇来的,可老九、王富贵、小桃、小兔这些人咋办?跟人民警察作对我也下不去手,打得过打不过还另说。

“拼了!”我一咬牙将背上的阿二扔到地上,从旁边摸起一把铁锹就冲了出去,心想死就死吧,就这么活着也没意思了。可没曾想我一出去就愣住了。只见小如站在那几个警察前面,皱着眉头不知道在说什么,他转身指了指我们,又指了指后面小歪手里抓着的那汉子。

接下来,诡异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为首的警察居然立正,抬手给面前的小如敬了一个礼,然后……就上车走了。

阿十五与阿大就扛着雷明顿站在一边,他们就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

那可是枪啊,雷明顿啊,美国造啊,不是小朋友们玩的滋水枪啊。

我愣愣地目送依维柯消失在雾气里,心里泛着嘀咕。难道,刚才咱们那顿拳打脚踢是在做梦么?人家怎么还给我们敬上礼了?我狠狠拧了一把自己大腿,嘶啦啦的,真疼。

老九他们几个若无其事地朝我走过来。

看到我拿着铁锹的样子,老九皱了皱眉,惊讶道:“你这是要干啥?没事儿了都。”

阿十五阿大过来把被我扔在地上的阿二扛起来,回房了。小桃跟小兔叽叽喳喳地走了过来,小桃有些好笑地看着我:“哥,你干吗呢?”

说完一扭头继续跟小兔叽叽喳喳地回了屋。

“我……”我突然觉得自己拿着铁锹的样子特傻。我原本以为会有异常激烈的战斗,我们都会在枪战中负伤甚至死掉,侥幸剩下的人再一起浪迹天涯隐姓埋名……可是,他们就这么把我晾在这里走了?!

小如跟小歪押着那汉子走了过来,王富贵捂着脑袋跟在他们后面。

我伸手拦住他们,那汉子吓得大叫:“别打我。”

我没理他,拿铁锹指住小如问:“怎么回事儿?”

小如朝我“嘘”了一声,一把把我拉到一边。王富贵跟小歪押着那汉子进去了。

“你看看这个。”小如从兜里掏出一个黑皮夹。我接过来一看,大吃一惊:“你这是官方证件?”

皮夹翻开正是一个证件,上面写着“国家安全部,时小如”,有一张小如的证件照,证件编号之类一应俱全。什么,小如,詹姆斯·邦德?

小如“嘿嘿”笑了一声,从我手里把证件拿回去,说:“假的,五十块钱买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长出了一口气。如果他要说是真的,那我扭头就走。

“你弄这个干啥?”我啼笑皆非地问他,“不怕被人看出来?”

“嗨,干我们这行当的,办个假证在身上方便。九哥还有个总参的证儿呢,那个更吓人。”小如笑嘻嘻地把证件收起来。我说他们怎么敢动手打人,打得还那么心安理得不骄不躁,原来有“东西”在后面撑腰。

这种证名头越大越好,一直大到一般人不敢查,那就最好。

好使啊,回头我也得弄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