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望月一木一样,这条横路挡在他们面前,超子蹲在地上一番查探之后,分析得出两边都有刚走动过的痕迹,无法判断出具体的去向。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又是一道选择题,这个选择自然还是交给了查文斌,他现在已经是这支队伍的绝对领袖。

对于这种毫无根据的选择,查文斌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他选择了右边,正准备出发,突然,卓雄说道:“他们去了左边。”

“左边?”超子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他们去了左边?”

卓雄指着身后的石壁说道:“你们过来看,这儿有一个小箭头刻画的痕迹。”果然,在卓雄射灯照着的位置上,有一条淡白色的箭头印,线条刻画得十分粗糙,看样子是匆忙之中用小石块刻上去的,看着痕迹,很是新鲜。

“这应该是我爹。”说到这儿,卓雄顿了顿,不过脸色随即又恢复正常了,“我爹以前是个木匠,做木工活的时候为了方便记榫头的位置,经常会画这种箭头用来标记方向,只是他画箭头跟别人有个区别,尾巴上会带上一个勾,你们看那箭头上是不是有一个小勾?”

查文斌凑近一看,果真,那箭头的尾部还有一个很淡的小勾,可能是用力不够,所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这个发现真的很重要,查文斌喜出望外地看着他说道:“你小子是怎么发现的?”

卓雄看着查文斌坚定地说道:“刚才我先下来之后,四处察看地形,无意之中就瞟见了,这一定是他给我们做的记号,至少在目前看来,他很有可能还活着。文斌哥,相信我,朝左边走,说不定还能追上他们。”

“傻小子,不信你我们信谁!”查文斌拍了拍卓雄的肩膀,转过身去,对他们几人说道,“听卓雄的,大家跟紧点,卓雄兄弟走在前面,你们站在中间,我和超子两人殿后,路上尽量不要说话,需要沟通的话用手势代替,另外仔细看看路边还有没有其他记号。”正准备开路,查文斌又说道,“特别是你冷姑娘,这儿真的很危险,明白了吗?”

冷怡然看着这群家伙个个都一副严肃的表情,特别是队伍里那个横肉脸,看着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她冲着查文斌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算是答应了。查文斌还是放心不下,就让她走在自己前面,又从兜里掏了一道符出来让她塞进口袋里,队伍这才正式行动起来。

这种山体内部的通道,无外乎两种形式:人工开凿和山体运动,不过看这里,应该属于典型的地震造成的山体撕裂,因为一路上散落的石块和变化无常的地势,证明这儿没有人工痕迹。只是那具古怪的尸体,也让他们皱起了眉头,从身形上看,这东西就是他们之前遇到的氐人。不过因为最近怪事见得太多了,除了冷怡然之外,其他人倒还算是淡定,查文斌用一句山里的没见过的动物多算是勉强打发了。

这裂缝大的地方能开卡车,小的地方只能趴在地上钻过去,不过连日来的危险倒也没人叫苦,冷怡然还觉得这种探险很是新鲜刺激,丝毫没感觉到疲劳。前方的脚印依旧显示只有四人,每隔一公里左右的位置,卓雄都能在石壁上发现留下的那个记号。这也让他们心中多了些底,毕竟有人在前面探路,至少证明暂时还是安全的。某些路段,需要停下来搬动石块,看着这些塌方,多半是之前那几次动静造成的,好在都不大,除了偶尔有些小石头滚落,连只虫子都没见着。

给查文斌的感觉,他们这一路似乎是在往上走,因为人多还夹杂着个女人,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很快,一直到地上出现了第二具氐人的尸体。

这具尸体横在地上,脖子上的伤口尚未凝结,黑乎乎的血正在往外渗,这也让他们第一次完全认识了氐人。

氐人的脖子以上部位和人并没有任何区别,在五官上,甚至能辨认出这是一个年轻男性氐人,只是他的身子太过诡异,没有任何衣物,从脖子起以下的位置长满了鳞片,只是现在已经被血水污染,但也还能倒映出射灯发出的闪闪亮光。这氐人的身子要比正常人大上一些,尤其是胸腔,更加圆滑突出。从这具尸体上看,这家伙似乎没有腰,也就是没有盆骨,更为奇特的是他的腿,氐人的腿很短,直接从身子上分离出一双短小又粗的腿,但是他的脚,根本不是人的脚,而是和鸭子一般,是蹼!

这氐人的手同样覆满了鳞片,手掌跟人也不同,也是蹼!只是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杆青铜造的模样十分古怪的兵器,超子和卓雄检查了他的伤口,分析得出是一刀毙命,被直接切断了喉咙。氐人的凶悍他们这些人都是见过的,虽然从他们的身体结构上看,这些人似乎水战更强,但也不至于被人一刀就给结果了,所以超子说下刀的人肯定是个高手!

这多少让查文斌心中紧张起来,与鬼斗他不怕,但是与人斗,那就难说了,更何况这具新鲜的氐人尸首表示这儿附近肯定还有其他氐人,说不定这只是一个巡逻放哨的,他们已经走进了氐人的核心地段。

按照老王的说法是以鸟为图腾的颛顼部落吞并了以鱼作图腾的氐人国,然后才形成了新的鱼凫图腾,那么不排除,其中的某一支残存的部落逃到了这山谷中继续繁衍生息。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颛顼作为正统的黄帝后裔,氐人自然会把我们汉人视为灭族仇人,新一代的鱼凫王自然也就成了氐人心目中的仇人,所以他们大举进攻鱼凫王的寝陵也是情有可原,至于他们这群人,在氐人的心目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杀了自然也不会错。

只是让查文斌耿耿于怀的是那个台阶,氐人是从那儿出来的,为何鱼凫王最后又从那儿进去了,他们不是仇人吗?再说那个地狱的洞口,氐人又是怎样知道的?从这具氐人的尸体来看,身材相当壮实,他们也掌握了相当成熟的青铜冶炼技术,并且这一身鳞片在当时应该是起了相当作用的护甲,怎么会输给当时的汉人呢?不过这一切,查文斌只是深深地埋在了心里。

在招呼了大伙提高警惕之后,队伍的前进速度也加快了,如果这真是个哨卡,那要不了多久氐人就会发现,要是被那群家伙撵上了,虽然是在陆地,又有几分把握能对抗这种原始的、未知的力量?除了脖子之外,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弱点。

细心的卓雄发现,前面的地上还有零星散落的血迹,超子这个专业户随手捏起地上带血的灰尘嗅了嗅,拍着胸脯肯定这是人血!

“人血?”卓雄一下子紧张起来,“那就意味着有人受伤,文斌哥,我们是不是得快点了!”

这儿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搅乱了他的心,查文斌恨不得早点找到卓玉贵,然后马上下山。于是他所以他立马催促加快进度,队伍几乎是小跑着在赶路了。

在翻过几块巨大的落石之后,一条明显由人工开凿而成的阶梯顺势而上,灯光顺着阶梯一举而上,一眼都望不到头,看样子起码有两百米,正在感叹呢,卓雄说道:“嘘,关灯,你们看那上面。”

几人立马熄灭了射灯,抬头一看,隐约中台阶的顶部有几道光线正胡乱地晃悠着……

氐人那种原始社会是绝不会有这种玩意儿的,那么用灯光的只剩下一个可能:望月一木!

为了不打草惊蛇,众人只是静静地窝在原地,连呼吸都调整到了最小频率,生怕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好在没过多久,灯光消失了。可查文斌还是按住了卓雄,让他多等五分钟。

又过了一会儿,见没动静了,队伍里只让卓雄一人开着射灯,其他人小心地按照队伍的顺序跟在后面。这石阶修得也不是很工整,不少地方缺一块断一块,有的地方宽,有的地方窄,看样子的确是年久失修了,加上这接近60度的仰角,爬起来可真不是那么轻松,只要队伍之中有一个人没站稳滚落下来,那引起的反应可就是一连串了。

也不知是不是老王的年纪大了,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出现这种闪失,惊得在后方的查文斌冷汗连连,连日来除了冷怡然之外,其他人的体力都已经严重透支,登山这种体力活现在已经是在考验他们的精神了。卓雄心有挂念,速度自然就快了,但他是以侦察兵的体格在前面带路,这可就苦了后面的人了,横肉脸已经是气喘吁吁,老王只剩下出气,听不见进气了。

这一台阶就足足耗费了他们半小时,等爬上顶的那一刻,一群人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想必刚才望月也是在这儿歇脚。查文斌回头看了一眼,要是在这里滚下去,估计跌得连渣渣都剩不下了。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个低矮的洞穴,因为着急追赶,休息五分钟,卓雄第一个钻了进去,不到一会儿,他再次出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前面有好多火光,如果情况实在不对劲,我们就撤。”

“火光?”查文斌不解地问道。

卓雄指着身后,比画着说道:“穿过这个洞,下面像是有一个巨大的坑,我看见无数的火光在跳动,还有嘈杂的声音,我们怕是到了氐人的老窝了。”

既然来了,查文斌也就作了各种准备,不去看一看,他那些心头的结,恐怕永远也解不了:“先进去看看再说,但是你们注意一定要安静。”

几个人猫着腰,鱼贯而入,刚进洞穴一股冷风迎便面吹来,让他们都不禁打了个冷战。查文斌是第一个看见下方全景的人,天啊,这下面果真是一个巨大的坑,说是坑不如说这里的山体是一个巨大的中空,就像是从内部被掏空了一般,一眼看见下面密密麻麻散布着点点火光。借着这些火光甚至能看见一座座石头垒起的房屋井然有序地排列着。

其中正中间竖立着三支特别亮的火光,正熊熊燃烧着,不过在这一片黑暗之中,要想完全看清却不是那么容易,只是查文斌总觉得这个村庄好熟悉。怎么看都和外面蕲封山脚的那个村庄有几分相似,不,不是几分,除了材质不一样,这两者的布局完全一致。至于中间那团最亮的火焰,不正是古井的位置吗?有人按照那个村庄,完全在这里拷贝了一份!

“他们肯定摸下去了,文斌哥,你说我们要不要也下去?”超子小声问道。

一旁的冷怡然立马跟道:“那还用说吗?这地方看着就刺激,如果我们能把这儿的一切公之于众,说不定就是本世纪末最大的考古发现了,哈哈!”

查文斌真有点头疼这姑娘,心想着你们那蛊虫怎么不在她身上多待会儿,这么早把她弄醒干吗啊!看一旁的卓雄都皱起了眉头,查文斌决定还是下去看看:“不要发出声响,关掉灯光,摸着黑下去,队伍不要走散,这里面到处都是危险。”

这儿下山的道路虽说也有台阶,不过比起刚才的爬山,这儿可要累得多,又是摸着黑,只能一个挨着一个,拉着手慢慢挪动着,一边要提防氐人,一边还要留意不被望月发现,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才勉强下到半山腰。

这一路下来,除了远处火光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便再无其他,安静得犹如走在外面的那个村子里一样,查文斌明白这绝对算不上是个什么好兆头,便决定就在这儿先蹲着,先看看情况。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出“哈哈”大笑的声音,那是一种极尽疯狂的笑,几个人的神经立马紧绷了起来,抬头一看,三支大火把的下方,隐约有人影在晃动着!

“是他们!看来他们已经找到了,文斌,事不宜迟,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了!”说话的是老王,这拨人里,他是唯一见过望月一木的。

“先摸到村口,等会儿老王你带着冷姑娘先躲在一边,不要暴露,我们四个人想办法摸上去。你们不是说过,没有我手中的这块太阳轮,他们也没用吗?”查文斌掂量着手中那块轮形青铜器物说道。

“听姜兄说,太阳轮是唯一的钥匙,至于怎么弄,其实我们也不知道。”

超子捏着手中的武士刀已经兴奋起来,对于军人,恐怕对于日本这个民族都有一种天生的仇恨,这是骨子里就带着的东西,无法改变。几个人猫着腰继续往前,没一会儿便到了村口。根据自己关于对那村子地形的记忆,查文斌很快便制订好了路线,唯一不同的是外面的村口是石人石马,这儿的却是一块巨大的碑,碑上歪歪扭扭地刻画着三个字符,也没人能够解答出来是什么意思,两根巨大的青铜柱竖立在道路两旁,柱子的顶端是一个盆形器物,里面正燃烧着熊熊烈火。

老王看着这些柱子感叹道:“古人取火不易,都是用些耐烧的油脂做燃料,我下过不少墓地,有的通道打开,里面还有火光,也不知烧了几千年了。”

摸进村子之后,查文斌小心地进了一个屋子,察看一番,确定这儿是没危险的,便让老王和冷怡然留在这儿,那姑娘起先死活不肯,被查文斌连哄带吓才说服,临走之前,查文斌又在地上用七星剑画了一个圈,让他们俩待在那圈内等候,又觉得不妥,把袋里那六枚灭魂钉给拿了出来,分发给他们二人,叮嘱要是遇上什么古怪,就拿这玩意砸过去。

灭魂钉上刻画的符箓,查文斌只觉得比他自己所画的符纸要厉害得多,虽然歹毒,但也绝对能镇住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这儿距离中间的火台不过一百来米,有个什么事,能够第一时间救援。安排妥当之后,横肉脸和卓雄一个小队,查文斌和超子一个小队,这两个侦察兵都有着极强的战术素养,彼此之间核对了一下手势,四人提着各自手中的家伙往前摸去。

蜿蜒的小道和村庄里如出一辙,中间那个空旷的位置,三根巨大的青铜柱拔地而起,查文斌确信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火把,足足有三十几米高,一人都未必能环抱那柱子。柱子的顶端巨大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三根柱子一字排开。而下方,其中一个男人手中正拿着武器顶在一个老头后背上,似乎是想让他往柱子后面走,而那个老头像是畏惧什么,不敢前去。

虽然看不清柱子后面是什么,但是那老头,他们可都认得,那不是卓玉贵是谁?

“妈的,德国造MP5,这群狗娘养的还真下了血本了!”超子看着手上从老王那拿来的五四手枪咬牙切齿地说道。

“有几成把握?”查文斌对于这种事还真不了解。

超子看了下地形,说道:“一旦从这里冲出去,我们面对的是将近一百米的空旷地带,那就无处藏身,全部都会暴露在他们的射程之内,五四式的有效射程充其量不过二十米罢了,论火力他们对我们有压倒性的优势,所以必须得造出一点混乱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不然我跟卓雄也很难靠近。”说着,超子又用手势跟不远处同样趴在地上的卓雄作了一个交流,两人的看法基本一致。

查文斌想了一会儿,从兜里摸出几样东西,一张白纸,一炷香,还有一支毛笔和一个砚台:“我只能给你们争取一分钟的时间,这种小把戏,我估计他们一眼看不出。”

超子用大拇指测算了一下距离,点头道:“行,一分钟就一分钟,那就先试试!”

旁边的查文斌已经变戏法一般用白纸扎起了一个小人,又用毛笔蘸了朱砂给画上了五官,在背面写上了一串小字,独自一人退到一个隐蔽处,点了一炷香,半分钟后,查文斌说道:“好了,你们准备!”正说着呢,超子看见一个光屁股的小男孩提着个灯笼一笑一颠地朝着柱子那走去。“那是什么?”超子瞪大眼睛说道。

查文斌微微一笑:“一个小把戏,我捏了个假人,无魂无魄,只有形态,最多一分钟就会散掉,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正在柱子下逼着卓老汉的望月一木,听到有“咯咯咯”的笑声,心头一惊,回头一看,一个小孩正朝着自己走来!

自从到了这个鬼地方,望月一木还没看到过人,这个小孩打着灯笼一直冲着自己笑,看得他头皮发麻,那小孩的脸非常白,一丝血色都没有。

那孩子转瞬间身子一闪,飞一般地朝远处的黑暗里跑去,望月一木拿起MP5留下一句:“看好他,我去看看!”便追了过去。

超子对卓雄做了一个手势,“上!”两人无声无息地向前方快步跑去,侦察兵的素质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体现,空旷的地带上,他俩借助着火光尚未照到的范围,不断变化着方向快速推进,不到十五秒,超子已经做好了下一个攻击的动作准备!

“谁?”桃井千雪的耳朵一动,身子立马转了过来,超子和卓雄随即立马分开,各自闪到一边,作了一个大范围转移。“噌”,两柄神兵出鞘,冰冷而艳美的两张俏脸立马盯住了各自的目标,这就是默契!

“当!”火光一闪,超子已经和千雪对上了第一刀,超子只觉得虎口一震,心里不由得叹道:“这娘们好力道!”未来得及收刀,那边寒光又是一闪,鬼丸国纲带着一股劲风向着超子的胸口而来。超子来不及收刀防御,只能身子往后一闪,“呼”的一声,胸口的衣服被划出一道巨大的口子,他都能感觉到刚才的刀锋是贴着自己的皮肤一划而过。

“好厉害的娘们!”超子啐了一口痰,捏了捏手中的武士刀,猛地身子一动,一记泰山压顶,势大力沉的劈砍朝着千雪的面门挥去,千雪举刀来挡,“当”一声金属碰撞声之后,她“噗”地一口鲜血喷出,想必是之前的内伤再次发作了,不是超子不懂怜香惜玉,只是他的时间太短了,左手顺势化拳为掌狠狠地砸在了千雪那雪白的脖子上,一声冷哼,这娘们昏迷了过去。

那边的卓雄呢?千代手中红色的数珠丸恒次虽然挥得虎虎生风,但念珠早已断,对于习武之人,刀剑连着自己的精血,这对于她自然也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卓老汉见他来救,嘴中直喊着卓雄的名字,卓雄心中有念想,不免出招就急促了一点,高手过招,讲究的就是个心态,论武术之道,千代虽然神兵有损,但依然远远在卓雄之上,几个回合下来,卓雄虽没受伤,但也狼狈不堪了。眼见自己儿子就要招架不住,卓老汉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从背后冲上去一把抱住千代的小蛮腰,千代随即剑柄朝下狠狠一砸,砸得卓老汉气血翻腾,嘴角隐隐已经有血流出。

千代被困,卓雄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举刀便劈,千代架着他的刀,身子又被卓老汉所困,超子立马赶了上去,一样的套路,千代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被击晕,连同卓老汉一同摔倒。

那边的望月一木追出去不多久,那小孩只在村子里咯咯咯笑着满地跑,几次差点抓住,又都被他逃脱。当他听见那边的打斗声,知道中计,回头一看,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小孩?地上只剩下一张燃烧了一半的白纸,顾不得再看这些,他立马往回赶去……

“爹!”卓雄大喊一声,便跑过去扶卓玉贵,卓老汉那一把老骨头,这一路上也没少受望月的折磨,如今哪里还吃得消如此打击?嘴角的血丝告诉卓雄他恐怕伤得不轻。

但这卓老汉自知这事如今解释起来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也没脸说啊,说自己是一个贪图钱财的小人?是害死全族人的罪魁祸首?如果给他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恐怕他也不会那样选择,只是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至少在这一刻,卓雄还是喊了他一声爹,看着怀里脸色已经苍白的老人,卓雄哽咽地说道:“爹,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老头刚想开口,一股鲜血便冒了出来,他死死地抓住卓雄的手臂,勉强挤出几个字来:“我……对不……起……你们……我……”一个“我”字还没说完,突然卓老汉一把抱住卓雄,用了极大的力气把他死死地压在身下,与此同时,“哒哒哒”一阵枪声响起。

望月一木心知不好,便立马往回赶,刚好瞅见桃井姐妹被超子击倒,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端起MP5便瞄准,就在这么一瞬间,卓老汉见望月袭来,硬是用身体挡住了卓雄。

卓雄勉强扶起卓老汉的脸,卓老汉艰难地挤出一抹微笑,脖子一歪,便再也没有了气息。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从这谷底传出,回荡在这空空的环境之中,“哒哒哒!”又是一串子弹飞来,这次的目标是何毅超。

何毅超以其灵敏的身手,一个翻身闪到青铜柱后面,身后留下了一串弹坑。躲在柱子后面的超子掏出那把小五四,几番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刚把半个脑袋探出去想看看动静,迎接他的又是一串子弹,“哒哒哒”青铜柱上顿时火星四射,MP5冲锋枪强大的火力压制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看着离自己不过三米远的卓雄压在卓玉贵的身下不停地号哭,而望月一木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超子再次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凭着声音的方向“砰”地开了一枪。望月一木明显没有料到对方手上竟然有现代武器,听到枪声,下意识地就做了一个蹲身的动作,就趁着这么一个小小间隙,超子一鼓作气地闪到外边,抓住地上的桃井千雪,一把拎起那个女人挡在自己身前大声喊道:“你给听好了,放下你手中的武器,然后抱着自己脑袋蹲在地上,不然的话这个女人,老子立马送她上西天!”

望月一木还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超子抓着千雪的身子一直在前方顶着,慢步走到卓雄身边喊道:“瞎子,带着你爹快闪到青铜柱后面,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可卓雄依旧在那号哭。想想也是,有谁以得起他这样的打击,一天之内接到灭族的消息,亲爷爷才相认就死了,这个“爹”还没交代真相也随着去了,这下他当真是成了孤儿。超子抬起脚上的大头皮鞋,狠狠踹在卓雄身上,骂道:“你给我起来!你给我看好了,杀你全家的人就在眼前,要报仇,也要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你不想我们全死在这里吧!”

“吼”的一声,卓雄抱着卓老汉的身子一闪便移到了后面,望月一木气急败坏,端起MP5便向超子射来,超子见那鬼子竟不顾人质的安全要开枪,也抱着千雪往地上一倒。“砰砰”两枪过后,幸亏他闪得快,可脚下还是出现了一片血迹,原来其中一颗子弹正中桃井千雪的大腿。

“好狠的人。”超子心想。望月一木哪肯就此罢休?已经杀红了眼的他举枪再射,“咔!”撞针的空击声传来,不过就是这么一小声,可瞒不过超子的耳朵,对于枪械挺熟悉的他知道望月一木手中那杆大杀器已经没了子弹!

“瞎子,上!”超子几乎是单手撑地,身子腾空而起,拖着长长的武士刀直奔不远处的望月一木快速冲了过去!

卓雄这边带着早已无处发泄的怒火,举起手中的长刀吼叫着朝那个罪恶的男人杀去!

望月一木丢掉手中的MP5,缓缓从腰间拔出那柄童子切,丝丝寒光中,望月浮起脸上一抹诡异的笑容:“来吧!你们两个懦夫!一起上吧!”

“啊!”超子率先举起刀,高高跳起,迎头就向望月一木劈去,望月一木并没有去硬接,而是身子微微向右一闪,刀锋贴着他的手臂切下,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一下。

超子一刀落空,正准备收刀跟上一个横挑,望月一木身子向后一撤,右手手腕向上一翻,“噗”的一声,一道寒光在超子身前闪过,何毅超的右手臂已经开了一条大豁口。

超子手臂吃痛,身子稳定不住。望月右脚跟上直踹,正中超子的胸口。只觉得口中一甜,何毅超倒飞了出去,重重跌倒在四五米开外!

只一个回合,何毅超完败!超子自从进了部队,还从未吃过这样的亏,他想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胸口痛得厉害,不能动弹。腰间还有枪!超子掏出那把五四,对准了望月,扣动扳机,“啪!”没有击发,再扣!“啪!”还是没有击发,这把该死的老五四卡壳了!

望月一木举起童子切,伸出舌头,细细地舔了一口刀上的血,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卓雄举刀已经杀到!

“啊!你给我去死!”卓雄直直地冲向望月,没有任何技巧地一刀劈出。这一刀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道,望月一木躲无可躲,只能举刀相架,“当”的一声,望月一木的身子竟被向后震动了一步!这是带着仇恨的一刀,卓雄迸发出了超人的力量,只是在童子切的面前,虽然用尽全力,但他手中的武士刀已然断成了两截……

“哈哈哈,哈哈哈,支那人,你们也配用刀!今天挡我者死!”望月一木扭曲着自己的脸,那道血红的伤疤已经兴奋成了黑紫色,一个马步过后,他举起童子切直扑卓雄而去!卓雄也不闪躲,拿着半截刀片迎敌而上!“当!”一声金属碰撞声过后,手中的武士刀被击飞了出去,只有虎口已经被震得发麻的感觉在告诉他这一击,望月用了多大的力量。可是望月一木并没有收手,刀锋尚未回头,右脚已经跟上,“砰”的一声,卓雄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地跌在超子的身边!

“就凭你们,也配用我帝国的刀?”望月一木走近超子,一把挑开他身边那柄长刀,右手缓缓举起,火光中,超子闭上双眼,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自古成王败寇!

“啊!你们这些杂碎!去死吧!”一声怒吼传来,只见对面黑暗之中一彪形大汉怀抱着一根青铜火柱直冲当中的望月跑来,超子和卓雄抬头一看,是横肉脸!他来了!

这家伙,虽然体型巨大,但速度却不慢,转眼已经杀到望月跟前,抡起手中那小树般粗细的青铜柱横扫过来!蛮力,纯粹原始的蛮力!望月举刀来挡,“砰”的一声,望月只觉得自己像被一辆坦克撞到,青铜火柱击到了童子切,然后像没有受到任何阻力一般狠狠地砸到了自己的胸部,这一回,轮到他自己了!

“噗”的一口鲜血吐出,望月像一只可怜的棒球一般被人挥棒直接击飞出去,倒在地上一动都不动。

超子瞪大眼睛看着横肉脸把那青铜柱抡得呼呼作响,这是秒杀,没有任何悬念的、华丽的秒杀!

望月被扫出去半晌都没有动弹,超子艰难地撑起身子,那横肉脸也终于扔掉手中的家伙赶紧去扶起卓雄,哥俩儿相视一笑,是苦笑,瞬身的疼痛让笑都变得十分别扭,嘴角不停地抽着气。

“瞎子,这哥们真是猛,太厉害了!”超子看着横肉脸身边放着的那个足足有一百多斤的青铜柱子说道,“哎哟!”胸口的疼痛再次传来,他不得不重新坐了下去,这下伤得不轻啊。

那边查文斌跟老王和冷怡然也一并赶了过来,围着两人检查伤势,好在都没伤到骨头,超子身上的那大口子也及时被包扎了起来,休息了一会儿,两人勉强能自己走动,但再要动手,恐怕已无能为力了。

老王去看了一下望月,见那家伙还有气,于是便用绳子把他和桃井姐妹一并给捆到了那个火柱子上。望月翻着白眼看着横肉脸,估计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土里土气的蛮人一下就把自己给打成这样,从小养尊处优从名师学习武道,什么时候吃过这种闷亏?但浑身跟散了架似的感觉告诉自己,真的败了。望月一木垂头丧气的样子让冷怡然觉得很是得意,不过她还是没忘记调侃一下超子:“超子,你可真没用。”气得超子想揍她都没力气。

那边老王已经在翻弄望月的背包,好家伙,他们的装备还真多,除了他们现在急需的食物和电池,还有一样更为宝贵的,药品!

给超子和卓雄吃了药,又分食了些干粮,那根一直被布包裹着的长条,终于被查文斌拿在了手里。

“支那人,放开帝国的圣物!不然我会把你们碎尸万段!”望月看查文斌动了那东西,就跟发了疯的野狗一般咆哮道。

“哦?你们的圣物,那我今天倒要看看这到底是谁的圣物!”查文斌毫不客气地拿着白布一抖,一根长一米左右的器物便露了出来,那边望月更加撕心裂肺地吼道:“放开你们的脏手!”

这是一根造型讲究的青铜树枝,弯曲的长条形状,上面雕刻着各色雷云图案,做工十分精美。“青铜器物,呵呵,众所周知中国的青铜器都是商周以前的东西,那时候恐怕还没你们日本国吧?盗用我们祖宗的扶桑神树自称扶桑人也就罢了,如今还想过来偷东西,真是笑话!”查文斌毫不客气地对望月训斥道。

望月刚想辩解,卓雄走过去一脚踹在他的裆部,本来就受了伤,这会儿痛得他跟只死虾一般,蜷缩在那儿。可卓雄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噌”的一下拔出匕首,好在查文斌反应快,一把抱住他,喊道:“不要冲动!”

卓雄的眼神告诉众人,他刚才是真的要杀人!望月见他那凶样,不再嘴硬,也只好低下头去装死了。

“文斌哥,我什么都没有了!”只说了这么一句,卓雄就号啕大哭起来,连日来这一连串的打击让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的确,从头到尾,他才是那个最无辜也最可怜的人,连冷怡然都不禁落泪,这个汉子哭得当真太伤心。

查文斌抱着卓雄,把他搂紧:“兄弟,以后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拍拍卓雄的肩膀,查文斌又走过去,把卓老汉的尸体平放到地上,他生前的罪孽怕是要带下地狱了。“唉,也罢,自作孽不可活,卓雄兄弟,等我们出山了,我会在村子周围给他找个好穴位,他生前欠你们的太多,死后就让他替你们守着这个村子慢慢忏悔吧。”

卓雄哽咽着答应了,这个老者,既是凶手又是养育自己的恩人,他欠下的永远也还不清,他给自己的,怕也终生让自己难以忘怀。所以说,人都有两面性,也许最后他替自己这个“儿子”挡下子弹的那一刻,是想以死来换取卓雄对他的原谅,也是他对全族唯一的后人所能做的最后的一件事,虽然这也永远没办法洗脱他的罪名,大多数人都是到了这一刻才看明白是与非,可惜已经晚了。

桃井姐妹此时也已经醒了,超子已经帮千代包扎了枪伤,这儿也没那个条件替她取出子弹,简单的消炎和止血是唯一能做的。千代醒来,冷冰冰地看着众人,眼中还带着一丝敌意,不过这倒惹得小魔女很是不快:“看什么看!又不是我们把你打伤的,要不是我家哥哥抱着你闪得及时,你早被这个刀疤脸给打死了。算了,不管你了!”

就在冷怡然转身之后,千代面如死灰,她万万没有想到望月会朝她开枪!其实早在“雪柏”船旁,望月逼着千雪去查看,已经让她心生凉意,可是家主怎能这般无情?自己到底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良久,她终于开口:“请问,我妹妹她……”

超子听到这个冷美人居然用“请”字,也大吃一惊,不过对于这两个日本姑娘的身手他也很是佩服,要论单打独斗,他和卓雄恐怕都不是对手,毕竟自己也是胜之不武,便答道:“除了你腿上的枪伤,那个姑娘好像之前就受了内伤,不过恐怕也只能先出去再说了,在弄清事情之前,几位还是先休息一下,以你们的身手,我怕放了你们会给自己添麻烦,嘿嘿。”

“那是谁帮我包扎的?”她轻声问道。

“哦,我怕你流血过多,所以简单地给包扎了一下。”超子面对这冷美人,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千代脸色竟然微微一红,说道:“谢谢,不过我家主……”

“你家主?那个刀疤脸?别想让我们放了他!他连你都要杀,你还帮着他,真无药可救了。”超子撂下这一句,胸口又开始痛起来,只得去揉自己的受伤部位了。

千代不再答话,脸色又恢复成了刚才的模样。

查文斌看着手中的树枝,问老王道:“老王,这就是你们一直要找的东西?神树?”

老王接过那树杈,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激动地说道:“应该没错,就是这个,传说中被后羿踩断的那一根,只要重新接上去,那么扶桑神树就能重现天日!”

“怎么接?拿焊枪?我们可没那技术!”超子不解地问道。

老王摸摸头皮,说道:“我也不知道,听姜兄说过,要想使神树还原,一定要靠文斌手上的那个青铜轮,至于怎样做,我们也不知道。”

查文斌掂量着手中的青铜太阳轮,怎么看,这两者都没有什么关系啊。

“他可能知道。”老王瞟了一眼地上的望月说道。

不用查文斌招呼,超子已经走到望月身边,蹲下身子看着那刀疤脸,嬉皮笑脸地说道:“说说看,你都还知道些什么?”

“呸!”望月扭过头去。超子心里那个气啊,心想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是来劲了,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砸下去。

“不要,他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了。”千代的声音,虽然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可却带着一丝乞求。不知怎么的,超子对于这个女人的话似乎特别受用,悻悻地收起拳头,嘴里还不忘丢下一句:“真丢人,要女人为你求情!”

查文斌也不是那种胁迫别人的主,见望月不配合,便说:“也罢,既然是我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犯不着让外人来指点。走,我们去前面看看。”

说完,便走向三根大柱子的后面,按照从上面看下的位置,这儿应该是整个村子的中心,一般来说,这里是最重要的地方。果然,柱子的后方是一个巨大的祭台,祭台的上方隐约还有个什么东西,查文斌拾级而上,一棵树木的样子在射灯的照射下,逐渐映入眼帘:“神树?”

整个祭台高达三米,分三层,整个形状呈梯形,全部采用巨大的花岗岩结构搭建而成,布局十分紧密,石头的缝隙连刀片都插不进。

最下层的祭台上,有一块青铜制的托盘器物,有一米来长,中间有一道凹槽,像是用来盛放某种东西的,查文斌踏上这级祭台,发现上面的灰尘已经积得满满的,看样子这里好久没有人使用过了。

拾级而上,是第二层,也就是位于中间的那个祭台,一尊高约两米的青铜人像伫立在这儿。凸出的眼睛、宽大的耳垂和那一张似笑非笑的大嘴,这和青铜棺上雕刻的那个人如出一辙,真不知道这里的先民就是长这副模样,还是有其他夸张的成分。重要的是这个铜像的双手是向前环抱着的,查文斌仔细看了一下,他的两只手掌中间原本应该是握着什么的,只是现在变成了中空。在人像的四周放着一些礼器,更多是盆形器皿,里面或多或少都残存着黑色杂质,用刀尖细细刮来一看,果不其然,是血!

看来这儿就是血祭的场所了,再往上已经没了台阶,顶端的那一层,一棵高约十米的青铜树庄严而华丽地立于正中央。树的造型十分独特,以树干为支点,分上、中、下三节,每节上依次排列着三根树枝,每根树枝上都栖息着一只鸟,每只鸟儿的嘴中又都叼着一枚铜铃,树杈上光秃秃的,并没有树叶的修饰。查文斌对比了一下手中从望月那儿拿来的树杈,除了枝头的那只鸟和铜铃,无论是造型还是雕刻的花纹都很接近,只是体积却要小上很多。那些树杈,大的有五六米,小的也有两三米,唯独自己手中这一根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对于这类东西,他懂得还是太少,便转身过去喊道:“老王,你过来看下。”

当老王在查文斌的帮助下登上第二节台阶时,就被这无与伦比的青铜树深深震撼,半晌他都说不出话来,好久才憋出两个字:“神迹!”

“你们要找的就是这个?能打开通向三界之门的神树?”查文斌除了觉得它的造型很奇特之外,并没有觉得这玩意儿能通天彻地,在他眼中这或许只是年代久远的物件罢了。

老王又把目光聚集到那青铜人像之上,他也看见了那个孔,一番比画之后,老王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让三千年前的此处,被一一还原。

老王接过查文斌手中的那根树枝,比画着说道:“《山海经》中还有这样一段记载,‘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墨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意思就是说,在东海汤谷,生长着一棵名叫扶桑的神树,树上居住了十个太阳,每天由三足乌驮着轮流值日。每当一个太阳升起,其他九个就在神树上休息,现在我们只看到了九只鸟,那么第十只鸟在哪?恐怕就是文斌兄你手中的那枚太阳轮了,假设我们把太阳轮作为第十只鸟,因为本来这些鸟的象征意义除了氏族的图腾之外,就是代表着太阳,它们轮流爬上最高的枝头变成太阳,那么这青铜轮就既是太阳又是值班当日那只鸟的化身。那么这一根树杈就应该是位于最顶端的那一根,也就是传说中被后羿踩断的。”

“如果我们把这第十根树杈连上去,再把青铜轮悬在顶端,是不是就还原了这棵神树本来的样貌?”

对于那些神话传说,查文斌倒并不是特别感冒,不过老王这样说的话,确实解释了这树杈和太阳轮的关系,太阳轮就是第十只鸟,没有它,这树就不是完整的,那么这个祭台也就失去了意义,顿悟后查文斌说道:“那你觉得这树究竟是干吗的?”

老王看着那青铜人像,说道:“只有一个解释,这儿是一个神迹,不过我们好像还少了一件东西,就是文斌兄曾经拿在手中的那根杖子,你能告诉我它的来历吗?”

查文斌一听那杖子便想起了三足蟾,它现在还好吗?“那是我跌下瀑布后,在一个洞穴里发现的,当时守着它的是一只三足蟾,也是它带着我找到了最后那个埋有玉棺的洞穴。我用那根杖子打开了一个进入那里的通道,我想那杖子应该是一把钥匙,不过,好像对于这儿的先民,杖子具有无上的权力。”

“哦?”老王来了兴趣,“你怎么知道?”

查文斌把在通道内遇到的事情,跟老王大致说了一遍,又把那“雪柏”船和黄金面具的事情也前后说了一遍。

老王把这些事前后联系在了一块,加上他们组织上一直研究的资料和从花白胡子那获得的信息,一个三千年前的王朝逐渐被两人还原了出来。

三千多年前的古蜀王国,正处在传说中的后鱼凫时代,鱼凫王归天之后,便葬于玉棺之中,以求死后再次复生,他所使用的办法和前者蚕丛是截然相反的。

历朝历代的王们在完成了江山的统一之后,追求长生便是唯一的目标,最让我们熟悉的有秦始皇派徐福东渡寻药,这才有了后来的日本国。

第一代蜀王蚕丛,结合了中原道家的法术,根据花白胡子的说法,在更早的时候,有一位中原道家人士曾经来蕲封山一代活动,在见识了惊天地泣鬼神的羌族巫术之后,便拜入门下。汉人学异族巫术,这是根本不可能会被同意的,但是这位道士答应以中土道家风水学帮助蚕丛修建一座往生大阵,让他躲过三界轮回,以便长生不老。作为交换条件,此人还以中土道家的理论知识和道家精髓作为交换,蚕丛和他一同拜入精通巫术的青衣神门下,学成下山之后,道家才拥有了完整的道家理论体系和无与伦比的神鬼之术。

这位道者将这一文一武完美地结合,开创了道家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大门派,自己死后也位列仙班,成为一代天师。

而我们的蜀王蚕丛一心追求永生,设下一个如此繁琐而歹毒的大阵,最终落了个活死人的下场。这种方式,鱼凫王肯定知道是失败的,于是他要用新的方式。作为他们的后人,鱼凫王选了鬼道之术,以牺牲自己的后代,吸取他们的精魂重塑出一个新的自我,从两者来看,都是把自我的重生建立在子民的牺牲之上。

先让鱼从水中生,进而让鸟食大鱼,象征着天地一体,鸟的血液里已经包含了两者,继而以血染玉棺,开启万魂而出,以鬼气凝聚成它的七魄,因为这些人都是它的后代,每一个亡魂身上都记载着它的记忆。而那根权杖则是融合魂魄的关键,有了它,亡魂就找到了目标,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重新塑造人的三魂七魄。

这两种办法,一个是以道来躲,一个则是以神鬼来收,可谓把各自的本领发挥到了极致。

当时的鱼凫王国,是一个以氏族为单位的社会,几个氏族构成了一个王国的整体。每个氏族都由一个祭司带领,氏族里所有的民众都听命于他。在鱼凫王死后,整个王国则由一个大祭司掌控,大祭司的地位相当于当时中原的皇帝,他掌握着整个王国的生杀大权、经济命脉及政治体系,他很有可能就是“雪柏”船的主人,对于他而言,重生一样十分重要,他窃取了本来在玉棺内的权杖,并以此作为权力的象征,巩固自己的地位,这也就让鱼凫王在余下的三千多年里,一直无法重生。

但是有一天,这个大祭司突然病亡,这一消息对于古蜀国来说,无疑是一大噩耗。顿时,整个王国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为了防止外族趁此机会入侵,也为了稳定人心,当务之急是要确立大祭司的人选。古蜀国对于大祭司人选的确立,并不像中原地区一样,采取继承制,而是推选制。这种制度,和我们现在的选举制类似,国家领导人由群众投票推选而出。而古蜀国大祭司的推选权利,则集中在几位祭司的手中。

他们选择了一个适合就任的良辰吉日,在这一天,新任领导要带领人们举行一系列仪式,来向众人宣告他的就任。于是众人率领自己部落的子民来到了这里,一场盛大的仪式即将开启……

老王和查文斌尽可能地还原了这一场三千年前的盛大祭祀活动:

三千年前,当风吹过蕲封山的时候,整个王国的人们都可以聆听到那些由金属的摇曳和碰撞奏出的音乐,那一阵阵清脆的声响证明着一个伟大的青铜时代在四川腹地的这个小角落达到了顶峰。

下层是给祭司们举行仪式用的,祭台前的桌子上那个凹槽里,放着一根全身包裹着金皮的权杖。权杖的制作十分精细,外表裹着金皮,金皮上雕刻着鱼、鸟、箭等图案。鱼和鸟是鱼凫时代的图腾,箭表示威武,来自部落的子民跪在下方的广场上,虔诚地对着神树顶礼膜拜,远古的歌声在铜铃的伴奏下此起彼伏,几个祭司将祭台围了个水泄不通,等待着神圣的一刻。

吉时一到,几位祭司依次来到祭台前,他们头戴花冠,身着长袍,手持祭文,口里念念有词。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这些祭司合上手中的祭文,将其放在祭台上。紧接着,随从把祭司所戴的面具以及铜铃等交到了各位祭司手中。

这些面具全部用黄金制成,面具的鼻子十分饱满,嘴唇宽阔,两个硕大无比的耳朵向外侧展开,与整个面具不成比例,鼻子和嘴部都绘有黑色的油彩。戴上面具的各位祭司,一边摇动手中的铜铃,一边跳舞,嘴里吟唱着祭祀之歌。踩着歌声的节奏,他们整齐地变换着各种舞蹈动作。在一系列祭祀舞蹈之后,新的氏族首领开始带领祭台下的民众对天、对地行六叩九拜之礼。礼毕,氏族首领中最年长者将手杖从祭台上取下,递给新上任的国家首领,这位年轻的大祭司双手接过代表着王权和神权的金杖,然后高举过头。

整个广场上的子民顿时沸腾了,在震天的呐喊声中,下一代的大祭司如期诞生,他们渴望着他能带领部落进入下一个巅峰。在后鱼凫王时代,权力最大的是大祭司,而且也是氏族里最博学多才的人。他在氏族里所扮演的角色不仅仅是驱鬼念咒的人,也是沟通天地的代表。

同样,大祭司的身份也是多重的:氏族里有人生病时,他充当医者给人治病;出现天灾人祸,需要祭祀时,他代表的又是沟通天地的神;需要预测灾难时,他又成了占卜师。给人治病,必须精通医理知识;沟通天地、预测灾难,又必须具备天文常识。当然,这一切在当时的人们眼中,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神赋予了他能量,因此祭司无疑成了氏族里最受尊敬、最有权力的人。

扶桑神树既然可沟通天地,那么大祭司就成了唯一能够与之交流的人,那么曾经的这位大祭司,便是眼前的这个青铜人了,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真正的那柄权杖早已被前任大祭司带进了自己精心准备的雪柏船中,留给他的不过是一个造型精美但毫无法力的赝品罢了。

终于,当这个鱼凫王国的后裔们在一起聚会的时候,氐人们手持各种兵器,把他们团团包围,羌人们拿起手中的武器奋力反抗,双方杀得你死我活。氐人们因为皮糙肉厚,又孔武有力,在这场后鱼凫时代的部落战争中,逐渐赢得了上风,所有的羌人开始退到这个广场上,他们最仰仗的大祭司手举权杖,开启通天彻地的本领,却发现往日能呼风唤雨的权杖,此刻犹如一根毫无作用的木棍。

年轻的大祭司怎么都不会想到真正的权杖早已被调包,为今之计,他只能破釜沉舟。如果说古蜀国能立足于此的原因是他们先后开创了蚕丝文明和渔猎文明,那么还有一项更为重要的便是神鬼之术。

年轻的大祭司使用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巫术,最终暂时打退了氐人疯狂的进攻,剩下的子民也寥寥无几。在重伤之下,这位年轻的大祭司叫来族群中的德高望重之人,下达了这个王国最后一道命令,那便是守护在进山的必经之路,等待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开启鱼凫王的重生。

这位长者带着大祭司的嘱咐,领着族群里剩余不多的人出了蕲封山之后,便在外面那个世代居住的村子里落下脚来,世代守护着蕲封山的秘密,并不断地寻找再次开启复活之路的办法,其中最被他们认可的便是拿到那第十只鸟,重新开启扶桑神树的三界通道,也就是传闻中被鱼凫带入玉棺里的太阳轮,哪里知道误打误撞,上一任的蚕丛早就带着这异宝进了自己棺材。这种寻找,一直持续了三千年,直到望月的祖父再次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当所有的族人都已离开这里之后,年轻的大祭司带着满身的血污,矗立在这第二道台阶之上,他背倚着上一代大祭司的雕像,一场旷世的鬼道之术在此地惊天上演。借助神树残存的神力,他将整座蕲封山永远地封存在了一片云雾之中,并使下了某种禁忌,使得氐人只能生活在地下深处,永远踏不出这大山半步。

这种相持的局面一直到望月祖父的到来,由于他的到来破坏了禁忌的一小部分,使得氐人能够再一次接近羌人原来的地盘,并被追杀。查文斌不知道他们是否到过这里,只是复活王的任务,很有可能已经被查文斌完成。

到此查文斌或多或少能够猜测到《如意册》的由来了,将军庙中那些如虫子一般的符号便是古蜀国文字,文中记载的应该就是那些巫术,只是以巫术和道家理论相结合,历史上已经有祖先证明了其的确可行。

蛋子和尚很有可能也是寻宝中的一人,他进入了蕲封山,并结识了巴蜀猿猴中的首领。巴蜀猿猴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它们知道这座大山所有的秘密。在猿猴的带领下,他得到了千年前属于羌人大祭司的神鬼之术,并把它称为《如意册》,在潜心研究之后,破解了其中的译文,从而成为了一代宗师。

推断至此,查文斌和老王都解开了心中太多的疑惑,至少这一整条线对于他们而言是能够完全成立的,接下来摆在他们面前的便是要不要重新使得这座传说中的通天神树重新复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