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香樱子身后是三挺重机枪、六挺歪把子。日本兵各守各位,严阵以待,做好了屠杀准备。

这是要用武器的威慑力量迫使章雷震和刘亚男放弃逃跑的打算,乖乖地做她的阶下囚啊。

章雷震在心里骂了一句:妈的,还真让舍知植里的臭乌鸦嘴给说中了,看这情形,只得做能屈能伸的好汉了……弄不好还要和亚男一起到特高课的监狱去享受一下特殊待遇。

“请吧,两位神出鬼没的中国谍王,我这厢有礼了。”川香樱子腰挎倭刀地道了一个中国古典女人式的万福。

“行了,收起你那套吧,本人受不起你这大礼。”章雷震哼了一声,挽起刘亚男的胳膊,昂然走向了那列划有红色十字的卫生火车。

刘亚男好笑地对章雷震道:“这川香樱子还真够别出心裁的,用卫生车来伪装。”

“被捉之,则安之,咱们跟她还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章雷震很绅士地在火车车厢门前,伸手为刘亚男做了个女士优先的动作。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车厢。

车厢里有几名大胡子的洋医生和金发碧眼的女护士,这些人身后陈列的全是些洋名洋码的药品。有一个洋人,正说着鸟语指挥着人手把东西搬来搬去。

车厢的气氛不是肃杀,而完全是治病救人的紧张和忙碌。

章雷震转头往车厢外看,正看到两名护士很小心地把37号抬了出来。川香樱子低着头,很关切地看了又看,那眼神是一对久别的人,一下子在这种不期而遇里突然显露出的分外惊喜。

再往里走,章雷震竟看到了五姨陈婉馨正在聚精会神地跟野狼和虎子对话。

刘亚男醒过味来:“车下的那个川香樱子是许言冰大姐,怪不得我觉得不对劲,真是的,这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化妆术,她老是高我一筹。”

“谁高谁一筹啊,亚男,我可没说我是川香樱子,我只是在用一种很特别的方式,让龙海的两位杰出青年高兴高兴。”许言冰仍穿着日本军服,以笔直的军人姿态走上了这列特殊的火车,此时的她,脸上的妆已经卸掉了,神态间透出的完全是一种成熟、干练的从容。

章雷震哈哈一笑,朝野狼和虎子吹一声口哨,两位特别能战斗的“战士”从陈婉馨的两臂间窜出,几个腾跃就奔到章雷震的身边,像军人一样,突然挺直身子,四只前爪温柔地晃动了两下。

37号被抬上车后,医生和护士们愈发忙碌起来。

许言冰拉章雷震和刘亚男走到一间会议用的车厢,一起坐下,温婉地道:“感谢你们费尽周折救了他,我替他谢谢你们。”许言冰接着又拿出一张军用地图,摆到眼前的桌子上,“形势紧迫,我替澹台给你们下命令了,远东情报部来了新的指示,37号伤好后,到陕北执行任务,你们俩要返回龙海,将37号藏在青年会教堂的密函取出来,澹台已在龙海进行了具体布置。”

章雷震对龙海的几处日特机关其实已了如指掌,他自己用作战参谋的超高标准将龙海大大小小的日特地点分布,描画得非常清楚。他拿出自己精致的“敌情分布标图”,与许言冰所说的进行一一比对。

许言冰看到章雷震的地图,不禁叹道:“要是红军里有一批你这样的标图作战参谋就好了……可惜的是,红军打仗,有时只能用小学生用的地图,唉……更不用说精细标图了。”

“有什么样的条件打什么样的仗,红军没有地图,可以从小鬼子手中夺……”章雷震突然兴之所至地现编现唱:“小鬼子造枪炮,画地图,给我们送上来……鬼枪鬼弹打鬼子,我们可都是神枪手,瞄了一个,打死一个,嘿!鬼子全都见了阎王……”唱完了,又意味深长地道:“中国的九千里大地哪……处处是杀日本倭瓜的好战场!”

听了章大少爷这闻所未闻的半唱半念的新鲜怪歌,许言冰问章雷震是自创的还是另有高人。

章雷震神秘地道:“天机,哈哈,天机。”许言冰笑言:“你这是‘超前’思维,最摩登的新青年的创造。”

刘亚男也笑了。

许言冰接着讲了37号藏匿秘函地点的其他一些情况,嘱咐两人务必小心行事,确保万无一失。章雷震即与刘亚男下了火车,告别许言冰,领着野狼和虎子回返龙海市。

两人走到离西城门还有四五百米远时,看到金凤驰马出城,她身后有七八个红枪会馆的帮众紧追。

章雷震对刘亚男道:“又有好戏看了。”言毕,朝野狼和虎子一声唿哨,两只灵性动物迎着金凤而去。

几位红枪会的猛汉不识章家的这两位隐蔽战将的厉害,见了两位并无凶相的家养之物,根本没当回事,操着日人给的家伙,单手握把地蹬着新近配发的洋造自行车,紧追金凤不放。

野狼和虎子几乎同时从地上跃起,角度极佳地直取两个红枪会馆帮众的咽喉。

转眼间四人已仆地哀嚎。

随后掠至的章雷震,飞身一脚踏住迎前一个家伙的自行车前叉,一个飞腿,踢中那人的面门,借势一踏坐垫,翻身到了另一人的后车架上,照着那人的后背就是一个下蹬,那人登时连车带人塌在地上。

章雷震则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只一会儿功夫,追金凤的人中,只有殿后的那两人身上的物件还算完整,其他皆委顿在地上,毫无再战之力。那两人一见形势逆转,没命地后转,把自行车踩得跟风轮一样。

他们再快,也快不过金凤的套马索。

金凤一见到少爷的身影,那兴奋劲顿时跟八级大风吹海浪一样,手增千斤力,从腰间摸出长套索,悠——悠——一两根套索套到了那俩家伙的脖子上,再使甩镖手,两个可怜的家伙就可怜兮兮地挂到了两棵槐树上。

章雷震和刘亚男站到了树下。野狼和虎子则自动各居于两侧的制高点,十二分的警惕。

倒霉的两位一见这阵势,有气没力地把头一耷拉,蔫了。有一个家伙还倒驴不倒架子,嘟噜道:“你们能,老子认栽……”

“你奶奶的,敢在老子跟前称老子,老子先打你个五花开顶!”章雷震蓦地一个提身纵,飞步踏到树上,“咣咣”两拳,把说话那家伙的脸砸成了酱油铺。

那家伙突然用日语乱叫乱骂,那意思是投降了,就要给点尊严。敢情这家伙是一个真日本鬼子。

“我日你妈的尊严!”章雷震怒骂一句,狠踢一脚,把那家伙踢到了三十米外尼姑庵的石墙上,“你杀人的时候,你强奸庵里那些善弱的尼姑时,怎么不给她们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