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日训练的汉奸巡夜队以他们天生的鸡鸣狗盗的本事,悄悄地摸进了一个矿工的家里。这家的女主人回老家的东西都已经拾掇好了,准备等自家的汉子从矿洞上回来,吃一顿团圆饭,明天一早就回河南老家。

一个专会摸门撬锁的巡夜队队员手法熟练地别开了门闩,摆手一招呼,四五个黑衣汉子蹑手蹑脚地走近了里间大炕。

炕上一条大被下,睡着一个中年妇女和两个八九岁的男孩子。

“妈的,还睡,都给我滚起来!”

一声恶狠狠地吼叫,把女主人惊醒了,她睁开眼披了件衣服,护住了两个吓得有点慌神的儿子。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女主人问。

“别他妈啰嗦,老子问一句你答一句。”为首的刚刚成了自卫队中队长的何四毛,拿枪在一个孩子的脑袋上顶了顶,“要是有一句假话,我先敲掉这小子传宗接代的玩意儿。”

女主人还以为遇上了土匪,一脸苦相地道:“我们这个家什么也没有,你看好了就拿吧,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也不知道,你能问出个啥来?”

“啪!啪!”女人脸上挨了两记耳光,两个孩子吓得直往后躲。

“听好了,老子是新成立的五龙县皇军治安自卫大队中队长何四毛,正规的皇军。你给我听清楚了,最近,有日本商人在此失踪,老子奉命暗查,各乡民如有隐情不报者,轻者蹲监坐牢,重者,以通共论处!”

何四毛忽闪着巴掌,又要照女人的脸上招呼,只听门外,“咯吱”一响,一个彪实汉子,“呼”地窜进来,一拳击在何四毛的面门上。

这一拳砸得是势大力沉!

何四毛就感觉脸颊骨的中间处,无方向扩散着骨裂的巨疼,半边脸似乎已经塌了……本就是左右脸不太对称的相貌,这一下,肯定是面目全非了。

他惨嚎了一声,忍着巨疼,一个地趟滚,闪到了一边,甩枪,没东没西地搂了一火,嘴里乱喊:“抓……抓,往死里打……”

外面一下子冲上来五六条汉子,生生地把那汉子摁住了,踢里乌糟地一通乱打。

汉子虽被摁着,却仍高声叫骂:“何四毛,你个狗娘养的,你是想找死……放了我老婆和儿子!”

叫骂的这位河南矿工刚从矿上回来,在账房那儿拿了十块银元,准备让老婆回老家,可一到家门口,就看见何四毛在撒野似的作乱。

何四毛叫几名身大力猛的狗腿子把河南汉子摁倒了。他嘶拉着嘴,硬扯着炕上的被子,撕下一拉布条,把一张破脸包好了,找了把椅子,坐上去,用手一指两眼怒瞪着那个妇女:“妈的,看你长得个丑样,老子对你没兴趣,”他一扭头,道:“四虾,拖出去,让门外的弟兄弄把弄把,带回大队部,押监候审!”

被摁在地上的河南汉子忽然聚起全身的力气,猛力崩开了押着他的几个狗腿子,操起炕边的一根长条凳子,搂头盖顶地砸向了何四毛。

章雷震与乔和尚为应付川香樱子到龙观庙暗查,分头在九曲十八弯的五龙洞里做了很精致的准备,并由铁梨、铁龙沿龙观桥到五龙洞的山道上将机关全部布置妥当。

章雷震换上了鬼见愁的装扮,金凤也换了一身短打扮的黑色夜行衣,两人骑着马,一溜清风地到了丁家大院外。

看到拴马桩旁的黑底黄字招牌,章雷震不由得骂道:“你看这个丁默仁,摇身一变,立刻成了日本人的看门狗。”

刚要进院,巧云开了院门出来,拉了两人到了一颗老柿子树后,低声道:“两位恩人,千万不能进去了,他们要开杀戒了。今天晚上,自卫队全体出动,都去抓矿工家属去了,丁默仁跟那两个日本女人要去龙观山调查死去的师傅们的尸体,你们快点想办法救人吧……那个叫川香樱子的,咬着牙发誓,要抓了恩人一刀刀割了喂狗。”

巧云话还没说完,一辆日本卡车由东向西地驰到了丁家大院的门口,丁默仁则在院里进行行动前的最后训话,还谦逊地请川香樱子下达出发命令。

这一干自卫队主力,呼啦啦地上了车,马达一轰,朝龙观山开去。

金凤问章雷震:“怎么办,少爷,川香樱子要跟咱拼命了……和尚、铁龙他们怕顶不住……好多矿工家属还没来得及走……”

“乔和尚那边你自可放心,是智取不是力拼,咱们先去通知家属,让他们连夜离开!”章雷震说着话,随即跨上了马,看到巧云在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于是说:“巧云嫂,你也要特别小心,以后丁默仁有什么行动,你就写张纸条塞到老柿子树下的树洞里,我会派人来取。”

巧云应声进院,关上了大门。

章雷震和金凤打马飞奔,先到了东矿区的一溜简陋的草房前,吆喝着让留恋不舍的婆娘们领着孩子快走。

等赶到南矿区,踏进河南矿工的那间院子时,他们看到的是惨不忍睹的场面:河南矿工的身上中了十几枪,他的女人浑身光光地躺在一堆脏兮兮的稻草上,身上到处都是血,脖子上的一处刀口,仍在往外渗着鲜血。两个孩子的头都被打烂了,一个躺在猪圈里,一个斜矗在驴槽子旁。

女人还有一口气在,听到有人来,她费力地道:“快去西矿区,何四毛……我……报仇……”女人头一低,与她男人到阴间会合了。

章雷震红着眼珠子挨个看了看河南矿工和他的两个孩子……一家四口皆已毙命!

“走!杀了这帮恶棍!”章雷震吼了一嗓子,率先跨马飞一般地掠向西矿区。

此时的西矿区已经乱了阵脚,有人听到了风声,不明五六地满天吆喝:“日本鬼子杀人了,南矿区已经杀得人畜不剩,快跑啊!”

章雷震驻马在一个高坡上。他在寻找何四毛这帮没有人性的狗腿子,可是几处山道上人影儿不见一个。

忽然,有一个矿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冲章雷震和金凤喊:“两位义士,何四毛在牛家湾的姘头家里喝酒,抓了好几个女人,我老婆……”

“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