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仔细地看着那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很年轻,穿着一身老式军装,显得很神气,在楚风的印象里,从没见过父亲这么神气过。照片下有几行小字介绍:楚庄成,1921年生,核原子能专家,有鉴于其对祖国国防事业的突出贡献,被授予少将军衔。

很奇怪,他的父亲是一名少将,可他到了今天才知道。而且,比起其他人的介绍来说,父亲的介绍实在是少得可怜。就连他到底做过什么事,后来又去向何方都没有介绍。看来,对自己来说,父亲才是最急需解答的谜啊!

“你就是庄成的那个老来子?”看守这个陈列馆的一位老人在楚风站立在门口20分钟后出来把他上上下下一打量,脱口而出这句话。

楚风这才将自己的视线从父亲的照片上移开:“您是?”

“果然跟庄成长得很像!你真是他的老儿子?啧啧,长得比你老子还要帅!哦!我是他当年的同事!”老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围着他细细品评,口中还啧啧有声。

楚风一听他是父亲当年的同事,心一下子热了起来,现在的他太想了解当年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做过哪些事?虽说现在才了解,已经为时过晚。

老人年轻时身体一定很好,因为现在的他还声如洪钟:“好小子!看这身板就知道,你比你老子要有出息!”

楚风听了这话啼笑皆非,只好和老人慢慢闲聊起来。

原来,这位老人最早的时候是一位炊事员,与楚风的父亲很要好,但他也不知道楚庄成当年到底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的学问很好,好到基地首长都对其非常客气。

“你是不知道啊!那小子别看长得文文弱弱的,可蔫坏了,打起架来下得了黑手,别看他是技术人员,可就是战斗人员,也没几个敢跟他单挑的。小子,这是你们家的家学吧,你学了几成啊!能不能让我老头子开开眼?”楚风听了只有苦笑,什么家学啊,在此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还有这一面。

老头子可能是很长时间没有跟人聊了,这一打开话匣子,那是收都收不住:“行了,你也别谦虚,这事你别想糊弄我,我可是你父母的证婚人呢?!”

这也是楚庄成怪异的地方,要说以他的身份,要结婚了,怎么也得基地司令或政委当他的证婚人,可人家偏偏就找了一位炊事员来当。而且这头一年结婚,第二年他就离开了基地,转业回了地方,说是去搞电气工程去了,老人也不明白什么叫电气工程,只知道也是一个有学问的活儿。

“你爸爸可是一个好人哪!”得知楚庄成已经去世一年多的消息后,老人的双眼瞬间就红了,“他可是救了我全家的命啊!”

楚庄成当年结婚晚,老人娃娃都有了好几个,他还是单身。那时国家经济困难,又恰逢三年自然灾害,全国饿死人无数,这里的供应也几度中断,老人当时已经把老婆孩子接了过来,一家人就靠他的口粮过活。要不是楚庄成省下自己的口粮救济他们,他们一家子都得饿死!“有一次,供应又中断了,说是三天之后后方才能送粮食来,当时给每个人发了两块豆饼,那还是从牲口嘴里省出来的。就这两块豆饼,我一家五口怎么维持三天啊!你爸爸他把他的两块豆饼全都给了我,还骗我说,他是高级技术人员,国家的宝贝,基地领导给他们每人多发了两块!,后来我才知道,哪儿有多发啊,他硬是靠喝凉水硬撑过这三天!”老人越想越伤心。

楚风听得哑口无言,这是自己的父亲吗?是自己印象中那个无比冷酷,一年到头都看不见笑容的父亲吗?

他觉得自己脑海中的那个父亲的形象在被颠覆。他试探地问了一句:“老人家,我父亲他,是不是不苟言笑,不喜欢小孩子?”

“怎么可能?你爸爸平时可爱笑了。他是个性格豪爽的好汉子。而且,他对我的那几个孩子非常疼爱,有时候,我都觉得他比我更像那群兔崽子的老子!”老人回想起当年的温馨情景,嘴角又慢慢扯高。

什么?温和、慈爱?这两个词也能用到他的身上?楚风更是不能想象。

老人的眼角看到了他的表情:“小子,你别不相信,就你出生的时候,你爸爸当时已经回了口里,但他打了电话过来。你知不知道在当时用从地方上打一个电话到这个基地有多少程序?他费了老鼻子劲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告诉我,他有了你这么个儿子?那还不是兴奋的!我从他滔滔不绝、语无伦次的话中就能听得出来,他对你的出生是多么的高兴!当时,我们都替他高兴,毕竟,他都47岁了才有了你这么个宝贝儿子!那之后,他每隔几年就会打个电话回来,话里话外都透着他为有你这么个聪明儿子的自豪,把老子的眼睛都羡慕红了。”

楚风听了这些话整个人都木掉了,他今天受到的震撼太多、太强烈,他已经分不清哪是真实,哪儿是虚幻,别不是自己还在做梦吧!他想,但掐了一把自己的手掌之后,那疼痛感又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这一切的真实性不容置疑。

失魂落魄的楚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老人告的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招待所,更没弄明白大齐回来后叽里哇啦地对自己说着什么,他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一早车队出发之后。车上的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但没人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此次出发,依然是三辆车组成一个小型车队。领导在接到大齐的汇报后十分重视,除了重新给他们准备好给养之外,还给派了三辆经过特殊改装的路虎越野车。不得不说,这车的性能就是好,好到开车的王聪直呼过瘾。

不仅如此,这三辆车全都安装了卫星信号接收系统,不论他们在哪儿,都可以与外界联系。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的楚风此时根本不知道,伴随着他在神秘古城的发现泄露,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多么巨大的轰动。国内有份知道消息的就不说了,只说新疆的首府乌鲁木齐,一天之内突然多了不少洋面孔。

乌鲁木齐喜来登酒店最顶层的豪华套间里,乔先生乔老正一脸严肃地听着一位西装男子的汇报:“根据我们掌握的消息,这支小分队找到的实际上是大月氏人来不及带走的那部分遗宝,而且,其中最精华的部分还被他们其中的一位见财起意,给拐跑了!”

“这么说,大月氏人真正的藏宝并没有被找到?”奥雷尔听了这个消息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早知道是这样,并不值得自己亲自跑这一趟。

乔老很显然不这么认为:“那个带走一部分黄金工艺品的特种兵现在在哪里?”

“他们的人一直在找他,他一直向南逃了,可能去了云南,也许他想从那儿出境。”

“尽全力找到他,给他最好的价钱把他手里的东西买下来,必要时可以带他出境!”乔先生乔老直接下了指令,看来这名西装男子是他的人。

果然,那人领命而去之后,一个不无吃味的声音说:“噢,亲爱的乔,我真是羡慕你有这么能干的手下,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不知道您能不能为我解惑?”

“当然!尊敬的客人,虽然我所知道的东西在您的智慧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但我很乐意为您效劳!”这两人一个比一个滑。

“我所不知道的是,那位逃走的特种兵,对您这么重要?”那个声音假装不经意地问。

“他的人对我不重要,不过,他手上的东西就不一定了。”乔老此时也顾不上那些虚伪的客套了:“大月氏人的藏宝与昆仑神宫有关,而且大月氏人对黄金有着莫名的狂热,这部分财宝的被放弃实在是很令人意外,我认为,这其中可能有他们故意留下来的线索,寻找真正宝藏和昆仑的线索。”

那个声音不再响起。

在位于同一条街上的乌鲁木齐凯宾斯基酒店,同样的对话在俄罗斯人中间也上演了一遍。他们知道得更多,由于有中间人的牵线,他们从尼加提那儿得到的消息是,大批黄金被运进了沙漠深处。

就像尼加提等人不敢打那批黄金的主意一样,俄罗斯人也同样把目标放在了逃走的“瘦猴”身上。与此同时,他们还派人盯紧了正在向着罗布泊西岸而去的那支考察小分队的一举一动。

楚风的游魂状态最终被凌茹凯的电话打断,他是仅有的获权动用这个卫星电话的人之一。接到教授的电话,楚风整个人就好像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了一样:“哦,老师!是您啊!”

凌教授的声音非常激动,激动到楚风不得不担心他的健康:“楚风!太好了!太伟大了!我看了你传回来的图片!你们这次真是一个惊世大发现啊!那些黄金工艺品的艺术价值太高了!简直令人不可思议!你知道吗?那张黄金面具,我们拿它与亚历山大大帝的像进行了比较,竟然有七分相似!太不可思议了!”

“呃!”楚风心说,传图片?我什么时候传的?我怎么不知道?他手拿电话,眼睛瞟了车内众人一眼,发现王聪的侧脸都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便明白,肯定是这小子干下的好事!本来你传图片也没什么,我还得感激你,可你为什么把那些丢失的宝物图片也给传过去了啊!楚风不知该怎么给老师交代那张面具之事,只得在电话里支支吾吾。

“更绝的是你们还找到了黄金权杖!”凌茹凯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我们查过了,这根黄金权杖的长度在我国的出土权杖中位列第一,就是世界范围内,这么长、这么重的权杖也很少见。根据黄金面具和权杖所代表的意义,完全可以推断,那座古城中有一位国王,那个地理位置,不是楼兰国王就是大月氏国王,以大月氏国王的可能性更大!”

其实楚风心中也是这么推断的,因为古城中有着明显是宫殿的建筑。但是,又怎么解释地底石宫的存在呢?

电话中不方便详细讨论,楚风硬着头皮把黄金面具被窃的事告诉了教授。教授沉默了一阵之后,告诉了楚风一个他意想不到的消息:“我们对最近收集归国的一些古代文书的翻译,在昆仑山区极有可能藏有大月氏人的藏宝,你们这次的发现更是佐证了这一猜测。如果这是真的,说不定找到大月氏人藏宝的线索就藏在这批宝藏里头,尤其是藏在面具和权杖里的可能性最大!”

“什么?大月氏人还有藏宝?”楚风觉得不可思议。大月氏人是一个行走的民族,历史上有确切记载地就有他们东西迁移数万公里的记录,如果他们要藏宝,怎么会藏到昆仑山区去呢?

“没错,大月氏人的老家就是昆仑,他们两次西迁,而后又两次东迁,每次东迁回来都会带回来大量的财宝,这些财宝要是你,不藏在自己的老家藏在哪里?”

“不对啊,大月氏人的老家不是在敦煌吗?怎么又到昆仑山区了?”楚风不解。

“呵呵!你那是老黄历了,现在史学界已经证实,大月氏人就是曾经被称为‘文明的毁灭者’的欧洲古提人。6000年前,古提人在黑海北岸出现,然后西迁进入欧洲,直到3000多年前他们第一次东归迁入中亚和新疆以及敦煌地区。公元前2世纪时被匈奴人又赶往西方。张骞出使西域就是去找他们,那时他们正打算在印度河上游建立贵霜帝国。后来贵霜帝国解体,他们又回来了。”

楚风对教授说的大月氏人的第二次东归没有疑义,那是明确见于史书的。而第一次的古提人说法就不太相信,以前也有人这么提过,却没有足够令人信服的证据。只不过现在不是争论此事的时候。以大月氏人那著名的黄金狂热,要说他们东归时没有带回自己一路劫掠和收集的财宝,这个打死楚风也不相信。所以,即使他认为教授的说法有些还有待商榷,但那笔财宝的存在还是很有可能的。

想一想“黄金之丘”的规模,那只不过是一位大月氏王的陵墓,就有如此多的陪葬品。而自己在那神秘古城随意的发现,就有如许多的收获,以此来看,那大月氏人的宝藏将丰富到一个如何令人乍舌的程度!

等他回过神来,教授的电话早就挂了,车内的人都一脸怪异地看着他,楚风一惊:不会刚才自己得意忘形——流口水了吧,伸手在嘴边一抹,没有啊!正奇怪间,就见凌宁带头大笑了起来。大齐也很不给他面子,狠狠地笑,威廉这小子笑得更是抱着肚子在车上打滚,只有王聪为了开车,还勉强能撑得住,不过看他那颤抖的肩头,估计撑得也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