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这个临时团队一下子就泾渭分明了。电视台的人分坐了三桌,宁可挤一点,也不愿意分开;武警战士们在一起;毛连长、楚风、凌宁、新疆生地所的两位年轻司机、桑布、王聪和胖子这几人一桌。只有林威廉一个,是个自来熟,他本来就跟电视台这般子人蹭过一段车,现在又在一个团队里,还不窜来窜去,四处交朋友,很快就和大家都打成一片。

楚风与毛连长和桑布聊起晚上宿营的事。桑布的意见吃了饭出发的话,今天得往前赶赶,争取天黑前到达陷车泉宿营。两位新疆生地所的司机脸上都出现了畏惧的神色,其中叫梁武是我小伙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楚风便问道:“小梁,你有什么不同意见?”

小梁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说了:“陷车泉不能去,那儿周围全是流沙,一旦陷进去,就麻烦了!”

“哦!”楚风听了这话,转过头看着桑布。桑布点点头:“没错,陷车泉周围全是流沙,但还是有一条安全的小道可以通过,只是——”他指指外边电视台那辆拉着大型器材的车说,“这个无论如何过不去!”

楚风一听,明白了。不能与电视台同路,根子恐怕就在这儿。

这个流沙,可不是泛指沙漠的意思。在沙漠里,有一些特殊的地方,那里的沙子外表看上去和别的地方没什么不同,可是,一旦人或动物不小心踏入进去,就会越陷越深,直到被那沙完全吞没。而后,那沙丘恢复原样,一点看不出这是一个吞没生命的可怕的所在。这些区域被常常来往于沙漠的人称之为流沙区。

楚风把正与电视台的美女打屁正欢的林威廉拉到一边,很严肃地低声与杜欣说了两句话,就看见那位美女策划跟着他走了过来。

不知怎么的,凌宁小姑娘对这位美女很不感冒,此时见她过来,干脆转过身去,与那些武警战士们闲聊去了。

楚风顾不上她的小动作。他把杜欣请过来,把刚才桑布队长和小梁的话都对她说了,还让小梁着重强调了一下陷车泉边的危险。此时杜欣也已经想通了,她决定听从桑布队长的建议,走国道235线到罗中,也就是现在的罗布泊镇。

听说了这个消息,林威廉露出了满脸遗憾。楚风倒是轻呼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重新分配车辆和物资。楚风这边,除了威廉、凌宁、胖子和他自己以外,还有桑布队长是必须跟着去的,现在加上毛连长也要带两名战士跟着。加上司机和给养,还有一名专业的考古摄影摄像人员——现代考古,留下现场第一手影像资料很重要,因此各考古队大多会带上这么一位兼职考古与摄像的人。这边怎么都得三辆车。

那边的路因为好走些,那两位新疆生地所的司机带路的经验也很丰富,而且他们已经与位于罗中的罗布泊钾盐基地打过招呼,可以在那里补充给养。所以,那一路把物资尽量多的留给了楚风他们。而他们坐不下的人,就只能在兵车里挤一挤。

看着电台的人绝尘而去,楚风还特特地跟桑布确认:“这样的车,可以过你说的那条小道了吧?”刚刚,临走前,那位司机小梁还一再劝说他们,不要走陷车泉那边,说那条路太危险,让他们宁可绕路也得走大部队走的那条路,安全!

桑布没同意,楚风当时虽说没吭声,那是对桑布的尊重,但这毕竟关系到这么多人的生死,他不得不要桑布一个准话。

桑布重重地嗯了一声,多没说什么,楚风也不再问,跟着他上了那辆三菱越野。

三辆车同时发动,王聪开着车头前带路,凌宁和那位姓王的摄像以及林威廉坐的车居中,毛连长的第三辆车殿后。

鄯善县城号称是全世界离沙漠最近的城市,库木塔格沙漠就在城市边缘,离城市中心仅有2公里。沙漠旅游兴起之后,县城干脆把进入城里的沙山围起来,搞了个沙山旅游公园。时不时地弄些大型沙雕在那儿吸引游客。

路过县城,三辆车没有停留,一头扎进了库木塔格沙漠。

库木塔格沙漠是新疆海拔最高的沙漠,金黄色的细软沙粒受气候和风向的影响堆积成高大的金字塔形状,绵延起伏的沙丘重重叠叠,一直向南面的天际线延伸,使人产生沙漠与蓝天融为一体的错觉。这个被称为彩色沙漠的库木塔格,是世界上唯一出产五彩颜色沙子的沙漠,还盛产风凌石。目前随着奇石市场上风凌石的价格一路走高,闯进沙漠中寻找风凌石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三辆车的司机都是老手,不肯好好地走沙梁,而是对着沙丘“冲浪”。

楚风以前在新疆当兵时,还没有这样的玩法,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起先看小王开车慢腾腾地爬沙丘时,他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走沙梁省劲啊,这怎么对着沙丘直上了?

可很快,等上了沙丘顶之后,那车的速度就不再是令人难受的慢,而是快得惊人!从沙山上直冲而下,能不快吗?起初楚风还以为汽车刹车失灵了呢,那种完全地失重、以及眼前的巨大沙山扑面而来,楚风心里暗道一声:“完了!”

就在这时,王聪把方向一打,一个急转弯,汽车险险地擦着沙山过去!

“哈哈!哈哈!”耳边传来小王放肆地笑声,和那几个年轻人地惊呼声。楚风才明白过来——他们这是在玩?!

王聪有心卖弄:“楚教授,怎么样?你们在海边冲那海浪,也没有冲这沙浪过瘾吧!”

楚风“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还好自己多年培养的沉稳性格起了作用,刚才没有太丢脸!

王聪得到肯定,心中更得意了,卖弄得更厉害,汽车一次比一次惊险,后边的司机有样学样,刺激得那车上的小姑娘凌宁惊呼连连,林威廉大呼过瘾,老远都能听得到他的怪叫声。只有那位抱着机器的摄影摄像师,深怕自己的宝贝疙瘩磕着碰着,因此倒是担足了心事,没顾得上跟他们一起疯。

连毛连长和他的战士都玩得很投入,也是叫声连连。这里的人除了楚风、胖子和桑布等几个之外,大多是第一次进入沙漠,本来对这个传说中充满死亡气息的不毛之地多少有点儿恐惧心理,被三位司机这么一冲一闹,把这恐惧倒是抛开了,好奇心和玩性却是大起。

桑布是老进沙漠的人,有时候甚至觉得沙漠中才是自己真正的家。他一见着漫天黄沙就觉得亲切。沙漠并不是人们想象的不毛之地,很多顽强的沙生植物牢牢地扎根在这里,在满眼黄沙之中妆点出一丝绿来。而那火热的红柳则没这么含蓄,即使是在生态条件极其恶劣的沙漠里,它也依然活得那么张狂、那么奔放!每每一看见它们,桑布就觉得自己的心暖暖的,在人世间遇到的一切烦恼,在它们面前都不值一提。只剩下那涌到胸口的豪迈,逼得自己很想放声高歌!

为此桑布能理解那些小伙子们发泄的欲望。所以一开始放任他们玩,后来发现他们有点玩过头了,才对着王聪喝了一声:“你小子好好开车,少在这儿卖弄!”

王聪被他一声喝,立时老老实实起来。这三辆车一不玩了,后边的一条尾巴就出来了。

桑布早就在倒车镜中发现了它的存在。这个车队从乌鲁木齐出发时配备了两部海事电话、每辆车上都有一套GPS定位系统和车载对讲机。分开时,两部海事电话一边队伍给了一台,这边这台就装在桑布的这辆车上。

桑布看后边的那辆车似乎来者不善,联想到上次对楚风的枪击事件,面沉如水。他通过对讲机交代其他两辆车暂时分开,从三个方向分头走,看那辆车跟哪个!

毛连长听说了这个情况后,也同意这个方案,但提出大家不能分开太远,10公里以后必须会合。

在这茫茫的沙漠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分开得太远真有可能出事。正好第二辆车上的司机也认得去陷车泉的路,桑布决定自己诱敌,让其他两辆车会合后,去预定宿营地所在流沙区的外围等自己。

三辆车在对讲机里商量完毕,后面那辆车已经追近。

三辆车“刷”的一声,霎时向三个方向分开,迅速扬尘而去。

那辆追踪的车犹疑了一下,不知道该追哪一辆,正在这时,楚风从中间的车窗上往外探了探头。

那辆车,直直冲着中间这辆追去!

王聪在沙漠中的驾驶技术还真不是白给的,他竟然能在这里开到了100码的时速,要知道,这可是在沙漠中,摩擦系数大,地表温度高,在平时最多只能跑20—30码的时速,否则就会爆胎或出问题。

这王聪为了逃命什么都不顾,开到了最高时速,可就是这样,还是甩不掉后边的那辆212。

“妈的,212什么时候这么老到了,这辆车肯定经过改装!”即使在这样紧张的汽车追逐战当中,王聪还是不改他那满不在乎的表情。

“你给老子开快点!”桑布几乎是用吼的。

那辆车把他们咬得死死的,距离还在不断地拉近。

按道理来说,在沙漠里是不能开这么快的,楚风他们在车里不停地被抛起来,头都顶到了车顶。这样的速度极容易翻车,他们这辆车本身就是经过改装,加固了底盘的,可看来还是没有对方的车改装得彻底。

“坐稳了!”王聪一看不是个事,也激出了他骨子里那股劲:“妈的,老子还不信了,沙漠里还有人飙车飙得过老子!”他此时正在一道沙梁上,一打方向盘,加着油门开着车向下冲。

那速度,真是,与蹦极差不多!

当时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喉咙口,这一下要是控制不好,跟自杀差不多。结果,那小子不慌不忙,又来了个大转弯,竟然一把绕过了前面阻路的大沙梁,把后面的追车甩到了视线之外。

就在大家想要松口气时,“咻”的一声,一颗子弹打在了驾驶室旁边的车窗沿上。

“妈的!”王聪二话不说,继续加速,而且不再敢走直线。开玩笑,对方有枪,要是打爆了自己车的轮胎,那就麻烦了。

“楚风,你到底得罪谁了?怎么这些人铁了心的要你的命!”这个问题是胖子问的,看桑布的脸色,他也很想问这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楚风觉得心里特别窝火。这种莫名其妙被追杀的感觉摊到谁身上都受不了。

“这样下去不行!”桑布铁青着脸,大家都没想到,在这沙漠中会出现这种只在警匪片中出现过的镜头。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在沙漠中特别容易爆胎,尤其是走罗布泊,爆胎更是家常便饭。所有的车,进来前车顶上都带了两个以上的备胎,就是为了防备爆胎后,汽车在沙漠里变成废物,那样人就危险了。这枪手要是这么追击下去,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车的轮胎打爆,这样即使有备胎也不行,既不够他打的,他也不会老老实实给你时间等你换好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