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阿乐做事的第一个目标,是一个退休的高阶警官。

这个退休老人做了什么事要被杀、被谁杀,阿乐并不清楚,也不打算搞懂。

照道理说解决掉这么一个老人很简单,趁他每天早上在仁爱公园慢跑时远远放冷枪就行了。要不,顺势挨过去给他的腰际一刀也很简单。

但买方提出两个附带条件。

第一,不但希望那退休警官死,还希望他衣衫不整死在情妇床上。

附带条件二则是,那情妇万万不能死,务必留活口。情妇死了不仅不付尾款,还会找其它杀手向阿乐算账。

而这个所谓情妇,就是那退休警官之前辖区内的角头老大……的老婆。

买方下这个限制重重的单,肯定是别有用意。

但阿乐也不必懂,他光是烦恼如何捕捉运气这种事就煞费神形。

他到每一间能想到的大庙里拜拜,行天宫、烘炉地、保安宫、镇澜宫、城隍庙、天后宫等等,却老觉得不对劲,每一次向神明祷祝、请满天神佛保佑他顺利杀人顺利逃脱时,总觉得这种“请保佑我顺利杀人”的文法很诡异。

最后他挂了佛珠,在手腕上绑了五色线,戴上了十字架项链。

他甚至学师兄带了一朵花在身上。

做事那天,阿乐轻轻松松就跟踪那退休老警官到了情妇家附近,然后简简单单便从隔壁邻居家的围墙翻了进去。

在邻居阳台上养精蓄锐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激情做爱的啪嗒啪嗒声。

阿乐从阳台落地窗闯了进去,简单利落朝退休老警官的裸背上开了两枪。

同样浑身赤裸的情妇惊恐不已,汩汩鲜血从退休老警官胸前的两个大洞喷在她的身上、脸上、床上,老人尚未死透的臃肿身体像虫一样趴在情妇的身上。

“……没事,把衣服穿好。”

阿乐收起枪,表示没有要杀她的意思。

出去的路跟进来的路不必一样,阿乐打开房门大大方方走出去。

可才刚下楼梯走到一半,便听见令人不安的机械拉掣声。

不妙。

刚刚忘了放花!

他转头的瞬间,看见情妇浑身赤红站在门口。

披头散发的情妇手里拿着一把长管枪,歇斯底里地朝他一轰。

“去死!”那女人的尖叫声甚至压过了枪声。

飞旋的子弹削过了他的头发,击碎了他身后的挂画。

阿乐幸运地没有中枪,可近距离在耳后爆裂的声响却将他吓到大叫出来:“啊!”

阿乐本能地拿起手枪的瞬间,却该死地想起扣下扳机的悲惨后果。

于是接下来就只有拔腿逃命的份。

彪悍的情妇在后面发狂地开枪、填补子弹、开枪、填补子弹、开枪……

阿乐停下脚步时,早就距离做事的地点很远很远。

那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残留在耳里,让阿乐的心激动到缓不下来。

一闭上眼睛,那削过头发的子弹仿佛又重新轰向自己似的。

那一枪轰的那么近,那么近!

近到只差了一点点一点点,就会将自己的脑袋整个炸黏在墙上。

阿乐坐在路边的消防栓上,呆呆地看着天空。

“差一点就死了……我真的……很幸运。”

那天晚上,阿乐发现自己中奖了。

奖金是二十一万,乐透五奖。

中奖的乐透彩券是阿乐前一天在行天宫附近的彩券行顺手买的,之后就随手放在他的口袋里,没有拿出来。

那期彩券开奖的时间是当晚,但阿乐是看了隔天的报纸才随手掏出彩券比对号码。也就是说,按了出任务的时候还不晓得自己的奖券已经中奖了。

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上的白色日光灯,阿乐拿着那张彩券端详了很久。

日光灯灯光透过薄薄的彩券纸,将中奖号码的字迹轮廓隐隐晕开。

好运气啊……

原来,自己将价值二十一万的好运气戴在身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