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体制下,他们有他们的工作方式和难言之隐,而记者不过是根据宪-法的言论zì yóu,通过新闻媒体而传达公正廉明嘛,两者之间并不矛盾,难道公正就这么可怕吗!现在,遇到了嫌疑人和警方推给她的一个难題,潜意识里她是希望警方“获胜”的。-< >-

 只要拿到证据,无论犯罪嫌疑人是谁,当着她的面还怎么说。

 可是结果出乎意料,她感到无地自容。

 程贵阳转头面对柳雅致:“记者,就你的文章怎么写了!”

 又补充一句:“你不写,日后我写!”

 支队长到大队长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

 “我很愿意。”他回答“既然我认定这个家伙是重大犯罪嫌疑人,现场搜查又沒有结果,我愿意为我说的话负责,脱下这身警服,如果最后有证据证明他无辜,那样的话,我就要穿上我最喜欢的西服,戴上帽子,走到阳台上,向你们挥手,就像当年被迫离开去向你们告别一样!”

 张铁山可沒有被他的玩笑打动。

 沒有人愿意承认错误和失败,如果对市委秘书采取措施和搜查行动本身出现失误,那么他愿意代支队长受过,脱警服,他先脱!突然,厨房外面墙角那堆足有十吨的黑色原煤引起了他的注意,眼睛突然一亮。

 后來面对女记者回忆那电光石火般的一瞬间,刘海洋说那天同意请她进入搜查现场,到张铁山阻止他脱警服,可不仅仅是面对媒体和同事间的工作方法,表演给柳雅致和嫌疑人的。

 那是张铁山对搞刑侦的一丝感觉!他渴望为自己摆脱困境而不是为别人工作“采取措施和搜查确实具有一定盲目性,压力太大了,我们这些当兵的能怎么办,不采取措施又能怎么办。

 几十年來就是这么干的,摸石头过河,失误是难免的!不过跟这些靠智力支撑进行暴力犯罪的嫌疑人打交道的时候,大家形成了新的世界观。”他说“我们都开始明白那些过去常常猜测的事情…”

 “不少人说当警察,尤其是当刑警威风凛凛,除了遭受的非议外,就dú lì的思考、敏感的神经而言,我也基本表示赞同!”

 张铁山盯着煤堆迟疑不决的面孔,在刘海洋眼睛里如同找寻钻石的寻宝者,一点火焰同时开始燃烧在他别扭的脑海里,这世界上毕竟还存在着和他一样关心警察命运的人。

 何况那是一堆由任何角度分析都仍有疑点和希望的地方,尽管它已经被无一遗漏地反复认真搜查过,但由于体积太大又无处移动,所以成为最后疑点。

 如果从中遽生异变,他可以把一切耻辱重新变成罪证锁定在嫌疑人身上。

 柳雅致注视着程贵阳,只见他神态自若地站起身來,柳雅致暗自思忖,这个人还带点“正气”要把此人和骇人听闻的“市委书记灭门案”联系在一起,实在难以想象,她想,如果让自己來确定重大犯罪嫌疑人的话,她一定会选中那些眼冒凶光的社会人渣,她到张铁山正在跟贴身的助手们进行磋商。

 柳雅致很想知道他们正在谈论着什么。

 张铁山不愧为刑警支队最年青有为的大队长之一,他屡立奇功,长期侦破工作锻炼出來的果断与机敏,可能并沒让他从煤堆中出什么,只是一种警察本能的反应或者说想求证而已。

 但这种情况下令刘海洋心中的火焰开始升腾起來,他停下解衣动作,走出去跟张铁山一起审视着那堆乌黑的煤炭。

 一堆煤块混杂着煤面默默无声,这是一堆用于师傅炒菜使用的燃料,产于这座城市城郊的国有大煤矿。

 几经辗转,成为料理店灶房外面占地最大的物品,金善女这间商铺刚兑下來尚未正式开业,一次性费劲地买來如此大的数量,犯罪嫌疑人能否把罪恶的线头深埋在上去并无异常的黑色物体下面。

 值得注意的是,当时一些疲惫不堪的同志对彻底将它移动持怀疑态度。

 外面空间有限,几乎沒有可以全部移动的地方,否则几次三番搜查早就移开了,他们沒有把嫌疑人当作jiān商、投机者和智力的敌人,不相信下面会有秘密。

 当张铁山、刘海洋和省厅专家研究是否把它移开时,大家的情绪就建立在不稳定的基础上“这是一项使命,一个非常必要的任务”支队长告诉下属,沒有人知道能否从它的覆盖面之下,从唯一沒有彻底改变现状的搜查下找到东西。

 “但必须这么做,无论多苦多累!”

 法学界有一句尽人皆知的名言:程序正义是得见的正义。

 而就在那个搜查现场!其实柳雅致觉得新闻也不例外,亲身经历了得见的正义,作为现场不合时宜又必须存在的人物,她只需要眼睛。

 …

 …

 支队长、省厅同行和张铁山观察了好一会,最后决定必须把它全部移走,外面放不下,就将它们移到厨房去,它沒有被彻底翻动过的痕迹,这么一个小煤山,在相对狭窄的空间里彻底翻动不太可能,刑警们此前只用烧炉子的大铁钎在四周探查捅出过几十个窟窿,然后又基本恢复原状。

 张铁山让人拿过來一根长长的炉钎使劲一捅,用力捅到底,的确沒有觉出里面有什么,但距离中心地面仍有距离。

 刑警和搜查专家们面面相觑,刘海洋环视身边十多个下属紧张中掺杂着不满的脸色,突然觉得疲倦不堪,他知道大家心中想的跟他们完全不一样,因此,连生气的力量也沒有了。

 “刚才谁负责这里。”张铁山喝道。

 “我…”

 “扒开!”

 前市委秘书程贵阳的肾上腺分泌陡然上升,门提紧,掌心冒出汗來,此前搜查并沒有让他感到如此气短,他憋着一阵晕眩感冷冷地说:“你们随便翻吧,能翻出什么,!”

 这种黑煤堆的外层是一颗颗大的块状煤,里面压着一些细如粉末的煤面和一些小煤块。

 曾经搜查过它的两个刑警就是担心工作起來暴土扬尘,黑灰四起,而沒有将它彻底移动底下是否藏匿东西,只是根据经验和技巧对它进行了“彻底”搜查。

 现在,支队长和大队长的愤怒让他们忘记了一切畏难情绪,率先跟其他同志一起投入劳动,不一会儿就呛得人睁不开眼睛,大家的脸孔只剩下了白眼珠和一口白牙。

 柳雅致一声不响地站到不影响刑警工作的位置,不时偷几眼嫌疑人和她想的人,这些人都是什么表情和心理反应,她很想知道前市委秘书程贵阳的背景情况,但到目前为止仍一无所知。

 她采访过一些神秘的衙门,包括公安、法院、检察院和监狱。

 尽管她跟他们的很多官员很熟,其中不乏主要领导,但要害问題却一概免谈,其中有一次,不仅拒绝了她的采访,而且还说,柳雅致是专门揭露公检法问題的女记者,今后接受她的采访要考虑。

 这是张铁山告诉她的,张铁山现在就在面前,想不到,今天至始止终好象不认识她一样,但他们是“哥们”不是冤家。

 那么,今天的答案差别在哪里呢。

 答案:要么是证据确凿,公开透明的搜查,让证据说话,叫嫌疑人哑口无言,要么是…这一次,幸运沒有站在重大犯罪嫌疑人程贵阳的那一方。

 半个多小时后,众人手搬筐抬,偌大的煤堆被彻底移动到角落和厨房里,露出了水泥地面。

 这是一个连外行人都有可能出破绽的水泥地面,中间一米左右与周围地面不同,是经过处理的,尚未变色的水泥层构成不被信任的不规则形状。

 嫌疑人被推了过來,刘海洋和张铁山蹲在那里对比着其他地面,抬头向眼前的程贵阳问:“你老实说,这底下埋的什么东西,两条路给你走,主动交待,跟警方合作自己说出來,或者,死硬到底,我们替你挖出來!”

 “随便!”

 市委秘书声音不大但回应得十分干脆,嫌疑人常用那种特有的不露感情又适度的腔调讲话,后來刘海洋在公安局自己的办公室里沒完沒了地抽烟,连续几天几夜研究这个谜底的时候,据说他才在嫌疑人亲手留下的笔迹中,研究明白了这个家伙之所以如此镇定自若的原因所在。

 当时,他跟张铁山断定这是那天最重要的突破口,是解放所有一线千名参战警察的前奏,他做了一个果断的决定,给在一线坐镇指挥的局长打了个电话,在汇报中他大胆地判定有可能取得实效。

 支队长再次变得胸有成竹。

 做完他想做的一切,瞟了一眼女记者,与其他公安机关领导不同,虽说刘海洋只有高中文化,但在他來,天朝对公权力的张扬,对私权利的抑制,无论执法者、宣传工作一直都在儒教文化道德的范畴之内。

 许多事情,与这个传统价值观一脉相承,使得执法和宣传这个古老的命題从领导到百姓始终步履艰难,为什么不可以堂堂正正执法呢。

 他尽力压抑着内心的某种激动对嫌疑人道:“程贵阳,我今天就让你什么叫证据确凿,如果挖不到罪证,我这个支队长让你当,给我挖开!”

 终于,在移开煤堆之后,刨开水泥层,开始向下挖掘。

 挖到一米多深时发现问題,经过清理,出现两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程贵阳眼睁睁地着,他突然想挣脱控制,左右两个刑警的挟持沒有让他得逞,柳雅致到几双大手随后用力扯出两个沉重的编织袋子。

 一层层打开,里面是防水防腐的油布包装袋子,侦查员拎到宽敞的地方往外一倒,哇,全是一沓一沓的崭新钞票,支队长让大家不要慌,一捆一捆地慢慢数清楚到底多少,结果整整24万元。

 刘海洋脸色铁青,观察了片刻工夫,问程贵阳:

 “程秘书,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必了!”

 “枪在哪里!”

 “什么枪!”

 “枪在哪里,!”

 沒有找到作案凶器,眼前这些钱的意外出现,让刘海洋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更加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的判断沒有错,无论如何,这个“市委秘书”都难逃罪责了。

 但是,枪在哪里,沒有枪,如何证明这些钱跟市委书记灭门案有关。

 柳雅致一边着,一边暗自思忖,这是个意外的惊喜,出人意料,甚至还有点儿神奇,但不管怎么说,这才是搜查的核心,结果与所有其他执法一样,标志着文明和野蛮的分界,柳雅致止不住浮想联翩:世界上有多少事情就是缺乏这么一点似寻常的坚持与公正。

 这么近距离的现场实物采访,柳雅致还是第一次,尽管她此前有着丰富多彩的经历,但眼前的情景还是让她吃惊不小,到这些东西,她知道,警方胜利了。

 然而,市委秘书程贵阳依然故我,不回答问題,刘海洋轻蔑地他一眼,也不强求,拾起地上的一叠钞票“啪”的一声丢在嫌疑人面前。

 程贵阳一声不吭,面色如同死人,那种镇定自若、嘲笑无语的神态已经无影无踪“沒有枪,你哪來的人民币,沒有枪,哪來的市委书记灭门大案,枪在哪里,你是跟我回去说,还是在这说!”

 刑警们并未停止工作,继续向下挖掘。

 短暂的沉默后,具有官场经验与高智商的嫌疑人在震惊中迅速调整自己,他一副很诚恳的样子说:“领导,我的年龄比你小,我有什么违法行为,请你不客气地指出來,让我心里有个底,别人无辜杀人,我从來不干丧心病狂的事,我在市委工作过,又是作家,这你知道!”

 支队长嘲笑道:“行了,秘书和作家同志!”

 又说:“你是不干丧心病狂的事,专杀领导,抢大钱!”

 嫌疑人的心理防线又一次受到冲击“你可以随便说,沒有证据,你说什么也白费力气。”无论他装得多么无辜,但眼皮底下那一沓一沓的人民币,让他想起那个长方形人造革包里面的东西。

 如果被找到,不管他是否有解释的愿望,必定都苍白得难以对面前这个刑警领导自圆其说,这是他的一次机会,问題在于,他不需要任何机会。

 从他决定这样干那天开始,他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包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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