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孟领着上百守兵,脚下飞快,从关腹下到最低一层,转过两条石道,距离石门所在越来越近,只是那边一片死寂,这让薛孟都有些怀疑,石门那边,当真有人守卫?

  他走在最前头,到得拐角处,抬起手来,示意身后众人停下步子,微探出头,向石道瞧了过去,却见到石道之内一片漆黑,壁火都已经被打灭,此时心知定然有变,一挥手,沉声道:“你们冲过去,瞧瞧那边是何情况!”

  身后五六名兵士也不犹豫,握着大刀,摸黑往那边走过去,他们步伐很轻,小心谨慎,黑暗之中,走在前面的两人隐隐瞧见前方有人影闪动,立时高叫:“有.....!”话声未落,箭矢声响,黑暗之中,数支利箭已经劲射而来,乱箭无眼,却偏偏有一支利箭射穿了此人的喉咙,声音嘎然而止。

  随即听得几声惨叫,过来探路的几名兵士,瞬间就倒下一半,剩下几人条件反射般迅速后退,薛孟见状,厉声喝道:“冲,都给我杀上去,前进者重赏,后退者斩!”

  说完之后,他顺手扯过身边一名兵士,推搡出去,厉声道:“都给我杀过去,他们没有多少人,杀.....!”

  守军兵士无可奈何,都是呼喝起来,为自己壮胆,随即便有数人冲上前去,“嗖嗖嗖”箭矢之声凌厉非常,几声惨叫之后,又有几名守军兵士倒在地上。

  “盾牌手!”薛孟厉声道:“盾牌手在哪里?”

  西谷关墙高坚固,乃是天然的屏障,并不以盾牌兵见长,关内的盾牌其实并不多,好在此刻跟随的兵士之中,倒也有少数人拿了盾牌过来,听到薛孟叫唤,数名兵士提上盾牌上前来,这石道狭窄,四名盾牌兵立刻齐头并进,盾牌贴在一起,组成了一道盾墙,随即缓缓向前推进过去。

  后面拥挤的兵士则是跟上前去,长枪兵紧随在盾牌手之后,一步步向石门方向推移过去。

  箭矢依然在连续射出,虽然有盾牌遮挡,但是乱箭在黑暗之中时不时地落下来,几声惨叫之中,便有数人倒下。

  见到对方逼近过来,最前面的四名西北刀手握紧了刀,瞳孔扩张,眼见得那道盾墙一步步靠近过来,箭矢已经发挥不了多大的威力,西北箭手立刻换弓拔刀,身体前倾,黑暗之中,眼眸冷厉,如同盯着猎物的狼。

  眼盾牌手靠近过来,呼喝一声,后面的长枪兵早有准备,透过盾牌的缝隙,四杆长枪已经狠狠地扎了过来。

  此番追随轩辕胜才的三百骑兵,乃是西北军中的佼佼者,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勇老兵,打头阵的四名刀手,更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的刀法本就不弱,最为紧要的是,经过无数次血与火的历练,他们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也早就知道在这样狭窄的地方,对方以盾牌兵在前长枪兵在后的战术必不可少,长枪-刺来之时,四人竟是不约而同矮下身子,长枪从头顶扎过,四人已经抬起手来,抓住了长枪,随即大刀砍出,将长枪从中砍断。

  动作干净利落,不等对方抽回断枪,四人已经往前窜出,抬脚狠狠踹在盾牌之上,力量十足,盾牌兵猝不及防,只觉得盾牌之上一股力量推搡过来,有两名兵士禁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四面盾牌顿时脱节,盾墙出现了空隙,四名西北刀手毫不犹豫出刀,挥刀砍了过去。

  三十名西北兵士,都已经存了必死之心,知道这道石门的重要性,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多支撑一分,就多一分取关的胜算,八道人墙,每一道人墙多挺一分,也就为后面多争取一分时间。

  轩辕胜才知道叶骏必然要面临一场恶战,但是此刻他已经没有余暇去想石门的战况,一路上迅速凌厉地杀到机关室附近,守军显然没有想到轩辕胜才竟然会领着人马突然杀过来,大部分人都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为了阻止守军支援,轩辕胜才分兵四路,其中三路封锁到达机关室的通道,在处于绝对劣势的兵力之下,轩辕胜才自然不会存有击退守军之心,只要能够堵住通道,争取时间,便是大功。

  三路人马,便即分散了百名兵力,轩辕胜才领着剩下的一百多名勇士,直往机关室杀过去。

  如同轩辕胜才所料,机关室作为西谷关的心脏所在,乃是部署兵力最多之处,通往机关室的道路比之其他地方要开阔许多,而且这里的守军也是极其机敏,听到传来的厮杀声,知道发生了变故,通往机关室的道路之上,布满了守军兵士,层层叠叠。

  轩辕胜才如同一头猛虎,冲杀在前,一路砍杀过来,甲胄之上,沾满了鲜血,便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也都沾染上血渍,看上去颇为狰狞。

  机关室就在通道尽头,只是通道内都是拥挤的守兵,见到轩辕胜才杀过来,守兵亦是毫不犹豫地冲杀过来。

  轩辕胜才飞身而上,当头一刀,一道便即斩杀了一名兵士,身边数名虎狼一样的西北兵士随即冲上来,挥刀便砍。

  轩辕胜才很清楚,大军已经按照约定的时间向西谷关发起冲锋,对那些冲杀而来的骑兵来说,他们没有任何办法攻破西谷关,唯一的指望,就是轩辕胜才能够攻下机关室,打开铜门,如果无法攻入机关室,那么冲向关隘的骑兵必将遭受眼中的损失,之前苦心设计的一切计划,也将付诸东流。

  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杀到机关室,打开铜门。

  刀光如电,匹练非常,轩辕胜才率领着麾下的勇士,一步步往机关室推进过去,每前进一步,都是血的代价,守军兵士固然死伤不小,可是轩辕胜才身边的勇士,也是一个接一个倒下,每当一个兵士倒下,从后面立刻有兵士踏着同伴的尸首,填补上来。

  西北兵誓死要夺下机关室,而机关室的守军,究竟训练,对于他们来说,机关室比之他们的性命还重要,那是拼死也要守住。

  双方都不退缩,以硬碰硬。

  西谷关内外,俱都是杀声阵阵,关内的百姓早已经如同洪水一般往东边奔逃,十几里地之外的守军营地,早已经察觉到了西谷关的变故。

  营地驻扎着两千多名守军,许多都已经入睡,营地的统领偏将,乃是达奚彰麾下三大偏将之一程易实,西谷关的号角之声,早已经惊动他,立刻登上了瞭望塔,遥望见西谷关头人影闪动,而关内的百姓如同潮水般正争先恐后往东边流窜。

  他知道关隘生出了变故,但是按照守军的军法,没有达奚彰的调令,驻守在营地的兵马绝不可轻举妄动。

  身为西谷关三大偏将之一,程易实第一时间自然便想到这是西北军对西谷关发起了突袭,他自然不知道,轩辕胜才率领三百骑兵,已经成为了深入关隘腹中的一把利剑。

  虽然号角声声,低沉而急促,程易实一开始吃了一惊,但是很快就想到,以西谷关的坚固,西北军就算倾巢而出,那也是要无功而返。

  虽是如此,他却并没有从瞭望塔走下去,而是传令下去,令营地的守军立刻集结,做好随时往关隘支援的准备,他亲自留在瞭望塔上,死死望着关隘方向。

  西北骑最前面的骑兵,已经距离西谷关越来越近,何长庆立刻传令,弓箭手万箭齐发,射杀逼近过来的西北骑兵。

  西谷关守军的战术,一直以来便是以防守为主,所以在关隘之内,囤积了大量投石车所需要的石块以及大批的弓箭。

  而达奚彰担任守关主将之后,主要便是训练守军的箭术,而西谷关经过多年的苦训,拥有了一支数量十分庞大的弓箭兵。

  此时关头之上,数百弓箭手一字排开,弓拉满月,何长庆一声令下,箭矢如雨。

  飞驰而来的西北骑兵,在高速冲刺中,时不时地便有兵士被乱箭射中,从马背上一头栽倒下去。

  箭石混杂在一起,西北军中骏马悲嘶声和骑兵惨叫声连续不断传来。

  轩辕胜才拼力往机关室冲杀之时,叶骏等守卫在石门处的西北勇士却是承受着极大的压力,虽然西北兵士悍勇非常,但是在薛孟的呼喝声中,守军兵士却也是奋力往石门这边冲过来,顶在最前面的四名刀手斩杀数人之后,都已经躺在血泊之中,而第二列的四名兵士,已经有三人被长枪-刺穿身体,剩下的一人兀自在挥舞着战刀,厉声高吼,身后的第三列兵士已经冲上前去,挥刀便砍。

  叶骏知道,这样的拼杀,完全是消耗人数,对方的兵力远胜自己这边,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这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到最后终究无法支撑,他此时只盼轩辕胜才能顾迅速打开铜门,只要铜门一开,大军进入通道,自己能够守到援兵抵达,便算是大功告成。

  轩辕胜才当然也知道此时的时间就是人命,他不顾一切奋力向前砍杀,一杆长枪趁乱刺中了他的肩头,他却是毫不犹豫斩断长枪,任由枪头留在自己的肩头,过道之内,尸首横七竖八地堆积在一起,此时他率领的一百多名兵士,已经死伤二十多人,而守军死伤更是惨重。

  机关室就在前面不远,可是过道之内拥挤的守兵,却是挡住了去路。

  “达奚彰已经被我杀了......!”轩辕胜才一边砍杀,一边厉声高喊:“西北军也已经杀到西谷关来,你们还要继续抵抗下去,只能是徒劳无益,放下你们手中的兵器,打开大门,我保证你们都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