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众将闻言,更是亢奋,已经有人道:“肖督运筹帷幄,有统领大人指挥,咱们这一战势必是一举成功。”

  “统领大人,咱们何时出发?”有人已经问道:“已经是酉时了,城里没有任何动静,咱们是否派人过去盯着他们?”

  “不用你们着急,本将已经派人过去。”罗定西肃然道:“城中没有动静,便是最大的问题,咱们大军压境,城中怎可能毫无动静?恐怕他们已经偷偷整军,正准备撤军了。”

  一名粗悍部将立刻道:“统领大人,既然已经知道西关军要连夜撤退,咱们是否现在就准备包抄过去,免得被他们趁夜逃走。”

  “不要打草惊蛇。”罗定西沉声道:“即使他们出城,我们也不能立刻攻击。”

  “为何?”

  “他们刚出城的时候,斗志并没有完全消散。”罗定西道:“如果我估测不错,从青唐城撤退,他们的队形自然是保持的十分完整,不会散乱,而且他们未必没有提防我们,所以我们绝不能在他们出城的时候就发起攻击。”

  “大人说的极是。”一名部将点头道:“他们刚刚出城,我们立刻发起攻击,就算取得胜利,损失必然也不小。”

  罗定西道:“一而足,再而衰,三而竭,刚撤退的时候,他们的士气正盛,但是只要他们撤出一段路途,发现我们并没有发起攻击,戒备之心自然会减弱,而且撤退的越远,士气也就越弱,按照本将的估算,撤出三十里后,他们的松懈之心就会出现……!”身处马鞭,在地上画了几画,“青唐城以北三十里地,那正是平川地带,最适合的骑兵突击,所以本将决定,在青唐城以北三十里地,对他们发起全面攻击。”

  众将闻言,都是点头。

  “等得西关军撤到三十里地处,我们的骑兵率先从后冲上去,发起突击,冲散他们的队形,我们手中有五千骑兵,尽数投入其中,他们的兵马不到两万人,五千骑兵足以让他们的队形完全凌乱,到了那时候,左右两翼便即杀出,一举击溃西关军。”

  “大人,两翼有我们的兵马?”

  罗定西笑道:“暂时还没有,本将现在就要分派下去。”他在地上连续画出地形图,“他们的撤退路线,必然是这条,西关军所覆盖的地带,也一定是这片区域,这里,还有这里,是他们的两翼,难以覆盖,李虎,你率本部五千人马,现在即刻出发,熄灭灯火,令所有人不要发出动静,绕道左翼,在西关军出城之前,率先赶到伏击左翼之处。赵博,你率本部五千人马,与李虎同时出发,赶在西关军抵达之前,在右翼埋伏。”

  两名部将立刻拱手,“末将遵令!”

  “不要耽搁,现在就调兵出发,记住,沿途一定要悄无声息,不要被西关军察觉。”罗定西肃然道。

  两人立时称是,退了下去,点齐本部兵马,按照罗定西吩咐,迅速从青唐城两翼绕行。

  等两名部将离开,罗定西又吩咐道:“宋友德,骑兵就交在你的手中,算准时间,要做到西关军到达伏击之处之时,你的五千骑兵也已经抵达,到时候立时对他们发起突击,本将率领步兵从后面掩杀上去,到时候两翼齐出吗,三面夹击,西关军必然大败。”

  众将都是目光闪烁,兴奋不已。

  “蒲存瑞,你率本部四千人马,等到西关军撤离之后,立刻夺下青唐城,驻守青唐城,没本将之令,定要守紧青唐。”

  那名叫做蒲存瑞的部将顿时显出失望之色,忍不住道:“大人,您不是说咱们的目标就是甲州城,如果西关军从青唐撤走,那么青唐城就没有战略意义,何必留人在此驻守?西关军也有一万多人,都是久经战阵之人,我军应当集中全部兵马,一鼓作气将之击溃……!”

  罗定西皱起眉头,道:“本将用兵,难道你不明白?本将何时将手中的底牌全部都丢出去,便算是万无一失的战事,也要留下一部分兵马作为后援。”

  蒲存瑞只能拱手道:“卑职领命!”

  罗定西又仔细部属了一番,李虎和赵博的两支兵马,已经从主力阵中悄无声息撤走,人马不惊,分两翼赶在西关军撤军之前迅速向预计地点挺进。

  等到分派完成,众将各回自己阵中,罗定西望着远方黑幕下的青唐城,神情冷峻。

  时间流逝,北山众将摩拳擦掌,虽然从酉时到戍时不过一个时辰,但是北山众将却似乎等了一千年。

  罗定西倒是沉得住气,戍时刚过,已经有斥候迅速来报:“禀报大人,青唐城北门打开,有兵马从北门撤走!”

  罗定西本来坐在地上,闻言豁然站起,眼中闪过冷厉之色,身边一名随行部将欣喜道:“统制大人,西关军果然撤军了,大人真是料事如神。”

  罗定西握着马鞭,盯住青唐城。

  “大人,咱们是否追上去?”

  罗定西摇了摇头,道:“全军不要轻举妄动,来得及……传令下去,全军原地准备。”

  片刻之后,又有斥候来报:“报,西关军已经撤出大队人马,他们没有点火把,准备趁夜逃离。”

  “再探,看西关军何时全部撤走?另外打探,西关军在城中可留有兵马?”

  半个时辰之后,斥候再报:“报,西关军已经全部撤走,北门已经关闭,我们攀墙入城,城内一片寂静,城头上没有一名兵士,城门也无人看守,城里的百姓都紧闭大门。”

  罗定西沉声道:“好。”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不要带一支火把,所有火把留在原地,蒲存瑞所部四千人留在此地,守住火把,当做疑兵,其他兵马,即刻出阵,轻装简从,任何人不得发出声音,骑兵战马,马蹄卷布,蒙住马嘴,无论是人还是马,但有发出声音者,当场格杀!”

  黑夜阴沉,冷风刺骨,北山五千骑兵和上万步兵在罗定西的统帅下,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军团,缓慢向北方移动。

  空气之中,已经带着凛冽的杀气。

  罗定西为确保万无一失,派出大量斥候,在前方注意西关军的动静,随时向后方通报正在撤退的西关军的情况。

  北山军从青唐城两边绕过,城内悄无声息,死一般的寂静,在黑幕之下,这座城竟如同一座死城一般,颇有几分阴冷气息。

  前两天青唐这边刚刚下过几场雨,地面兀自泥泞,罗定西在队伍前列,看着道路上到处都是西关军撤兵的脚印,脚印虽多,但是从脚印的痕迹来看,西关军撤退的时候,倒也还是保持了比较完整的阵型,并非一盘散沙。

  等到距离青唐城已经过了十五里地的时候,罗定西依然在观察西关军的脚印,却发现西关军的队形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丝疏动,等到再往前行五里地,队形凌乱的迹象已经颇为明显,无数脚印叠加在一起,将地面踩踏的泥泞不堪,其中甚至还有不少遗落下来的东西。

  “大人,还有十里地,便是伏击地点。”身边部将提醒道:“是否可以派骑兵冲上去发起突击?”

  罗定西沉吟了一下,心知骑兵追赶步兵,转眼即止,西关军如今应该已经撤退到青唐城北面三十里处左右,知道时机已到,再不犹豫,沉声道:“传令宋友德,骑兵上马,立刻追上去,务虚将西关军的队形完全冲散。”

  虽然骑兵也在悄无声息追击,但是骑兵的兵士却并非乘坐在马背上,在发起攻击之前,为了节约战马的体力,骑兵清一色都是牵着自己的战马徒步而行。

  罗定西将领传下去,等候已久的骑兵部队再不犹豫,纷纷上马,宋友德手握马刀,骑兵列阵,他纵马在阵前驰过,随即高声道:“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夜是你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前方是溃退的西关军,跟我冲上去,冲散他们的队形,记住,首要任务,不是取他们的人头,而是要将他们的队形完全冲散。”扬起战刀,“此战过后,肖督自然会重赏你们。”调转马头,一挥马刀,率先冲在了队伍的正前方,身后的五千骑兵,北山军的真正王牌,跟随在宋友德的身后,如狼似虎,如同巨浪一般向前席卷而去。

  这五千骑兵,是肖焕章的心血凝聚,兵强马壮,狂奔若潮,这是一次彻底的突袭,借着这如潮的凶猛之势,激发了战马的冲刺潜力。

  他们知道,西关军就在前方不远,骑兵冲刺起来,转眼就能够追上去,所有骑兵都已经是马刀在手,宋友德说是冲散敌方的阵型为主要目的,暂不求砍人头,但是在这声势之中,突击之时,能够砍下几颗脑袋,扬北山骑兵之威,倒也是这群骑兵愿意看到的。

  罗定西率领上万步兵,紧随在骑兵之后,步兵自然没有骑兵的速度,所有的北山步兵,在罗定西的吩咐下,刀枪在手,撒开两腿,也如同马儿样狂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