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空在旁生了火,听到这奇怪的名字,忍不住问道:“什么是芨芨草?”

  “芨芨草是西北最常见的一种野草。”孙博柳解释道:“它喜欢生长在沙质土壤总,在沙地、低洼河谷、干河床、湖边都有生长,而且冬春时节,其他野草大都消失,可是芨芨草却还存在。牧人到了冬春两季,旧草干萎,新草未生,经常为牲畜的食物烦恼,可是这芨芨草却能够解决一部分牧畜的食物问题,春夏时季,芨芨草的嫩茎,那是牛羊最喜欢的食物。”

  吴峰得意洋洋道:“不错,就是芨芨草了。”说话间,已经将芨芨草捏成一团,放在碗中,又取了一根短短的木杵,就在那碗中碾压起来,几人都看不懂吴峰到底做什么,只见到吴峰将那芨芨草用木杵碾成稀巴烂,甚至有汁水出来,吴峰这才向孙博柳道:“你记好了,接下来你去为夫人施针,施针的穴道,必须牢记清楚!”

  孙博柳此时也觉得这吴峰看上去似乎还真有些门道,事关总督夫人的性命,不敢怠慢,问道:“哪些穴道需要扎针?”

  吴峰想了想,才道:“你准备施针,我告诉你施针何处,我说你施……!”向楚欢道:“大人,施针的时候,夫人的衣裳要褪开,大夫的职责是治病救人,男女授受不亲一说就管不得了,这一点还望你体谅。”

  楚欢是穿越而来的人,对此倒是并无太多忌讳,更何况这是要救素娘性命,就算有忌讳也没有法子,点了点头,走到床边,见到素娘物资沉睡,呼吸运城,之前那药丸的作用还真是立竿见影。

  “大人解衣裳,你施针,我在旁边拿碗。”吴峰吩咐道:“千万记着,我说什么穴道,你变要立刻下针,下针之前,银针枕头必须在这碗中的汁水之中浸染一下,且不能忘记。”

  孙博柳奇道:“要沾此物何用?这是牲畜食用的食物,难道还能救治疫病不成?”

  “先前说过,按我吩咐做就是,不必多问。”吴峰道:“咱们准备开始,不要耽搁。”

  孙博柳看向楚欢,见楚欢点头,也就不再多问,几人都到了床边,楚欢坐在床边,听得吴峰已经道:“先从肩头的云门、中府二处下针,大人,请解开衣裳。”

  楚欢犹豫了下,但还是很快就小心翼翼为素娘解开衣裳,露出了肩头,发现皮肤已不似从前那般白腻光滑,微微发肿,而且肌肤的色泽也已经暗淡许多。

  见孙博柳似乎有些紧张,吴峰已经道:“准备下针,不能耽搁。”

  孙博柳不再犹豫,弯着身子,将针盒放好,取了银针在手,虽然狐疑,却还是用针在碗中的芨芨草汁水中浸染了一下。

  “云门,下针!”

  “中府下针!”

  “右手,内关,列缺……腹部,气海、天枢两穴同时下针……!”孙博柳见得孙博柳扎下一针,立刻说出下一针的位置,“背部,肝俞……脾俞……!”

  楚欢此时已经抱着素娘坐起,掀开了素娘背上的衣襟,抱着素娘在怀中,孙博柳已经到得素娘背后去下针。

  这孙博柳自称用针近三十年,倒也并不虚言,他下针之前,还是有些紧张,但是扎下第一针之后,便立刻进入状态,手法稳健,动作敏捷,只是片刻间,素娘身上已经扎下了二十多针,到最后孙博柳手中还剩下最后一针,忍不住提醒道:“吴大夫,只有这最后一针了。”

  “我知道,我知道。”吴峰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银针数目刚刚好,也只有最后一针要扎……喂,你将火盆拿过来。”

  孙子空将火盆拿到床边,吴峰这才向孙博柳道:“这最后一针,扎入命门穴,记住,银针半入,至少要扎进去一般才成,若是深度不够,前面就都白费了,但是却也不能扎得过深,否则会损伤夫人的身体,留下终身疾病,这……这一针,你要万万小心,你说过,你……你用针很熟练的,最后这一针,没有施针功底可不成。”

  孙博柳施针顺利,心中本来还颇有些得意,此时听到吴峰这样说,顿时紧张起来,而且他也知道,吴峰这话并不假,命门穴在腰间正中心,是人体的大穴,这穴位十分的要紧,一个不慎,便要落个终身残疾还是轻的,甚至有立刻毙命的凶险,这种大穴,就算善于施针的大夫,那也不敢轻易触碰,没有几十年的经验,想也不敢想。

  楚欢瞧出孙博柳的紧张,和颜悦色道:“孙先生,你不用多想,你先钱施针,手法稳健,施针造诣非同小可,这最后一针,必然不会有问题!”

  孙博柳听得此言,心情稍微平复,深吸一口气,道:“大人扶好,小人要下针了。”

  众人顿时都屏住呼吸,孙博柳捏针在手,又吸了口气,再不犹豫,瞧准穴位,银针出手。

  这一针扎下去之后,楚欢已经感觉到素娘全身一颤,猛然间便听到素娘已经剧烈咳嗽起来,她双目已经睁开,脸上显出痛苦之色,瞧见孙子空端着火盆站在旁边,身体倾过来,猛然间便一口血喷了出来,俱都喷到那火盆之中。

  孙博柳见状,大吃一惊,只以为自己这一针出了问题,心惊胆战,楚欢也是骤然变色。

  却听得吴峰长舒一口气,道:“好了,这一口血出来,问题就不大了。”

  楚欢忍不住往火盆中看过去,只见到素娘喷出来的血并不殷红之色,而是紫黑色,血液中竟然还带着白色的泡沫,炭火烧烤,那血液很快就干涸。

  他十分聪明,略一思索,已经明白,素娘喷出来的这一大口血,必然是体内的毒血,火盆中的血,充满了传染的病毒,这火盆肯定是用来将那血液烤干,病毒在烈火中自然是灰飞烟灭。

  这一口毒血出来,楚欢便知道这吴峰的治疗方法肯定是对了路子,心中狂喜,孙博柳见得楚欢脸色先是吃惊,随后便显出喜悦之色,也已经明白,自己这一针并没有出纰漏,这才松了口气,起身来,向楚欢拱手道:“大人,幸不辱命!”

  孙子空已经拿了毛巾过来,楚欢为素娘擦干唇边血迹,感觉到素娘呼吸似乎有力了不少,心下更是安慰,吴峰这才道:“孙先生,前面施针,就是为了最后这一针,现在大功告成,可以取针了。”

  孙博柳此时已经不敢小瞧这位行脚郎中,拱了拱手,这才过去将银针尽数取出收好,放入盒子中,还给了吴峰。

  吴峰收好木盒子,楚欢已经小心翼翼扶着素娘躺下,为素娘盖好,这才向吴峰拱手道:“吴先生,夫人是不是已经无碍?”

  “没有性命之忧了。”吴峰道:“不过要说痊愈,还需要几日。”

  “几日?”孙博柳惊讶道:“吴先生是说,夫人的疫病,几日只能便可痊愈?”

  吴峰抚须道:“那是自然,吴某出手,天下所有的疑难杂症都会迎刃而解。今日这法子,乃是不传之秘,价值千金,如果不是为了救夫人,我是万万不会拿出来的。”

  他说话之时,将那“价值千金”咬得极重,这已经是他今日第二次提到“价值千金”这个字眼。

  楚欢是明白人,吴峰的意思他怎能不明白,但却并不在意,只要能治好素娘的病,莫说千金,便是倾其所有,那也不在话下。

  “两位先生辛苦,请先歇息片刻。”楚欢向孙子空吩咐道:“带两位先生先去歇息,立刻置办酒宴,我要好好谢谢两位先生。”

  吴峰却已经道:“对了,这用过的碗和火盆随便清理一下,里面还有残毒,吴某要带回去销毁……!”

  孙博柳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吴峰,楚欢却已经含笑道:“那就有劳吴先生了。”他此时已经明白,这吴峰先前非要用古董的碗盆,看来早就打算好,用完之后,要将两件古董带走,现在看来,无论是碗还是火盆,普通物事就行,根本用不上古董,这吴峰打着小算盘,自以为精明,实际上众人心中却都是一清二楚,不过楚欢自然不可能在意两件古董。

  收拾好,孙子空带着两名大夫先下去,楚欢这才叫来如莲,也不好断定素娘是否真的脱离危险,让如莲去拿了热水来,在如莲的帮助下,为素娘清洗了一下,又命人拿来新的床褥被单,为了防止病毒扩散,将那旧的物事亲自烧毁,换上新的被褥床单,又为素娘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他与素娘是夫妻,虽然还没有正式圆房,但是该看的也都看了,而且名义上也是堂堂正正,一切整理妥当,烧了素娘穿过的衣裳,再次回到房内时,素娘睡得正沉,但是已经不再出虚汗,楚欢看在眼中,只觉得大有希望,想到吴峰还在等候,这才出了门。

  此时厅内已经摆上了丰盛的食物,吴峰高坐正座,一副得意洋洋之态,孙子空按照楚欢吩咐,将轩辕胜才和杜辅公甚至是白瞎子都请了过来,众人都是在座,听说这吴峰大显身手,几乎已经治好了素娘的疫病,若换做往日,吴峰这一行脚郎中,只怕连与在座诸人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但是此时众人看在楚欢的面子上,倒是给足了吴峰颜面,夸赞吴峰的医术,吴峰只是抚须带笑,一副高深莫测之态,不过那一双眼睛在桌上的佳肴上瞄来瞄去,却还是有失了高人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