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一怔,脱口而出:“道长说的绝命,可是指杀破狼和天煞孤星?”

  鸿羽道长含笑道:“楚大人知道这两大绝命?”抚须颔首道:“倒也不难,略通星象之人,都知道这两大绝命之相。”

  楚欢一直对这个命相十分感兴趣,问道:“我记得道长曾经说过,我似乎是杀破狼命相……其实我一直也没有弄通其中的意思……!”

  鸿羽道长笑着摇头道:“楚大人也不必多言,贫道也难解其中奥妙……!”顿了顿,道:“只是贫道却知道,无论是杀破狼,还是天煞孤星,都不在天定命格之中,又或者说,虽有其天命,却可以玄机幻变……!”为自己添了酒,道:“就好像楚大人此番面带血光之灾,换成常人,想要逆天改命,实在是难上加难,不过楚大人却是颇有不同了。”

  楚欢不解问道:“道长的意思是?”

  鸿羽道长并没有立刻说话,掐指闭目,沉吟片刻,睁开眼睛,展颜笑道:“是贫道多虑了,杀破狼命相果然是非同凡响!”

  楚欢更是茫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楚大人,我只知道你面带血光之灾,可是没想过你本就是杀破狼命格,这种命格,总是带着血光,只是福吉相依,你固然带有血光,不过似乎已经有人为你破解了。”

  “这……这又从何说起?”

  鸿羽道长想了一下,终于道:“楚大人,你的命相,其实本不该留在京城,对于你来说,京城其实就是险地!”

  “哦?”

  “楚大人若是懂得星象,应该明白,每一颗星,都有它的位置。”鸿羽道长肃然道:“若是在不合适的时候出现在不该出现的位置,就已经是星路颠乱……!”他起身来,端着酒盏,走出门来,楚欢知道他有用意,跟着鸿羽道长出门,两人站在门前,鸿羽道长抬起头,望着夜空,夜朗星稀,鸿羽道长一手抚须,一手持盏,抬起持盏的手,指向夜空,“楚大人,那里是中宫,按照星相学,就是帝王所在……!”

  楚欢遥望夜空,此事却是觉得这天空奥妙无边。

  “你瞧瞧天上的星辰,各守其位。”鸿羽道长轻声道:“真正的命星,固定的时辰,就会出现在固定的位置。”

  楚欢想了想,问道:“道长,我既然是杀破狼命相,却不知是七杀、贪狼、破军,哪一个才符合我的命相?”他目光依然是在浩瀚的夜空之中:“我的命相之位,又该在何处?”

  鸿羽道长笑道:“天机难泄,只是楚大人的命位,如今应该在那边。”他顺手而指,“西北方向,正是楚大人这个时候最适宜的命位!”

  楚欢皱起眉头,喃喃自语:“西北?”

  鸿羽道长笑道:“中宫带血,楚大人若是远离中宫,自然就消解了血光之气。”

  “道长是说我要躲避这次灾劫,就要定位西北?”楚欢皱眉道:“但是我是朝廷命官,为朝廷办差,可不是想走就走。”

  鸿羽道长摇头笑道:“该走的时候,你留也留不住。”转身进屋内,楚欢跟着进去,鸿羽道长坐下之后,才道:“贫道也说过,天上的星并非一成不变,特别是绝命星象,本就是因时而动,如今最适宜楚大人的星位是在西北,可是却并不表明那里会一直适宜楚大人……!”

  楚欢只觉得鸿羽道长话中有话,还想询问,便在此时,本来被虚掩的大门“砰”的一声被踢开,随即一个人影闪进来,鸿羽道长转头去看,一道身影大踏步进来,很快就站在门前,楚欢见到那人敞着衣襟,是个很普通的大汉,这般横冲直闯进来,楚欢不由皱起眉头。

  那大汉旁若无人进来,背负双手,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楚欢见鸿羽道长神情尴尬,一时也不知道这大汉是什么人,皱眉道:“阁下进门的时候,不知道敲门?”

  “敲门?”大汉眼睛一翻,“你是哪根葱哪根蒜,老子进来,还要敲门?”抬手向外一指,“收拾东西,给老子滚!”

  楚欢衣着普通,这大汉当然不知道坐在屋子里的竟豁然是大秦的忠勇伯。

  楚欢双目一寒,鸿羽道长已经起身赔笑道:“黄老板,这么晚了,你……你还没睡?”

  “睡?”大汉冷笑道:“你在这里好酒好肉,我怎么睡得着?”

  “再通融几日。”鸿羽道长已经没了先前的高深莫测,赔笑道:“再过几日,一定奉上。”

  大汉已经走到楚欢身后,背负双手,居高临下看着楚欢的冒顶,淡淡道:“别多啰嗦,现在给你选择,要么收拾铺盖滚蛋,要么拿银子来。”

  他伸出一只手,就在楚欢头顶,冲着鸿羽道长索要银钱。

  楚欢皱起眉头,见到鸿羽道长神情尴尬无比,沉声道:“银子?什么银子?”

  “房钱。”大汉道:“住在这里,难道白住?牛鼻子,你都两个月没交房钱,还要拖到什么时候?老子已经对你很够意思了,今天拿不出银子,就给老子滚蛋。”

  楚欢这才明白,敢情这位高深莫测的道长竟然混到如此地步,心下好笑,从怀中取出一块碎银子丢在桌子上,道:“房钱拿去,这块银子,恐怕半年都足够了。”

  大汉见到银子,却无惊喜之色,看着鸿羽道长,鸿羽道长尴尬道:“楚……这……这不合适……!”

  “谁都有不凑手的时候。”楚欢含笑道:“这是我借给道长的,道长先付了房钱,以后有了,还我就是。”

  鸿羽道长犹豫了一下,道:“那就多谢了,欠你的,一定会还。”拿起银子,递给了大汉,道:“黄老板,房钱你收好。”

  大汉看着鸿羽道长的眼睛,伸手接过。并不多言,转身就走。

  大汉离开之后,鸿羽道长才苦笑道:“看来要另觅活路了,贫道如今混到这个地步,还真是叫楚大人见笑了。”

  楚欢笑道:“我说过,谁都有难处的时候。”向外看了看,道:“道长,已经很晚了,不能再耽搁了,我先告辞,改日再来叨扰。”

  鸿羽道长道:“楚大人恐怕在京城呆不了多久,却不知下次还能何时相见。不过楚大人放心,若是贫道手中真的有了银钱,便是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楚大人。”

  楚欢起身笑道:“道长说笑了。”又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送到鸿羽道长面前,笑道:“道长,今日劳烦你为我算卦,这点心意,你先收下。对了,道长若是有空暇,可以到我府上去转一转,道长神算天机,也去帮我家人算上一卦。”

  鸿羽道长哈哈一笑,却并没有客气,收下银子,送了楚欢出门,目送楚欢背影消失,这才转身回到屋内。

  屋内灯火闪烁,鸿羽道长端起酒盏,饮了一杯,从外面进来一人,却是那位黄老板去而复返。

  这黄老板脸上却再无轻慢之色,走到鸿羽道长身边,轻声问道:“他走了?”

  鸿羽道长放下酒盏,转头看着黄老板,招了招手,示意黄老板靠近一些,黄老板以为鸿羽道长有话要说,将脸凑过去,却不防鸿羽道长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响亮,鸿羽道长年纪不小,这力气也是不弱,黄老板脸上顿时出现了清晰的巴掌印。

  黄老板吃了一惊,捂着脸,睁大眼睛瞅着鸿羽道长,鸿羽道长却似乎没事人一般,添了酒,端起酒盏,淡淡道:“你想杀他?”

  黄老板眼中杀机划过,道:“我本可以出手,立时便取他性命!”

  “取他性命?”鸿羽道长嘴角泛起不屑之色,“你自以为站在他身后,趁他不备,便可轻易取他性命?”

  黄老板皱眉道:“他并无提防!”

  “他的手已经握起。”鸿羽道长淡淡道:“未必是真的怀疑你,但是这个人就像一头豹子,随时随地都戒备小心,你的手还没有击中他的脑袋,他的拳头就已经可以打到你的身上。”

  黄老板有些不服气道:“我练了三十年烈焰掌,难道还不能杀死他?”

  “武道从来不是以时间而论。”鸿羽道长面无表情,淡淡道:“有些人练了三十年,也未必比得过别人练一年。”

  他说话毫不客气,黄老板眼角抽搐,却不敢有丝毫不敬。

  “就算我一个人不成,但是你我前后夹击,他必死无疑。”黄老板很有自信道:“难道以……以道长的手段,也不能取他性命?”

  “我从来没有想过杀他。”

  “可是……既然不要杀他,为何要带他来这里?”

  “喝酒。”鸿羽道长看起来十分惬意,“算卦,这里并不是只能杀人,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他目光锐利起来,“你似乎忘记这里是谁在做主!”

  黄老板脸上神色微变,单膝跪下,惊恐道:“不……不敢,我只是以为道长要取他性命,所以……!”

  鸿羽道长一口将盏中酒饮尽,平静道:“有些人活着,远比死去有用,而且……千万不要小看这个人,他是敌是友,如今尚未下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