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廖大宝的指挥下,凯斯鲍尔缓缓地停靠在三号院门口,刚刚挺稳,车上就跳下来三四个年轻靓丽的女孩儿,兴奋地嚷嚷着,“可算到了”,“这就是北崇啊”……

    “行了,少说两句,”车上又下来一个年纪略大的女人,却也只是三十一二的模样,容貌较为艳丽,她绷着脸发话,“先去拿行李,安顿好住的地方再说。”

    一群年轻靓丽的女孩渐次下车,一干北崇人看得目瞪口呆,这些女孩儿不能说个顶个的漂亮,但是衣着装扮都是绝对的时尚,嘴里都是标准的普通话——不少人还带着点京腔,眼下正值盛夏,女孩儿们穿得都很清凉,白生生的胳膊和大腿,很晃人眼。

    一帮人出现在北崇的任何地方,绝对都会引起旁人的围观,只要是个北崇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不会是北崇的女孩儿。

    “这应该是上海滩的演员,不该是送红军的乡亲啊,”有人低声嘀咕、

    陈太忠一回头,发现林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这话正出自这老不修的嘴里,说不得笑着回答,“林主席,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小心老房子着火,烧得更快。”

    “我每天得交半斤的公粮,就差尿血了,”林桓确实是为老不尊,啥话都能说,“倒是陈区长你年轻力壮,长坂坡上杀他个七进七出。”

    “陈区长,幸不辱命,”这时候,马小雅走了过来,她笑眯眯地发话,“安顿好了吃点饭,咱们连夜就开始彩排。”

    “介绍一下,这是武装部洪部长,这是军分区宗参谋,”陈太忠只介绍俩人,谭区长和林主席直接被他忽略了——本来也就不关他们什么事。

    “哦,你们好,”马小雅微微颔首,连握手的意思都没有,要说丁小宁之类的人来,还愿意跟地方上假巴意思地应付一下,那马总眼里根本没有地方上的人。

    马小雅现在在京城,混得也相当地像模像样了,地方上的处级干部进京,想请她吃饭,那绝对要看马总的心情——事实上,进京活动的干部,大多都是副厅以上的,那些太小的干部进京,主要是想通过京里的关系,打通自家顶头上司的门路。

    马总每天接触的,都是那种级别的干部,还得对她点头哈腰,眼界早就养出来了,她又对北崇无所求,眼里能有这种级别的小干部吗?

    洪部长和宗参谋也被她这气度镇住了,所谓气势逼人,真是连计较的心思都起不来,就是赔着笑脸点头了。

    不多时,众人就进了院子,陈太忠看到小姑娘们都拖着行李箱,一时有点奇怪,“南北方温差不会很大吧,都带这么多衣服?”

    “演出服,”马小雅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就知道你什么都没准备,准备了两套节目,一个《十送红军》,一个《九九艳阳天》……还有八路军的军服呢。”

    “《九九艳阳天》,是新四军吧?”谭胜利出声发问。

    马小雅看他一眼,理都没理他,“我跟你大致说一下情况,你看选哪个。”

    “《九九艳阳天》不要了,有对唱,”宗报国在一边插话,也不计较马总会不会搭理自己。

    接下来就是一帮人吃饭了,院里摆了两桌,林桓这老不修吃过了才来的,没再凑上来,就算这样,两桌也是挤了二十四个人。

    坐到桌上,大家一边吃,马小雅一边介绍那个艳丽女人,“这是时姐,队伍由她来打理,有什么事儿你也可以直接跟她说。”

    “马总你这客气了,”时姐听得就笑,“是跟着你混饭吃来了,陈区长你别听马总谦虚,我就是给她打工呢。”

    “时姐跟苏总关系很好,”马小雅又来一句,合着这帮人不是她的队伍。

    陈太忠侧头看一眼时姐,沉吟一下发问,“苏文馨还是苏素馨?”

    “大姐,苏大姐,”时姐笑着回答,“素馨还小,爱玩……没有多少挣钱的心思。”

    他们这些对话,听到宗科长等人的耳中,简直就跟天书一样,不过大家也能听出来,陈区长对首都的某些圈子,真的非常熟,恨只恨……自己没有到达那个层次。

    倒是一直皱着眉的叶晓慧,看着时姐若有所思,“您是……时彩时老师?”

    “呵呵,是我,”时彩闻言笑一笑,她是舞蹈比赛上拿过奖的,圈子里自有其名气,目前是在京城自家支摊讨生活,各路神仙需要打点,但是仰慕者也不少,对于被人认出,她并不感到意外。

    正经是名气不能当饭吃,而且她的名气也不够大,想要活得好,还得靠经营人脉,所以她对这个小姑娘也不会掉以轻心——能坐到这一桌的,就不是简单的主儿,于是她笑着发问,“你也喜欢民族舞?”

    “是啊,”叶晓慧笑着点点头,“当初您来我们恒北大学艺术系讲过课呢。”

    “哦,”时彩点点头,她这几年走南闯北,什么钱都赚,恒北也来过两次,对于在恒北大学讲课,她也依稀有点记忆,“你们学校那个彩排室,好像有点小。”

    “学校在翻建呢,”叶晓慧终是年少,见了昔曰的偶像,也就顾不得在座的是很多领导了,“当时就特别想……什么时候能像时老师这样。”

    “只要你肯努力,超过我不是问题,”时老师笑眯眯地回答,和蔼的样子。

    “这次她是领舞,”陈太忠淡淡地发话,时彩说得很客气,但是他能感受得到,那客气只不过是该有的敷衍,是应付差事赚了钱走人的心态,所以他就禁不住出声,“时姐要多指点她一些,不要让她演砸了。”

    酒桌上的气氛,登时为之一滞,宗报国禁不住看一眼洪部长——尼玛,这女孩儿是什么人啊,能让陈太忠力捧?京城来的班子,她要领舞……这俩关系不简单。

    时彩听得也是微微一愕,这次带队伍来,她是想让自己得意的大弟子上台领舞的——实在不行,她也能领舞,却没想到,北崇要出自己的领舞。

    说不得,她就要侧头看一眼马小雅——马总,你这路上没说啊。

    “时姐你放你的心,”马小雅自然知道,时彩是担心这个费用问题,所以轻描淡写地回一句——我还不至于小气到昧你那点钱,她更感兴趣的,是叶晓慧本人。

    这是又要添新姐妹了?马总饶有兴致地打量小姑娘两眼,“基本功怎么样,有信心吗?”

    “嗯……有,”叶晓慧犹豫一下,重重地点点头,心脏却是在不争气地乱跳,她从未感觉到,自己离成功是如此地接近——首都来的团队,大名鼎鼎的时彩,只能看马总的眼色。

    这就是上层的圈子了吧?想到陈区长不容商量地对时彩表态,她终于明白了过来,区长为什么不在意那些珍贵的合影——他已经到达了某个她所想像不到的层次。

    “那这两天,你要辛苦了,”时彩淡淡地发话,这次来恒北,她是赚钱来了,但是同时,这也是个名利双收的机会——恒北的八一晚会,说大真不大,说小也不小,有这么个样本,对她将来承接部队上的活儿,是很有帮助的。

    所以对于这女孩儿不打招呼就抢了领舞,她心里是真的不高兴,但是偏偏地,她又发作不得——私下里,苏文馨很看不起马小雅,认为一个拎包的,现在也贫儿乍富,真是十足的暴发户,但是同时大家也知道,马小雅身后站着黄家。

    总之,能保证赚钱就行,她心里有再多的不甘心,也得忍着。

    “这个舞蹈节目,是北崇送上去的,感激子弟兵在小贾村泥石流救灾中的贡献,”关键时刻,还是要讲个自救,叶晓慧能比她姐姐考得分高,那真不是只靠长相,她也感觉出时老师似乎有点情绪,所以她当即就自辩,“领舞的……只能是我们当地人。”

    你还真话多!陈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就算一句都不解释,不信她们敢造反。

    “这个我当然能理解,”时老师微笑着点头,她只是一时气不过,才会有那样的反应,考虑清楚原委,再加上如此解释,她不会再在意这点小事,“主要是时间太紧,要连夜彩排……你也知道,领舞的活儿,真的是很累的。”

    “先休息一晚上吧?”陈太忠犹豫一下发话,马小雅和刘望男都来了,哥们儿也得放松一下,“你们飞了一天,一定很累了。”

    “无所谓,连轴转好了,”时彩微微一笑,又看马小雅一眼,“马总知道,这碗饭就是表面光鲜,吃苦的时候,别人看不到……你们当干部的,可不也这样吗?”

    “哈,时姐真幽默,”陈太忠干笑一声,心里却是生出了一丝认同:没错,若想人前显贵,就要人后受罪,成功从来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说笑间,一顿饭就吃完了,小姑娘们确实精力充沛,当下就要去演练场地,廖大宝见状站起身,“我去开区里的大巴。”

    “不,我们就坐这个凯斯鲍尔了,”几个小姑娘登时出声,叽叽喳喳地表示反对,“坐过这个车……别的车还叫车吗?”

    “我晚上都宁可睡在车里,”有女孩儿说得更夸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