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潘宝山的再次发问,徐勇健笑道:“能不能聘请你做教改顾问,我们教育厅马上要在松阳优质教育资源均衡化措施的基础上,制订一系列地方性的教改政策,想请几位在这方面有一定研究的资深人士做顾问…”

 “徐厅长,感谢你看得起,我实在是不敢担此重任。”潘宝山听了立刻打断徐勇健的话,连连摆手笑道:“诸多原因都让我不可以那么做的,真的,你就别为难我了。”

 话虽不多,但潘宝山态度很坚决,徐勇健也只好作罢“潘主任既然真的无意,那我也就不强求了。”

 “实在抱歉,让徐厅长空跑了一趟。”潘宝山笑道“中午我好好请你喝两杯,算是陪个不是吧。”

 “不不不,话可不能那么说。”徐勇健忙道“喝酒当然沒问題,但不存在什么抱不抱歉的,本來我很冒昧地來打扰你,还需要你多多谅解呢,所以说,喝酒理应是我请你才合适,不过嘛,今天真的不凑巧,我召集了下午两点钟的厅党委会,有点事还得回去再安排一下。”

 “哦,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留你了。”潘宝山道“改天徐厅长有空的时候,我们再坐下來边喝边聊也不迟。”

 “好,到时我请你,我专门请你。”徐勇健的口气不容商量“潘主任,这面子你得给呀。”

 徐勇健把话说到这份上,潘宝山当然也说不得什么,只好笑着默许,然后把徐勇健很客气地送到院子中,直到他上车离去,才返回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坐下,潘宝山便沉思起來,徐勇健此次前來,绝不是要他做教改顾问那么简单,背后传递的信息又是什么。

 潘宝山想到了徐勇健的特殊性,因为他中组部有关系,所以在组织人事上有一套路子,很多人事调整他都能提前知道些信息,因此他也被称为瑞东省省委组织部地下发言人,有这么个“优势”就由不得他的眼睛不势利,思贤忘庸,是人之常情,所以他有意接触的人,应该说都是具有一定上升势头的。

 即然如此,是不是自己要转运了,潘宝山此般大胆揣测之后,脸红了起來,感到很难为情,以目前的处境,怎能转运,他觉得,自己还是割舍不掉仕途腾达所带來的虚荣,所以也就会有些不切实际的可笑想法。

 好一阵惭愧后,潘宝山重新梳理的情绪,开始着眼实际安排事情。

 眼下,亟需关注的是匡雅那边的行动,几天都沒消息,潘宝山开始担心她能否顺利得手。

 就在这紧要关头,鱿鱼那边又传來了消息,说沿海高速友松段重新招标进入第二阶段,要报价了,请示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限于客观条件,主观能动性的发挥已经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无奈之下,潘宝山说就找茆云新尽量施压,按照程序参加竞标,怎么也得试试,尽力而为就行,就算是积累经验也好。

 得到指示的鱿鱼,立刻让焦华找茆云新,要他利用关系把标底探出來。

 茆云新还是跟先前说的一样,会尽最大努力探听精细化标底数值,但不保证是最精确的,焦华也沒给茆云新施加太大压力,说只要尽心就行,不过千万不要糊弄,因为开标后有些事是很明显的,别到时伤了和气。

 这一点茆云新是不敢耍滑的,他赶紧拉尽了关系,找高速公路管理局方方面面的人打探消息。

 最终,茆云新得到数据是八十亿左右,而且偏差不是太大。

 这种情况下,只有左,沒有右,报价肯定是八十亿之下,可让人拿不准的是,偏差不是太大,到底是多大。

 鱿鱼再次找茆云新,要他找信得过的人商讨一番。

 茆云新沒法拒绝,就利用业内关系,找了两个预算专家,一方面结合八十亿左右,另一方面结合实际需要修建的近两百公里长度,估算一下合理的报价。

 经过这一番努力,报价的范围更精准了些,缩至了七十九点五亿左右。

 然而这个左右,就沒法确定是左还是右了,如果左出了定价范围,相当于是自己把自己扫地出门。

 最终拿主意的是鱿鱼,他觉得既然有了大概的数字是八十亿,体量还是相当庞大的,所以即使偏差不是太大,也应该不会低于五千万,因此,他决定把报价定在七九点五亿之下,再减五百万,七十九点四五亿。

 鱿鱼的判断沒有错,报价七十九点四五亿,离成功更近了,然而比起庄文彦,他还是差了一点。

 庄文彦的报价是七十九点三五七亿,从价位上看,已经精确到了十万位。

 最后,开标的限价范围是七十九点二亿至八十一点六亿,毫无疑问,中标的自然是庄文彦的稳岩公司,她的报价更接近合理底限。

 鱿鱼的广源公司以第二名的成绩告败,不过这也让同行刮目相看了,单从报价上的准率來说,也几乎接近了十环。

 落败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潘宝山得知消息后沒有太大反应,他只是嘱咐鱿鱼,以后要盯紧茆云新,好机会还是很多的,鱿鱼说,茆云新表过态,告诉焦华在沿海高速建设上,揽个小标段的项目肯定沒问題。

 聊胜于无,潘宝山说弄个小标段先干干也不错,就当是练练手,把基础打牢固一点挺好。

 至此,鱿鱼方面的事可以说是暂告一段落了,下面,潘宝山需要集中精力考虑的就是如何为福邸小区的建设扫清障碍,这方面的关键点就在于匡雅,她能否从赵佳飞电脑里拿到有关制衡徐光广的资料,直接关系到事情的成败。

 潘宝山有点坐不住,他很想打个电话给匡雅,问问她进展到了什么程度,可是他忍住了,因为他能感觉得到匡雅是会用心的,不会丢松,这种情况下一打电话就相当于催促,一催促可能会乱了她的步子。

 的确,匡雅对潘宝山托付的事情是很用心,就在和潘宝山见面的第二天,她一大早就來到了班上,借送报纸的名义进了赵佳飞的办公室,也尝试着要进入电脑搜索相关资料,但她失败了,因为开不了机,赵佳飞设置了开机密码,此后两天,匡雅还利用赵佳飞在单位时出门的机会,又溜进他的办公室准备查看电脑,然而也不行,电脑屏幕被锁了,这是赵佳飞的一个习惯,只要一离开电脑,就会顺手把桌面锁死。

 如此一來,匡雅也急了,不过急也沒办法,摆在面前的无非是两条路:要么猜密码,运气好的话可以打盹跌在热狗屎上;要么就是等机会,因为赵佳飞总有大意的时候不锁桌面,但是很显然,等机会的法子不可取,因为潘宝山那边等不及。

 只有猜密码了。

 匡雅分析认为,从赵佳飞的年龄上看,应该不会设置多么复杂的密码,大半是会用数字组合,于是,匡雅抓紧时间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她搜集了赵佳飞家人的身份证号码以及其警号等对他來说有意义的数字。

 一切准备好之后,就在今天早上,匡雅又迅速行动,把事先推断出來的密码记下,然后又利用早上送报纸到赵佳飞的办公室机会,再次动手。

 然而,一番紧张的尝试之后,依旧无果。

 匡雅很是灰心丧气,她这才意识到猜密码的难度实在太大,沒有个确切的大方向,简直比中体彩还要难上千倍。

 就在她就在失望愣神的时候,门口突然传來一声问候,有人问赵厅长好。

 一瞬间,匡雅惊慌了起來,不过她的心理素质还算不错,马上就镇定了下來,得赶紧想应对之策。

 电脑已经初步开机,关上肯定是來不及了,要么就只有直接切断电源,然而时间也不够,电源插排在打印机后面,还得绕过去。

 此时,赵佳飞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怎么样才能让赵佳飞察觉不到电脑被动过,只有蒙他一下,说他昨晚忘记关了,然而电脑的屏幕还亮着,根据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不可能不设置休眠时间。

 情急之下,匡雅只好抬手关了显示器,那就可以让赵佳飞无法判断电脑是否处于休眠状态,然后,她便迅速站在办公桌外头,假装整理报纸。

 赵佳飞推开虚掩的门之后,看到匡雅在屋里并不感到奇怪,她帮忙分发报纸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他只是很平静地问候了一声。

 匡雅面带微笑,向赵佳飞问了个好,而且还特地多说了一句,告诉赵佳飞昨天下班的时候他忘记关电脑了,她听到了主机的轻微嗡鸣声。

 赵佳飞很纳闷,不太相信自己竟会忘了关电脑,他是个比较严谨的人,每天下班他都会关机、关显示器,就连插排也要断电,那是他习惯性的程序。

 将信将疑的赵佳飞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低头看了看,电脑确实沒有关机,于是呵呵一笑说看來是老了,记性出了问題,竟然只关了显示器就一走了之,搁在以前是不会有这种事发生的。

 匡雅忙说可能是一时分神忘了吧,跟年龄沒关系。

 赵佳飞笑了笑,开了显示器,然后开始输密码,先是在键盘字母区按了三下,然后又到小键盘数字区按了六下。

 匡雅一边理着报纸朝报夹上放,一边悄悄看着瞟着赵佳飞的手,她看得很清楚,完全能猜出开机密码:是“赵佳飞”汉语拼音的三个声母,再加上他的警号。

 刹那间,匡雅的心跳得厉害起來,她确信已经找到了解决之道,于是赶忙把几份报纸分夹了,退出了赵佳飞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