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华鼎心里暗暗地笑了一下,自己还真猜对了:不是有事,他一个国家部委的人还需要跑到这里喝酒?想到自己心里也在打着小九九,薛华鼎说道:“行,只要我能办到的,不说二话。”

 聂元平道:“你这家伙不地道,酒还没开始喝就给我限定了条件,什么叫能办到?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堂堂的市委书记为难,不会要求你赤身裸*体地到大街上大喊大叫的。呵呵,不要太紧张,我是你同学,知道什么为难什么不为难。再说,你可答应了谁先喝完,谁就有权力出题。”

 把支开的服务员喊进来帮他们开酒瓶倒酒上菜后,二人并没有真的急着猛喝,而是你一杯我一杯有说有笑地慢慢喝着。

 喝了几杯之后,聂元平又让女服务员们出去了,宽大的包厢了再次只剩下他们二人。

 薛华鼎心想:看来这家伙要说出他来这里的目的了。

 聂元平问道:“安海县你了解不?”

 薛华鼎摇了一下头,又点了一下头,脑海里在思索他问这个县是什么目的,嘴里说道:“不是很了解,但我已经到那里调研了,大致情况了解了一些。”

 他又问道:“你看过罗浦口没有?”

 薛华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那不是军用码头吗?我不想麻烦别人,也就没有到那里去看。但我知道那里差不多荒废了,一年难得有一条船停靠。”

 聂元平说道:“国家准备将这个码头移交给当地政府…”说到这里,他就不说了。

 薛华鼎言不由衷地说道:“好啊,我们的交通又改进了一步。”

 聂元平笑着问道:“你还在跟我打马虎眼,你真的有必要这么提防我吗?”

 薛华鼎说道:“你说哪里话?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移交给地方是以前订的还是将来的计划?”

 聂元平道:“消息还在上头保险柜里。你们省当然还不知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高等机密,我说出来也不是泄密。你是市委书记,有接触这类消息的权力。”他和薛华鼎碰了一下酒杯,继续说道“我说你打马虎眼是指你说话言不由衷,那个破码头交给你们,真的能让你高兴?”

 薛华鼎笑着反问道:“你千里迢迢赶到我们绍城市。专门给我说这个消息,难道我说那破地方我看不上眼?至少得客气二句吧。”

 由于是军用码头,地方上就没有理那里地建设。而部队近几年几乎把那里给荒芜了。以前那个码头是很重要的军事基地,驻守在那里的守卫部队是团级编制,不但有海防部队还有防空部队。但现在防守部队降格为连级编制,还不是满编连。才几十号人。他们留在那里仅仅是看守那个破败的码头和逐渐锈蚀的设备。正因为军队不重视、当地政府又无权管辖,所以那里越来越萧条。只有一条年久失修的砂石路通外外面。如果移交给当地政府。当地政府从中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还要接收一部分随军家属。至于利用它里改善县市交通,通过码头向外运输货物,还不知要投入多少钱才行。

 正因为这个现实,所以薛华鼎调研的时候,县委县政府的人提都没有提一句。县交通局、规划局和市交通局、市规划局更没有将那个地方纳入建设规划。

 听了薛华鼎地话,聂元平跟着薛华鼎笑了笑,说道:“你这家伙。”说着。他又放低声音道。“只要你们当地政府接收下来,然后投入巨资。将港口清淤、修好码头设施、建设好通往外界的道路,那么,这个码头就能帮你们绍城市以及周围的丽津市打开一条海路。对提升你们绍城市地经济肯定有不小的促进作用吧?”

 薛华鼎说道:“真如你所说的,那肯定有促进作用,而且作用还不小。问题是近五年内,我们都难对它动手改造。”

 “五年?为什么这么长?”聂元平问道。“我们绍城市现在正在争取的是二乘六百万千瓦火力发电站投资十八个亿地项目。如果这个成功了,我们的精力都放在这个上面,哪里有时间顾及那个旧港口?再说,上级也不可能一个项目接着一个项目塞给我们。”薛华鼎也把自己地想法说了出来,他说道“对了,聂少,我请你帮我一个忙。请你帮我活动活动,将这个火力发电站地项目揽到我们手里。”

 聂元平开玩笑道:“我就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客气,点这么多菜。开始我以为你这家伙是一个讲究吃喝的酒色官员呢。原来还是打着小九九,不地道。”

 薛华鼎笑道:“你们高高在上,难得下来一次。我们下面的人是逮一次算一次,不让你帮了点忙,你一走,我还真会后悔得睡不着。”

 “呵呵,说话太赤裸裸了吧?不过,这个项目竞争确实很激烈,我都看见好几批人到我们发改委活动了。还有一个月左右上面就会组织评估小组下来考察了吧?你们市准备得怎么样?”聂元平问道。

 薛华鼎正要简单地说一说,聂元平却大大咧咧地说道:“别,我不是管这个事的,你说了我也是白听。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们省里的意见是什么?”

 他的最后一句话让薛华鼎心里一喜,马上说道:“省里的意见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做工作。应该说只要项目到了我们省,我们市的希望很大。”

 聂元平故做神秘地说道:“我就最多帮你这个忙。”

 薛华鼎马上站起来,拿起自己地酒瓶往聂元平酒杯倒酒,一边说道:“太感谢了,到底是同学,聂少,我敬…”

 “靠,你丫地玩鬼啊。拿着你的酒瓶往我地酒杯里倒!不行!罚你三杯。”聂元平等酒倒进了自己的杯子才发现问题。

 薛华鼎笑道:“高兴过头了。呵呵,三杯,就三杯。”只要项目能到福建省,那么让它落户到绍城市,希望至少增加了一倍。不说三杯酒,就是六杯酒薛华鼎也会痛快地喝下。

 聂元平笑道:“三杯从下一瓶里倒。”

 “你还这么清醒,说明酒远远不够,喝完这瓶。我们都再来一瓶。”

 聂元平说道:“不行,我今天是来请你帮忙的,结果你地事有眉目了。而我的事还没有说呢。”

 薛华鼎笑道:“说吧。你是不是想低价买下那个码头吧?呵呵,你是不是帮我们市再活动一笔资金下来改造我们的…”

 说到这里,薛华鼎一下呆住了,连连拍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对不起。聂少。我反应太迟钝了,该死,该死。遇到同学后,我的脑袋怎么这么笨了呢?来,来,我们再喝几杯。”

 聂元平哭笑不得地说道:“薛书记,你怎么变得像一个守财奴了?想到钱就是这么一副德性?”

 薛华鼎回答道:“呵呵,人穷志短嘛。你又不是不知道。码头的事还真要靠老弟你帮忙了。”

 “哎。我都不知道下来干什么的了。真有点送肉上砧板的感觉。”聂元平笑了一下,终于说道。“我帮你们一个忙,你帮我一个忙。”

 薛华鼎认真地说道:“你说。”

 聂元平道:“这个码头要能使用,必须对外修建一条或二条高等级公路,码头必须翻新扩建,港口必须清淤、拓宽。这些工程量都很大,涉及地资金都很多…”

 薛华鼎见他停住不说了,也没有催促,只是不急不慢地吃着菜。

 聂元平半真半假地说道:“你是不是把我看着商场对手了,怎么这个样子?”

 薛华鼎回答道:“没有。我在等你说出最后的话,看能不能帮你的忙,如果问题很大,我要考虑怎么拒绝你。”

 聂元平道:“你地原则呢?”

 “只要不是主体工程,只要你要求的工程量占的比例不是很大,我可以帮你这个忙。否则的话,只能通过公开竞标才行,我不敢干预。”薛华鼎老实说道。

 聂元平道:“我只要港口清淤和部分道路建设。这部分费用占总项目投资地百分之十左右,不多吧。”

 薛华鼎没有答复,而是问道:“有相关资质没有?”

 “现在没有!公司还没成立呢。等你点头,公司就成立。”聂元平老实说道。

 “你在里面占多少股份?”薛华鼎问。

 “没有!你也不可能有。”聂元平说道。

 薛华鼎抬头看了聂元平一眼,目光不解地询问着。

 聂元平笑道:“我是帮杨敏一个忙。”

 “她?不可能!”薛华鼎干脆地说道“你别骗我。”

 “靠!你难道比我还了解她?你不会真的跟她有一腿吧?”聂元平笑问。

 “放屁!”停顿一下,说道“说重点!”

 聂元平举起酒杯,自嘲地笑了一下,说道:“得不到地显得更珍贵。其他我就不说了,就说重点。她地同母异父弟弟大学毕业后滚打几年,已经在一家私人港口工程公司任总工程师,他想单独干,找她帮忙。她不愿意求她的父亲,自己也没有能力帮他。他也就一直没出来。我偶尔得知这个消息,想通过这件事来和她搭上关系。就这么复杂,也这么简单。”

 薛华鼎看着这个大言不惭的家伙,笑问:“你这么做有效吗?人家是黄花闺女,对权势和金钱又不在乎。我看你是白忙活。”

 “至少多一个朋友。”聂元平有点沮丧地说道。

 “她弟弟有没有这个能力管理一个公司?”薛华鼎以朋友的口吻说道。

 “呵呵,这个应该不是问题吧?他如果捡钱都不会,那么,他也太无能了一点。”

 薛华鼎说道:“这个消息什么时候会下来?”

 “就看你这里。”聂元平自信满满地说道。

 薛华鼎再次看着这个背景不知多深的家伙,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三个月之后,我尽力而为。”只要三个月时间。薛华鼎相信自己能给有些人一个下马威,从而获得在绍城市的主导地位。

 “行!谢谢你。”聂元平举起了酒杯。

 “应该是我谢谢你。二件事都要请你帮忙。”薛华鼎笑着回应道。

 聂元平奸笑道:“其实,我们发改委有一个领导跟你们省的某个人关系很铁,即使我不帮忙,这个项目也十有八九落户你们省。”

 “但有了你的帮忙,把握更大,进展更快。”薛华鼎没有受骗地感觉。

 达成交易地二人喝酒很痛快,同时相互之间的私人关系进一步拉近。聂元平在这里玩了一天后就打道回府。正如他来,回京城也是静悄悄地,只有薛华鼎开车送他。

 火力发电站地形的查勘进展很快。王教授带领的专家组很快就确定了其新地点是在金丰县东面,离县城约十公里的一个小镇。这里地势平坦,水源丰富,地质构造稳定。他们之所以这么快。一是得益于王教授他们专家组有丰富的查勘经验。二是在此之前他们撰写上次那份可行性报告的时候已经收集了很多相关地资料,对金丰县已经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当然。另外的原因就是王教授自己说地“知耻而后勇”从重新接受任务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投入了全部身心,加班加点加派人手进行论证、考证。

 随着新厂址的确定,新一轮征地大潮涌起,为了赶在评估组到来之前完成相关项目启动工作,金丰县政府的主要精力都放在这上面。根据《关于促进火力发电站项目落户我市地行动方案》确定的八百万资金中剩余地部分也一分不差地下拨到了金丰县。

 因为征地资金到位,现在又接近年关,农民希望拿到钱过年。所以征地地阻力很小。征地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农民被打死的事情也让反对者收取了“不良”之心。

 甚至火力发电站的相关土建----主要是外围公路----也开始动工。不知内情的人看了眼前这个情景,肯定会认为这个项目已经到手并着手建设了。

 火力发电站项目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汤正帆派出的调查人员也掌握了一手资料。汤正帆得到资料之后,第一时间就赶到薛华鼎办公室进行汇报:

 “薛书记,相关调查工作已经完成,石滩镇的征地现在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薛华鼎问道:“什么问题?是不是金丰县县委县政府没有把土地还给农民?”

 汤正帆回答道:“倒不是县委县政府不愿意把土地还给农民,而是农民不愿意接受。”

 薛华鼎不相信地问道:“怎么会呢?没有土地他们吃什么,靠什么为生?他们之前不是喊着闹着要土地吗?”

 汤正帆说道:“主要是当地政府要他们把征地地钱还回来,他们不愿意。土地被征少地,意见还不是很大,那些征地面积大的,很多农民把钱都用完了,有地建房,有的买电器,还有的娶媳妇。现在政府要求他们还钱,哪里还得出来?”

 薛华鼎说道:“那县政府也应该考虑这些实际情况,先把土地返还给农民,钱今后再逐步收上来。总不能让土地荒芜吧?”

 汤正帆说道:“现在矛盾还很大,说什么都有。还有人怪你、骂你呢。”

 薛华鼎一愣,说道:“是不是怪我把地址改变了,让他们得不到项目带来的好处了。”

 汤正帆苦笑道:“可不是嘛。不知道是人有心还是无心,把你在调研会和上次专题会议上说的话,改头换面之后放在下面散发,说什么你对石滩镇有意见,石滩镇的农民给了你一个下马威,所以你就不顾市里其他领导的意见,强行把厂址迁移了。还有人说你收了别人的礼金,…。”

 薛华鼎说道:“这些无稽之谈让他们传吧。解释也好、压制也好,只能会越演越烈。县委县政府和基层组织对土地发还采取了什么措施没有?”

 汤正帆道:“只是贴了几张公告,要求农民把征地领的钱还上去,然后领回自己的土地。过去几天了,还没有一个人愿意交钱。不少的农民提出政府先把他们的损失给赔上再说。田埂毁了、土里的作物没有了、有的还空了一年,他们要求政府先把这个补偿了再谈土地发还。”

 薛华鼎叹了一口气,说道:“哎,设身处地地想一下,这些农民的要求也算合理。我们把他们的庄稼毁了、树林毁了,突然又不要了,他们肯定不愿意。当时是谁想出这个骚主意…”

 说到这里,薛华鼎也住了嘴:如果要骂,那么薛华鼎自己也有责任。现在新厂址不也在征地?一旦这个项目落实不下来,同样的情况又会再一次发生。

 汤正帆说道:“现在金丰县暗地里流传一个说法,说是一个公司准备出面购买政府已经征收的土地,不但不让农民掏钱出来,还适当给农民一些新的补偿。现在农民都在等待这个公司出面收购。”

 薛华鼎最关注的就是这个事,连忙问道:“这个公司是谁?他们开始实质性购买了没有?”

 汤正帆回答道:“就是那个房地产开发公司。不过,现在只是传言,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我猜想他们现在也不会进行具体的动作。他们一定会等待农民和政府之间闹起来了,才会行动。那样的话,他们购买的成本就会低得多。”

 薛华鼎问道:“你估计他们是真的购买还是假的购买?”

 “难说。因为他们已经购买了不少,再购买的话也不会让人惊讶。”汤正帆反问道“你怀疑他们是放烟幕弹?”

 “如果不是烟幕弹,他们囤积这么多乡下土地干什么?明显是亏本买卖。”薛华鼎随口说道“除非是种鸦片。”

 汤正帆一愣,重复道:“种鸦片?”

 薛华鼎笑道:“中国还没有这种不怕死的人吧?”

 汤正帆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把不住心里突然冒出的想法,见薛华鼎看着自己,就说道:“也许他们真是想种什么东西。建房是绝对不可能的。”

 经过汤正帆这么一提示,薛华鼎心里也突然一动,但又不敢肯定。他说道:“土地返还的事我们还不能放任不管。我准备将他们县委书记和县长喊上了,让他们汇报一下情况。然后我们市里召开会议,拿出一个让农民接受,而我们又有能力承担的方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