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花领导小组会议好久没开了。

 从上次开会到现在,已经有了7个月没开会了,用黄林木的话,这个领导小组都长毛了。

 “各位领导好。”白一丁端着茶杯走了进来,神色还是比较自然的,毕竟20多年的老油条了,他在湖山也算的上是三起三落,这种情况也经历多了。

 “来了,老白你先坐,他们有的上厕所去了。”王爱军到底是书记,招呼白一丁坐。

 其他在座的人,除了黄林木朝他看了一眼,其他人就当他没进来一样,连以前跟的最近的马党委,也低头喝茶,当没看到他进来一样。

 白一丁点了点头,找了最后面一个座位,坐了下来,就低着头看手上的资料去了,从楚平这边看去,他就坐在王爱军对面,也就是会议室门口的那个座位。

 这个座位,一向是各站所负责人,向乡党委汇报工作坐的。看来白丁这老小子,把自己的位置还是摆的很正的。

 看了一会资料,见大家都回来了,这才抬起头来,不紧不慢的喝着茶,用眼睛一个个朝会场的人扫描过去,当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和谁打招呼,当然也不觉得尴尬。

 白一丁看上其他人的目光,一直是那样淡淡的,但别人看他的神情就不同了。

 马党委看他看自己,连忙低头去看手上的资料。

 黄林木看他朝自己看来,就朝他笑了笑。

 楚平朝白一丁点了点头。白一丁见了。也点了点头。然后咧嘴笑了笑。算是和楚平打了招呼。

 楚平看他瘦成那样子。觉得他有些可怜。

 其实大家并不知道白一丁是因为什么事情受到这么大地打击。大家都以为他是被免职了才成这个样子。本来对他都有怨恨。想落井下石地踩上几脚。看他这几个月瘦了20多斤。全身瘦骨伶仃地样子。也都有些不忍心了。毕竟大家之间也没有深仇大恨。

 贺代主席本来是想挤兑白一丁几句。看了一眼王爱军。刚要张嘴说话。王爱军却朝他摇了摇头。开口说话了。

 “白组长。这西蓝花地事情。还是你先说说吧。”王爱军叹息一声。王爱军这谦谦君子。实在是不想再挤兑白一丁。所以看开会地人都来了。就直接开口了。

 “领导们都到齐了。”白一丁这才抬起头了来。用空洞无神地眼看了一眼大家。和以前那种自信和掌控一切地眼神完全不一样。“那我就汇报汇报西蓝花大棚种植地情况。”

 虽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但白一丁还是能神情自如的说话,和汇报工作,这让楚平深感佩服,而且心里隐隐觉得这人这次没将他彻底弄翻,这样下去只怕还是一个定时炸弹。

 白一丁语气很低沉,但也很清晰的将去年西蓝花大棚种植情况汇报了一边,这是去年写的总结,他在总结的基础上修改了一下,然后提出了几个问题。

 第一个是贷款的问题。目前这些农户还欠农行和信用合作社10多万的贷款没还,农行和合作社催的紧,请党委和政府想办法处理。

 第二个问题是党委会上说到的大棚到底拆不拆的问题。

 “我建议,这大棚还是拆了,这钢筋还能卖不少钱,那贷款就能解决一部分了。”白一丁建议各村将大棚拆了,他想找人来收废钢筋,这样说不定能让将这些贷款还的差不多。

 “贷款的事情,我看就不用由乡党委和乡镇府出面了吧。”听完白一丁的发言,侯兵第一个发言了,“县委请白组长在湖山亲自坐镇,自然是为了去年西蓝花大棚的事情,如果这事情还要党委和政府出面,那县委啥意思呢?”

 黄林木看了一眼侯兵,其他人听着肯定赞同这话,但毕竟碍着面子,不好说这话。

 这侯兵却不同,去年可是白一丁在党委会上卡着他,他来个现世报应没人会说他,只会说他解气,够男人。

 “我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没想到以前跟白一丁最紧,走的最近的马党委,居然是最快反映过来的,这转换风头的势头,让黄林木都有些自愧不如,“至于这大棚拆不拆,我觉得这事情嘛,这事情嘛…”

 “老马,你说,我们研究工作,只对事不对人,你放心大胆的说好了。”王爱军看了一眼马党委,又看看白一丁,白一丁一直没抬头,低着头喝茶,也没用笔在纸上记什么。

 “要真拆了,卖钢筋还债,这事情,这事情就不好说了。

 ”马党委还是吞吞吐吐的说,看了一眼王爱军,又看了一眼楚平,见楚平正低着头在纸张上写着什么,他最后一咬牙说,“这面子,乡里可丢不起啊。”

 “拆不拆都无所谓。”贺主席也接口说,“如果说用拆了的钢筋卖钱来还贷款,这事情还真有些自己打自己嘴巴

 。”

 严南山党委看了看身边的侯兵,对于这事情他去年就没怎么掺合,因为他去年也是党委委员,所以才是领导小组成员,但他是武装部长,对乡里其他的事情管的少,不过今天既然开的是西蓝花领导小组的会,他又是领导小组成员,那就不得不说两句:“我觉得这也是两码子事情,而且好好的大棚,拆了多可惜。”

 其实楚平心里却,其实这还债的事情,和乡政府也没关系。

 “我觉得也是。”张春山副乡长看了一眼白一丁说。

 “这话传去可不好听,难不成我们贷款修了食堂的钱还不了,还要拆锅卖铁去还钱贷款不成?”黄林木没等张副乡长说完,这说出来的话更有爆炸力一些,大家都忍不住要笑了。

 楚平听着这些话,心里真是叹息了一声,其实白一丁这话,这主意虽然自私了点,可也没有错到这个地步啊,这人真是不能失势,落水狗人人都会打的。

 “这拆不拆大棚,还是让老百姓自己做主吧。”陈龙辉副乡这话到很中肯,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楚平,你说呢?”王爱军看了一眼一直低头不停喝水的白一丁,朝楚平说了一声。

 “大家说的都对。”楚平知道自己逃不了要说几句话,看着黄林木期盼的眼神,知道这小子希望自己狠狠挤兑白一丁几句,楚平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淡淡的说,“陈副乡长说的对,拆不拆大棚,还是由老百姓自己做主,这说不定他们还要继续种下去呢,说不定种了今年就赚钱了呢。”

 “至于这贷款的事情。”楚平觉得也不能轻易便宜了白一丁,“去年是以西蓝花种植领导小组的名义担保贷款的,我觉得这事情,还是请白组长多操操心,反正白组长和农行、信用社领导的关系不错,想想办法,总能对付过去的。”

 楚平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白一丁,可白一丁依然不为所动,一边认真的聆听着,一边慢悠悠的喝茶,楚平心里赞叹着老狐狸功力还真是深厚,都这样了还巍然不动,要是自己早就请病假了。

 “这事情,本来说是要由乡政府出面,当时楚平和我都反对的。”王爱军自然也得发话了,“贺主席也不支持,这才由西蓝花领导小组操作。”

 “加之当时这一切的操作,都是白组长亲自操作的。”王爱军继续说,这事情可不能让白一丁推到乡政府这边来了,“这些情况白组长应该最熟悉了,所以我也赞同楚平的意见,建议这事情,还是请白组长亲自抓。”

 王爱军说完,白一丁依然没抬头。

 “我也赞同。”其他几个人一个个说。

 “嗯,大家都说了。”王爱军虽表明了自己的意见,可他是党委书记,最后还得他总结陈词,“我看这两个事情,大家意见还是很同意的,既然这样,还是分开来处理的好。”

 “大棚拆不拆的,要让老百姓自己说了算。”王爱军朝陈副乡长点头说,“去年已经瞎指挥了一场,今年不能再瞎指挥了,这好歹也是几百块钱的事情,拆了卖废铁也卖不了几个钱,这贷款也还不上。”

 “这还贷款的事情。”王爱军拖着长声说,“我看就要辛苦老白了,这事情老白一手操办,如果其他人贸然插手,也不懂其中的弯弯,这毕竟是经济上的事情,10多万可不是小数目。”

 王爱军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停顿了一会,也是想试探一下,白一丁是否会说两句话,看白一丁埋头记录的样子,他只好继续说:“老白你觉得呢?”

 “我服从党委安排。”白一丁这才抬头说。

 “老白,这可不是党委安排。”王爱军笑着说,“今天是西蓝花种植领导小组会议,你是组长,我们都说说各自的意见,这事情还要你拿主意。”

 “我会按各位领导的指示去办的。”白一丁依然波澜不惊的说,这话一出,全场的人都佩服着老犊子的气度了,这会场上随便换一个其他的人,只怕老早气得不行了,没想到这老狐狸还这样不卑不亢。

 会这样开了,白一丁这个西蓝花种植领导小组组长,就是专门来对付农行和合作社催款的,至于其他事情,他一概不用管了。

 这事情就这样定了,会议讨论的结果,以西蓝花领导小组的名义,出一份会议纪要,抄送县委、县政府和农行、信用社。

 “这人是个炸弹!”会后,老贺和楚平、王爱军说,“得想办法整得他翻不了身,不然以后有我们受的。

 ”

 党委会散会后,楚平拉着王爱军就往县城赶去,两人还约了劳动局的王学成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