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于压力,张有财和他的保镖洪秀被放了出来,交了保证押金两万元。各种压力纷涌而至,钱生才不得不上班了,头上缠着纱布上班,这也算丢人丢到家了。幸好,有帽子,于是代表警察形象的帽子,被钱生才如获至宝一样利用起来,时时刻刻的带在头上,只要在家的时候才摘下来。帽子警长这是赵云的戏称,赵云也是这么宣传的。

 钱生才回去上班的第一件工作就是整顿警风警纪,他也算得上以身作则,在穿着上给大家起了模范师范作用,着装异常的标准。赵云也刻意为钱生才进行了宣传,不过,这种宣传钱生才并不感冒,明眼人都知道他挨揍了,戴帽子是遮羞,这分明是变相给大家的一个说法。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上面检查,钱生才也必须做出姿态来,也只能把耻辱当成荣耀了。你不说,我不说,百姓怎么会知道,要的是整体的效果,这种被打的丢人事情知道的人还是有限的。

 张有财和洪秀被放出去了,但梁中书还没有放出去,不是不想放,是东农场局根本不理会梁中书,对方摆明让白杨镇请神容易送神难。说起来梁中书很悲哀,作为一把手的秘书被人这么当棋子利用了,可以说威风扫地,在白杨镇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今天才坐到办公室,钱所长刚摘下帽子,就有人敲门,钱生才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又戴上帽子,他现在真成了赵云所说的‘帽子警长’了。在办公室戴帽子别提多别扭了,不得已而为之,大家看帽子的感觉,总比看满头纱布要强得多。

 副所长萧明进来汇报工作,萧明满面春风,看似很高兴。

 “萧明,有好事?”钱生才笑问。自从他帮了萧明一次,萧明已经坚定不移的站在他的身后,虽然为人有几分古板,那是限于年龄和阅历的原因,办事绝对是尽心尽责,帮助他稳定派出所出了不少力,是一个可以培养的人才。

 “领导,咱们这次可以给东农场局一个难堪了,你小舅子的饭店应该可以收回来了,咱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把了!”萧明兴高采烈的说道。

 “什么我小舅子的饭店,任何个体经营都是独立的,我们是为人民工作,不分亲疏的!没事有什么扬眉吐气,都是为党和国家办事,只有对错。”钱生才面露喜色,但还是不轻不重敲打了萧明。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绝对不能这么说,官场很多事情都是大家明知道怎么回事,但都需要含蓄的。按照钱生才的了理解,官场上的人都是卖艺女,犹抱琵琶半遮面,表达是关键,理解靠悟性,知音不难找,就看你能不能弹出知音喜欢出的调调了。至于卖艺卖身,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萧明毕竟还是年轻,也算得上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他要不断的去教导以及观念去影响萧明,一个人再有能力也不可能单打独斗,培养出自己的嫡系,跟对领导,建立派系,这才是根本的发展之道。中国历来提倡中庸之道,但中庸之道确是不难施行的理想主义。可以中庸,除非你不想发展,想要进一步提高,必须战队。在官场上说中庸,其实和说墙头草没什么区别,处处不得罪人,也就没人和你交真心,这样的人用着也不放心。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当官就怕站错队,跟着赵匡胤打江山,那是功臣,跟着宋江闹革命,那只是能说是叛逆,没有多大的发展的。

 萧明很夸张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错了,那模样很孩子气。

 钱生才佯怒,没好气的说道:“萧明,没大没小,说吧,什么好事乐这样,说好了,没事,要不是好事我可找你麻烦。”

 领导面露喜色是学问,领导发怒也是学问,表情有时候比语言更能表达一种隐晦的情感。钱生才这么做代表他和萧明关系很近,不把萧明当外人,但工作是工作,关系是关系,有时候可以糊涂,有时候必须明白。

 萧明顽皮的吐了一下舌头,对钱生才的发怒并没有战战兢兢的感觉。对于萧明这样的反应,钱生才也很满意,萧明在他印象中还是值得栽培的,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在官场上不怕聪明的懒蛋,就怕愚蠢的笨蛋,理解精神永远要排在做事之前。

 “所长,梁中书有新情况反映,他要和你见面聊下。他透露东农场局山珍居事件有内幕,具体的他要当面和你说。”萧明露出很严肃的表情说道,那严肃的模样就差点给钱生才敬礼了。

 钱生才笑了:“萧明,别弄得那么严肃,坐下说。你表情太假了,大概我这个所长没带好头,整天笑嘻嘻的,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也别和我拘束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困难就说。”钱生才见萧明一脸严肃,反而很放松,聊起了家常,似乎萧明所说的喜悦和他没什么关系。

 为官之道一张一弛,处处不能着相。萧明对钱生才的关心很感谢,对钱生才对梁中书蓦然的态度也很是不解,按道理这是钱所长目前最想知道的事情,可钱所长偏偏不紧不慢。萧明看钱生才的目光开始有所变化,钱生才比自己想像的要高大,他并不是滥用职权的人,看钱所长的意思分明是公事公办。这件事谁错谁对都不要紧,办事必须摆正公正的姿态,这一刻萧明似乎懂了很多。

 对于萧明的表情,钱生才很满意。值此多事之秋,有一个团结的班子很重要,按照他现在的观察,即便派出所出麻烦也绝对不会从内部出麻烦。一个人要想发展,必须先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经营明白,否则谈何发展,即便是站队,人家也不待见的。

 话说工作上不能说私人关系,工作就是工作,钱生才所有的姿态都是以领导关心下属,以长辈提携晚辈的姿态。摆明自己的位置至关重要,在什么时间说什么样的话,这都有学问。一张一弛,一紧一松,要和下属打成一片,也要和下属保持距离,这也是学问。当然,这学问钱生才觉得适用自己,但对于赵云,似乎不适合,赵云办事没有章法,没有规矩可言。那是一个不按规律出牌,偏偏又很妖孽的人物,钱生才对于跟这样的主子诚惶诚恐,可又大觉刺激。这是一个很矛盾的感觉,他以前认为赵云是一个草根,不过是运气好,手段高,现在又觉得赵云很复杂,有背景有能力,复杂的一塌糊涂。说糊涂,那意味着他分不清真假,看不明白赵云的意图。

 不管怎么说,赵云是个惹祸祖宗,喜欢在乱中取胜,他钱生才是上了这条船,只能坚决的跟随。钱生才那套官场理论不适合赵云,或许赵云是帅才他只是将才,对于赵云种种异常以及他的看不惯,钱生才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古来成大事者,必异于常人,按照钱生才自己的理论,充其量成为了官场老油条,升迁是按部就班,不会出大事,是正规的发展之道。当然,大成就也取决跟对主子,赵云是否能带他走出一片不一样的天空,这点钱生才一点底没有。

 两人寒暄了一阵子,萧明再次忍耐不住,把梁中书的情况进行了汇报。原来梁中书熬不住了,在拘留所度日如年,各方面支援看不到半点影子,整个人都崩溃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梁中书在民警的淳淳教导下,觉悟不断的提高,开始交代自己的过错。他开始所交代的就是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他曾经给哪位领导送礼了,什么哪位领导和他是亲属。其中有真有假,派出所的民警也无法查,也不可能查,那是梁中书的小伎俩,意思他和很多领导都有瓜葛,让大家都识相点。当然,派出所的民警毫不客气的把梁中书的交代记录在案,至于怎么解决是领导的事情。他们只负责审查,领导不说完事,他们就一直审查下去。

 梁中书被折磨得连给女朋友送什么礼物都交代了,白杨镇摆明要把袭警盗抢事件办成铁案,梁中书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梁中书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所列举的关系人家也不买账,迎来的只是更多的折磨。好汉不吃眼前亏,梁中书准备交代,但非要在钱生才在场才交代,交代东农场局山珍居意外事件的内幕。如此交代,并非梁中书彻底服软,而是另外一种反击。这种反击效果到底能有多大,梁中书不知道。此时,梁中书现在已经是如同落水挣扎的落难人一样,他抓起了他认为的稻草,就是供出黄家俊,让黄家俊和白杨镇真正的面对。

 这种反击已经是梁中书的垂死挣扎,他无可避免的就得交代他收受了贿赂,这是给东农场局蒙羞,也是自绝前程的办法。在拘留所,梁中书一天也待不下去了,与前程比起来,在里面也或许会彻底的疯狂,一切的后果都等他出去再说吧。梁中书认为自己一旦被放出去后,还有一搏的可能,所以他置于死地而后生,孤注一掷的压下了最后的砝码。这个砝码却是他最没有把握,而不得不依仗的砝码,他把宝压在了黄家俊身上,希望黄家俊能表现出强大的能量,也希望姚局长考虑面子拉他一把。

 梁中书丝毫没有考虑,他关了这么久,这些人确没有半点动静的原因。他和外界完全隔绝了,这就造成了,他成为此次事件的第一个倒霉蛋,灰溜溜退出了舞台。

 听了萧明的汇报,钱生才面露微笑,却不紧不慢道:“你去请赵云书记和孟良局长,好戏上演了!”

 和东农场局的矛盾,梁中书是关键,袭警盗抢是名头,但很多人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谁傻得知道对方是警察,还敢打警察,还偷枪,除非那是真正的亡命之徒。相信整个东农场局的干部,都不会相信这一事件的真实性。钱生才也意识到了东农场局山珍居发生的意外绝非偶然,从这方面有突破的进展,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赵云、孟良以及钱生才见到梁中书,同时大吃一惊,梁中书形象也太惨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