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京城这几天,牛三立与朱敏还真是守在老太太身边,聂唯敏给牛三立交待的那些“关系”一个都没去拜访。

 朱敏本就是一个沉静的人,一家人又远在东江省,牛三立现在还只是个乡党委书记,要京城的关系干什么?

 乐得在外婆家轻闲几日,好好陪外婆说说话,过二天就又该回去了。

 外婆表面乐呵呵的,其实内心很孤独、很寂寞的。

 二个舅舅都不在京城,没有大事,是不会回京城的。想要见他们,恐怕得过年了。

 聂家的第三代,也就见到了聂信。

 用朱敏的话说,聂家三个男丁,一个在“干”一个在“混”一个在“玩”这个在“玩”的,就是聂信了。

 在“混”的那个,叫聂诚,在北方某省一家商业银行工作,对升职不感兴趣,但是对赚钱很感兴趣,有自己的道道,还是个炒股高手。据说还做点期货。

 聂家的长孙叫聂钢,用长辈们的话说,这几年开始“懂点事”了,进步比较快,已经是中校军衔,几年前被派到驻西欧某国大使馆武官处,现在已经升任副武官了。如果将来能到美、俄、日这样的大国担任驻外武官,那就又是将官了。

 还有一个孙女叫聂欢,大三了,现在正在沪城一家公司实习。

 聂信虽然住在奶奶家,却是个不落家的人。这二天朱敏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有点“神”的姐夫,这让聂信有些好奇,看得出,他有话要说。

 牛三立趁朱敏在与外婆闲聊,走到院子里。做了几个若云掌的动作,很是舒展、切意。

 不一会,聂信也出来了。

 聂信道:“姐夫,你们真不打算多住些日子啊?”

 牛三立道:“我只请了几天的假。”

 聂信道:“你真是在做乡党委书记啊?”

 牛三立含笑道:“乡党委书记有什么好冒充的?”

 聂信道:“不是啦,我就是好奇,昨天你在三叔那,谈到风水,还有星玄大师什么的,三叔都让你镇住了。”

 牛三立道:“这也是碰巧。”

 “你肯定是练过功夫的,那你练的是什么功夫?”

 牛三立道:“正宗的道家功夫。”

 “难不难学?”

 “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这话怎么讲?”

 “学起来很容易,静下心来练功,很难。”

 “我有几个哥们,你能不能教教我们?”

 牛三立沉吟了一下:“都是什么人啊?”

 “呵呵,跟我差不多的。”

 “那你属于什么样的人啊?”

 “呵呵,不想受约束,就图个自在。”

 牛三立道:“不错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过的日子啊。”

 “嘿嘿,姐夫,要不,我带你出去走走,认识这几个朋友?哥几个家里都有背景的。”

 “这得你姐同意。”

 聂信就笑:“那行,我来跟姐说。”

 说罢,聂信和牛三立来到屋内。

 聂信道:“姐,我想带姐夫出去走走,认识几个人。”

 老太太先话了:“你别带坏了你姐夫。”

 “嘿嘿,不会啦。”

 又对朱敏道:“我主要是想让姐夫认识一下袁大哥。”

 “那个袁大哥?”

 “袁孟起。”

 朱敏道:“袁孟起不是出国了么?”

 “去年就回来啦,人家现在是金融博士啦。”

 “真的假的?”

 “文凭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人是真的回来啦。”

 牛三立虽然也会开车,但在京城的车流中,他觉得自己有点晕,很难想象,如果有一辆车不争气突然堵在了马路中间,这个巨大的车流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聂信的车子左拐右拐,最后进了宣武区,然后又拐进了一个叫做“罗马花园”的高档别墅区。

 袁孟起就是住在“罗马花园”的一套别墅内。

 来开门的是一身材高挑而性感的女子,聂信叫她丽丽。

 丽丽见了聂信,眼里就开始放电。

 聂信只当没看见。

 进到客厅,还有三个男人。

 袁孟起见了聂信,道:“信子啊,哥今天很期待啊。”

 聂信呵呵笑道:“哥,您就瞧好吧。”

 聂信很是正经地向大家介绍说:“哥几个常说,想学功夫遇不到真人,今儿个我可是请到真人了。”

 哥几个都上来握手,聂信顺带着将他们的背景都介绍了,果然都是些有背景的,家里职务最低的也是副部长。

 袁孟起就不用说了,路上就已经交待清楚了,是前副总理、现任副委员长袁定邦的儿子。

 袁孟起很是洒脱地道:“三立兄弟,我这人也算是怪人,在国内,瞅啥都不顺眼,跑国外去了,又瞅人美国人不顺眼了,迷上了老祖宗庄子,可是,庄子他老人家没留下什么功夫啊,我就想:跟庄子最接近的,应该是道家了,所以我就想学门道家功夫。”

 牛三立笑道:“孟大哥说得对,老子著《道德经》,洋洋洒洒五千言,一挥而就,他是怎么写下来的?我相信,老子一定是有功夫的人,是在练功的状态下完成的。”

 “说得好!”袁孟起有些兴奋,冲另外几个人道:“哥几个今天就散了吧。”

 袁孟起的话显然就是命令了,另外几个都很是客气地与牛三立、聂信道别。

 袁孟起又冲聂信道:“你,跟丽丽起腻去,别打扰我们。”

 聂信也乖乖离开了。

 牛三立笑道:“大哥你对我期待太高了。”

 袁孟起道:“我看你眼睛就知道,我也四十不惑了,呵呵。”

 牛三立也不多言,先将若云掌演练了一遍,然后再讲解了心法。最后,将一部分真气输入袁孟起体内。

 袁孟起道:“其实你不用输入真气,我已经相信了。”

 牛三立微笑道:“相信与确信,还是有点距离的。”

 “恩。我确信了。”

 二人相视大笑。

 牛三立道:“我练了二年,已经能气了,大哥你心中有庄子,已经是散淡之人,可能会练出更好的效果。”

 “然后呢?”

 牛三立微笑道:“预祝袁老爷子健康长寿!”

 袁孟起一竖大姆指:“厉害!只有你猜出了我的心思。”

 二人坐下了。

 袁孟起神色有些黯然,道:“去年。我母亲摔了一跤,半天不到就走了,我都没来得及赶回来…这才让我认真地思考生与死的问题,庄子多洒脱啊,妻子死了,庄子竟然鼓盆而歌。古希腊作家索福克勒斯写的悲剧中有一句台词:‘人不死,何言福’?可是跟庄子相比,那有庄子那份真自在、真洒脱?”

 牛三立深以为然,道:“庄子堪称古代华夏第一个游戏人生的人!而且,有华夏特色的幽默,也是从庄子开始的…了不起啊!”二人推心置腹,谈得很是投机。

 袁孟起道:“听说,你在从政?”

 牛三立道:“算是吧,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呵呵。”

 “聂家也许能帮你,也许…”

 点到为止。

 牛三立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袁孟起沉吟道:“聂家…丁家,半个多世纪的交情,有利有弊啊。”

 牛三立点头道:“鞋合不合脚,脚趾头是最早知道的。”

 袁孟起道:“说得好。我也相信,聂家人是有政治智慧的。”

 …

 回去的路上,牛三立过了一把开车瘾,车快到家时,牛三立将车停在路边。

 聂信道:“姐夫,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是。你怎么看袁孟起?”

 “一个远离政治的政治天才,类似于三叔。”

 牛三立道:“说得好!京城水太深了,个个是政治天才。”

 “袁孟起是个性情中人,和他大哥袁辰东比,显得不够成熟,所以,袁家的接班人是袁辰东。”

 牛三立道:“今天,袁孟起说了几句话,你一定要亲口转告大舅和二舅。”

 “你说。”

 “‘聂家、丁家,半个多世纪的交情,有利有弊’。”

 “我记住了。”

 牛三立道:“这话从袁孟起嘴里说出来,很可能是袁定邦的原话。”

 “明白了。”

 “另外,家里人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事?这个,不大好吧?”

 聂信呵呵笑道:“这个你放心,我做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在京城,有一种新的行当,类似于国外的私家侦探,我有几个朋友就是做这个的,对外的名字叫‘商务调查咨询有限公司’,其实什么都做,包括调查包二奶的事,他们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做‘无悔追踪’,呵呵,有意思吧?”

 “有点意思。那你的朋友应该属于神通广大?”

 “恰恰相反,他们是赚辛苦钱的,跟踪,拍照,跟八卦记者差不多,真的很辛苦。但是,有些事,光靠辛苦是不行的,还得动用一些特殊关系,有些办不了的事,就求到我这了。其实我也办不了,但是我知道谁能办得了。”

 牛三立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聂信道:“搞情报,是聂家的强项。我们聂家,建国后对共和国最大的贡献,是情报。云姐的父母,就是隐蔽战线的杰出英雄,可惜,牺牲了。”

 牛三立道:“原来是这样?聂信,做事要有底线,千万不能损害国家利益。”

 聂信一笑:“放心。恰恰相反,我还能维护国家利益。”

 牛三立从聂信眼中看出了一些东西,或许,看似“吊儿郎当”的聂信还有另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