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谋(下)

 “你,真的把东西放好了么?”上官凌有些不放心的问着沈轻柔。

 “嗯?”沈轻柔听到这话,不着声色的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安抚着上官凌“别担心了,那么宝贵的东西,我早就收好了,放心吧!”

 本来,沈轻柔还有些疑惑着他的夫君会有什么重要的话对她说。听了这话,她明白了,这关系重大的东西,他果然还是日日记挂。就算是交给她保管,他也还是有些许的担心啊。

 “嗯,那就好。”听到沈轻柔肯定的答复,上官凌总算是放下了心。虽然他一直担心着东西的保存问题,但沈轻柔是他结发妻子,他还是相信的。

 “轻柔,这些年,苦了你了。”上官凌看着一旁的妻子,抚摸这她略显粗糙的手,有些感慨的对她说“自你我当年成亲,如今,已是十载光阴了…”

 “老爷。”沈轻柔听了有些疑惑“轻柔自当年嫁为君妇,就是老爷的人了,任劳任怨,自无怨无悔。老爷今日怎么平白说起了这些?”

 “轻柔,你听我说。”上官凌抬手制止住了沈轻柔的疑惑,依然是柔声的说着。

 “轻柔,当年我闯荡江湖,一去就是多半年不归,还有我弃武从商的时候,前去出货,也是几个月不归,留下你一个人在家中,独守空房。唉~是我有负与你啊!”说着说着,上官凌便低声感叹了起来。

 沈轻柔见此,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而变作莞尔一笑:“这都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了,老爷就莫提了,如今你我夫妻恩爱,老爷日日闲适,妾身有机会日日照料老爷,已是妾身心之所想了,老爷就莫要提当年的事儿了。”说罢,便将一旁桌子上的托盘端起,顺手摸了摸盘内碗盅侧面,后双手端了过去。

 “老爷,这是轻柔特地熬的汤,冬日严寒,轻柔炖来为老爷滋补一番。”说完,便将碗盅端起,揭开盅盖,递给了一旁的上官凌。

 上官凌见这,虽然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生生展开,做展颜欢笑的样子,道:“那我就多谢夫人了。”

 “好了好了,你我夫妻间,何必言谢呢?”沈轻柔取过汤匙,并在碗盅里搅了两下,又吹了吹,才将碗盅递给了上官凌,随后又转了个身,侧到了他的一边,为上官凌捏着肩膀。

 上官凌欣慰的看着一旁认真为他捏着肩膀的沈轻柔,不禁有些感慨…

 轻柔她总记得,他最喜欢的是红烧肉,而讨厌的食物是滋补的苦药汤,却总是一次次的在晚上送来他不喜欢的滋补汤药,还要亲眼看着他一口口喝下,她才放心。只是因为他曾有一次的险些丧命,后来大夫说要多喝这类滋补的汤药,她便不厌其烦的天天为他熬制。

 而他,似乎已经有很多年,她的生日时没有陪在她身边了…

 这样想着,上官凌也不多说什么,端过青瓷碗盅,嗅了嗅,虽然是药味十足,但他却没有皱眉,依旧若无其事的一勺勺喝下,并一边赞叹着沈轻柔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此刻,屋内炭火旺盛,二人夫妻情深,屋外却是寒光凄厉。那几个黑衣人,已经在门口守候很久,他们透过窗户暗处的一个小洞,看着里面的上官凌和沈轻柔的闲叙与柔情,羡慕之余,不觉也有些恼怒。

 “他们在屋内暖和着,可苦了我们了,唉,我们何时才能和这里面的他们一样啊!”其中的一个黑衣人有些愤愤不平的悄声抱怨着。

 一旁的几个同伴纷纷转头,有些同情的看着他,眼神中,却又透着些许的无奈。其中的一人在笑着摇摇头后,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一旁的那人见到这情景,也只能哀怨的耸了耸肩膀,继续看着屋内的情形了。

 此刻,屋内的沈轻柔接过上官凌手中已经见了底的碗盅,将它整齐的摆回托盘中,端了起来,道:“轻柔先回房歇息了,你也早些休息。”

 上官凌默然的点点头,看着沈轻柔娇小的身躯渐渐的离他远去,慢慢的,一点点的消失…

 双手端着托盘的沈轻柔慢慢前行在回廊之中,一旁的园子里,叶子早已落的精光,徒留下毫无生气的枝干,苍老的树皮,无数的枝杈,都在昭示着它的年代久远。

 当她经过这棵树的时候,沈轻柔渐渐停下了脚步。看着这颗枯树,沈轻柔恍若想起了当年的青葱岁月,花树下相互追逐嬉戏的两个孩子,互相唤着名字。玩累了,两人背靠背的坐在树下,分着袋子里为数不多的杏干。“你一个,我一个…不许耍赖!…”脑海中,这充满了童稚的声音,仍然回想在她的耳边。

 想到这里,她不由的扬起了笑,那许久不曾露出的,有些纯真的笑容。

 沉浸在回忆里的沈轻柔,脸颊上还充斥着幸福的滋味,却不知身后镂花的窗边,一双深邃的眼睛,已经悄然的跟了上来…

 寂静的府第中,在一座不知名的小院门前,忽然间,闪过了一个人影。他以极快的速度,娴熟的打开大门上的三道铜锁,又迅速的推门进去。随后,又极轻的阖上大门。速度之快,动作之轻,远非一般人比的上。

 只见他私下环顾一番,确定了四周没人,才稍微放心,又是轻捷的打开房门口的锁,随后快步走了进去。

 门关了,油灯着了,灯光微弱的照着那人的脸,没想到,竟是上官凌!

 只见他按着屋子里的方格一步步向前迈着,口中悄悄的数着:“一,二,三,四…”等到数到第十五个的时候,上官凌蓦然的停住了脚步。只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正上方的屋顶,恰好屋顶上的那一块,因为风雨的侵袭,露出了闪烁着的群星。顺着星光照着的地方看去,上官凌跪在那一块明亮的地面上,用手轻轻敲击着地面上略微有些凸起的青砖。“当…当…当…”

 突然间,屋内传来了“轰隆”的一声响动,顺着声音看去,屋子里最南面的那一面土墙前的地面上,原有的青砖赫然消失,代替青砖的,是一级一级向下延伸出去的台阶。

 上官凌赶忙擎着油灯,有些谨慎的沿着台阶一步步的慢慢走了下去…

 手上的油灯点燃沿着墙壁的灯,周围一排的油灯全部被点燃,屋内顿时亮了起来。

 屋内的陈设和上面的屋子没有多大区别,桌椅板凳样样不少,虽说称不上是精品,却也是比普通百姓家的好上许多。

 此刻的上官凌,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陈设。随后走上前去,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来休息一番。

 “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啊!”上官凌不由的唉声叹息着,当年的他,就算是昼奔夜袭,也是不在话下。如今这走两步就要歇一歇,果真是岁月催人老啊!这么的想着,上官凌忽然有了一种悲凉的感觉。

 但这悲凉的感觉却是转瞬即逝,因为,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上官凌便从书桌的一个抽屉里,取出了一把钥匙。然后他站在凳子上,手拿要是,向着桌子背后的那面墙开去。

 “轰隆”一声,那面墙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正方形的暗格,袋子上的鲜红色印记赫然在目。上官凌将那东西小心翼翼的取了下来,又小心翼翼的将它打开,谨慎的看着上面的东西,生怕露错过了一点。

 就在上官凌看的仔细的时候,忽然,传来了“哐当”一声。

 “谁?”听到这声想,上官凌立马将东西放回了暗格,又赶忙关上了暗格,随后从凳子上慌忙爬了下来,装作无意的样子,却是十分谨慎的四处探寻着,想找出声音的发出地。

 “吱吱吱,吱吱吱…”不多时,一阵小老鼠的叫声从不远的地方传来,让正在处于高度紧张的上官凌有些气恼。他愤愤的在四周寻找着那只恼人的小老鼠的踪迹。他想,若是让他看见这只吓着了他的小老鼠,他定要让这小老鼠死无葬身之地!

 一边想着,他也一边找着,但找遍了全屋,小老鼠还是没个影子,这让上官凌反倒有些疑惑了。明明听见老鼠的磨牙声,怎么这会儿反倒没有了踪迹呢?

 在他确定了屋子里没有别人了以后,上官凌又重新回到书桌前,站在凳子上,踩着凳子打开了暗格。

 此刻的暗格里,一片狼藉,红色的袋子歪歪斜斜的躺在一边,而原来搁置里面的东西,反而随意被放在了另外的一边。如此的随意摆放,是他刚才匆忙关闭暗格的结果。

 上官凌细心的将东西放进了红色的袋子里,又细致的抚摸着袋子上那特殊的家文。“翔鸟振翅”的图案,显示着这个家族的不凡和显赫。

 上官凌细细的看过了一遍后,将东西又仔细的放回了暗格中,他不想让别人,甚至是自己的家人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甚至是这个房间的存在。所以,每次他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

 匆匆收拾了一番,上官凌准备离开小院里的暗房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声不同寻常的声音。虽然是极其的微弱,但凭借着多年闯荡江湖的经验,他还是辨别出了,这是鞋蹭地砖的声音,于是,他赶忙合上了暗房的入口,拿起桌上放置的剑,走出房门,低声的说道:“暗处的朋友,我已经发现你了,还是现身吧,免得被我揪出来,你我都难堪!”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

 上官凌有些恼了,他拔出剑,指着一个阴暗的拐角,以他当年闯荡江湖的时候,惯用的口吻说道:“出来吧,我已经发现你们了。”

 这时,从刚才他指着的拐角处,忽然闯出几个黑色的影子,他们移动速度飞快,都朝向上官凌那边而去。并且,身边还闪烁着奇异的银光。

 上官凌也不甘示弱,抬手举剑就迎向了那几个穿着夜行服的人。

 “呲啦~”一声,遮蔽在那几个黑衣人脸上的黑布瞬间被剑锋滑落了下来,几个年轻而有些不安的面庞,瞬间呈现在上官凌的面前。

 “是你们,怎么会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