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胆子不小

 汪正山伸出手来与曾子祥相握,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丝毫看不出他此时心中的真实想法。这样的高官,一般情形下,本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再加上他那一张黑脸,就是有什么,你也无法辨清。

 “早该拜访汪书记,是我失礼了。”

 “坐吧!”

 汪正山也不客气,自己先坐回了沙发上。

 “谢谢汪书记。”

 曾子祥恭敬的应答道,然后在汪正山坐的沙发另一侧坐了下来,腰杆挺直,坐姿端正,神情淡定,既有准女婿即将接受未来老丈人检阅一般的严谨,又有对待领导提问般的从容不迫,还有仿佛将与客商谈判时的不卑不亢。

 黄处长奉上了茶水。

 “先喝口茶吧!”

 汪正山客客气气的招呼道,眼神看似温和,却是在不住地打量着曾子祥,甚至漫不经心的咬了咬牙,直盯着曾子祥看了长达数秒。

 这小子,胆子不小啊!

 汪正山已不是第一次这样在心中评判曾子祥了。唯一不同的是,他觉得这一回曾子祥在卢原市那一仗,干得着实是漂亮,既没有让省委抓住他什么小辫子,又没引起卢原本地干部们的瞎起哄,把原本是利已的私事,办得很公道正派一般,连省纪委书记兰青天回来都是一连的称赞不已,这小子在舟山省各市的领导干部之中,还真算个人物了!

 那天接到兰青天的电话,将卢原市焦天宇等人的重大问题进行报告。原本汪正山是不太赞同让曾子祥任卢原市委书记的,可他考虑再三,还不得不让他当卢原市委书记。如果另派一人去,压不住他,还不是照样把人搞得下不了台,甚至直接给你搞走,那样一来,省委可就连番难堪了。即便不如此,曾子祥要真是既不当市委书记,也不参加市长竞选,那还真是不好安排这家伙了,至少自己无法给江海天一个交待。至于市长一职,人家是按照竞选的方式来的,他有那么好的人大代表基础,还不是他想让谁当选就让谁当选?

 所以,他也是经过再三权衡,最后只能便宜了曾子祥。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卢原市经此一场官场地震,倒并非坏事。也幸好他在省委常委会上,直接提出由曾子祥任市委书记,不然,昨天江海天打来的那个电话,他就不知道如何作答为好了。江海天在电话中问曾子祥这个同志最近表现怎么样?他能说怎么样,好啊!又任市委书记了!他只是非常惊异,这家伙怎么就这第引人关注呢?要是这次让他一边呆着“凉快”了,那真的会怎么样呢?自己又会怎么样?

 中组部长的态度,着实让汪正山有点拿不准。

 这随意的一问,却又像是专程打电话询问曾子祥的情况,究竟什么意思?

 你江部长真要了解曾子祥的情况,用得着问我这个省委书记吗,直接一个电话打给曾子祥不就完了吗。即使不方便,让省委组织部给你个专题汇报也行啊。时间还选择在刚任卢原市委书记之后的几天,还是专门问我这个省委书记,难道是在提示什么?

 曾子祥知道汪正山这一番打量,是在揣测许多无法得知的情况。

 “汪书记,我在工作上给您添麻烦了!”曾子祥笑了笑,主动说道。

 这也算是一种坦白自己的做法。

 他与汪正山这样谈话是对的,算是对卢原市人代会前后所发生的一切,向省委领导作个交待,有一个正确的态度。

 马后炮!

 汪正山倒没有接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现在无须评价曾子祥是否给省里添了麻烦,也无须知道曾子祥凭什么敢这样干?他现在只知道,曾子祥已经这么干了!焦天宇已经下了台,曾子祥已经任了市委书记,那就够了。自己可以对上面关注曾子祥的领导有一个说法,下面又能把工作干下去就行了。反正,自己在舟山省是书记,而且还不想在这个穷省里干到退休,这就足够了。其他的虽然重要,但对自己也可说是无关紧要。

 汪正山这是标准的官场操盘手法,卖了领导的面子,笼络了下属的人心,还期待着借此机会能迎来更大的回报,憧憬着更加美好的未来。

 而且,曾子祥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这让汪正山心里也容易接受。

 大家都是明白人,这种交流拜访自然比较“投机”气氛自然比较融洽。

 如此一来,汪正山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更加浓了,语气却依旧平淡,说道:“子祥同志,卢原市几名干部问题,虽然在查证过程之中,但情况已经八九不离十。市里突然缺少多名领导干部,工作上估计暂时会受些影响。因此,省里面打算最近召开一次常委会,讨论有关人事任命问题,涉及卢原市的空缺职位,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既然曾子祥开诚布公的表示了自己的不当之处,汪正山也就不拐弯抹角,简要地向曾子祥说明了一下省里的想法。反正送了一个市委书记给他,再送几个人选又有什么关系,送佛送到西嘛!

 这么快?

 曾子祥听后倒是略略吃了一惊。

 原本猜想,这事得等几人的案子明朗之后,至少也得个把月吧,没想到省委的动作出奇的快,看来是想要快刀斩乱麻,尽快稳定卢原政局,也堵住一些不利于省委的谣言了。

 汪书记是聪明人,这回还真有魄力!

 对这些人事,曾书记的想法当然有啊!

 曾子祥沉思了一下,谨慎的道:“汪书记,本来对省管干部,市里不敢有多少想法。但是鉴于卢原市的实际情况,我想是不是从卢原内部安排一部分同志,这个…请省委酌情予以考虑。”

 他只说了安排一部分,表示不贪心!

 “子祥同志,卢原一下子4名领导出了问题,再从内部安排起来,是不是会让下面的同志不信服?或者说是让其他地方的同志们有误解之处,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万一有什么不慎,新上任的同志被这4名干部的问题牵扯出来,那可不好善后啊。”

 稍顷,汪正山颇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

 “汪书记教诲极是,是我考虑问题欠周全了!”

 曾子祥很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不足。无论如何,汪正山这话都有一定的道理,他这样说出来,对于自己,也是一番好意,也是从整个大局来考虑的问题。

 这一回,汪正山再次微笑点头,对曾子祥竟然忽然多出一分好感。这个曾子祥还真有些变化,不文过饰非,能勇于担当,成熟稳重多了!

 看汪书记心情不错,曾子祥承认“错误”之后,没有就此打住,不徐不疾的说了下去“卢原的干部问题,主要漏洞出在监管上,省委如果能派个好的纪委书记给市里,帮助我这个新上任的市委书记整理一下摊子,相信今后就不会再出什么乱子了。只是…只是卢原这几年的经济发展不进反退,几大主导产业都面临转型与恢复,怎么尽快走出这样经济发展困境,需要卢原本地干部们的努力,我想是不是协助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秘书长和维护发展环境的政法委书记等职务上,让市里能自主选择,这还请汪书记给予特殊关照…。”

 “市里空缺的一共是5名领导吧?”

 汪正山微微点头,如此问了出来,表示基本同意了。

 曾子祥抓住这个机会,脑子里转了转,他知道加上市人大常委会主任一职,应该是6个才对,他没更正,只是含糊的道:“省委说缺几个就是几个,反正市里差干部呢。”

 这个时候小小的活络一下,对汪正山来讲,曾子祥的表现更能让他心情舒畅。因为,必要时在领导面前那么不循规蹈矩一回,算另一种礼貌!

 “哦,”汪正山扫了曾子祥一眼,淡淡的定了个调子“那就给你派个纪委书记算了。其他的由市里推荐吧!”

 “谢谢汪书记,人大常委会主任的头衔也别挂我这个市委书记头上了,我可不能步焦天宇的后尘。您看市里推荐谁较合适?”

 这种请示,只不过是为了讨好省委书记!

 汪正山开始还没考虑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一职上去,可他既然表态了,也不好再拿这一个回扣,只得摆了摆手“你们推上来再说吧!”

 “谢谢汪书记!”

 曾子祥不但嘴上这么恭敬,他还忙着欠了欠身子,脸上的神态,也变得更加谦和起来。整个客厅的气氛,似乎都起了变化,一直保持到曾子祥告辞。

 从汪正山家里出来,曾子祥直接回了所住酒店。

 他翻了一下酒店送来的报纸,又看了一会儿电视,没什么节目能引起他的兴趣。在房间里走了两个来回,多少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

 曾书记几经磋跎,重新做回一个市的“一把手”多少还是有些兴奋劲儿的,而且几天时间过去了,他这种劲头还没有完全消失呢,哪里能坐得住。

 省城朋友虽不少,但能玩到一块儿的没有,也就没出去晃悠的心思了,想想工作上的事情吧。这卢原市经过大半年的折腾,总算社会治安秩序上了正轨,市领导班子捏成了融洽一团,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发展才是硬道理啊!

 可这卢原市近年来的经济正走下坡路,怎么扭转?

 曾子祥掏出烟来点了一根,看着面前升腾的一圈圈烟雾,眯着眼睛开始冥思苦想起来。这卢原是以旅游产业为主,以矿产资源开发为支撑。目前矿产这一块,有了黑金公司的入驻开发,他倒不太担心。只是这旅游业好像起色不大,景点不缺,交通也还过得去,环境也有了一定程度改善,可旅客似乎不买帐,来的人少!

 难道是市里的推荐不够?

 按理说不应该啊!每年市政府拿出上亿元的资金去做宣传推荐,投入不可能说不多,力度不应该就小啊,可为什么总是效果不尽如人意,问题出在哪儿呢?他有些想不通,忍不住给新上任的市长陆小东打了个电话“小东,你这新官上任,第一把火怎么烧啊?”

 陆市长上任伊始,能怎么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