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并其定格

 舟山省委省政府自然是最高规格接待,由于两位领导各带一批人,并没有提前协商,只是不约而同的莅临舟山,汪正山与汤中和一起,分别面见两位领导之后,按照工作对接关系作了分工陪同,汪正山带领项不凯主要负责陪同江海天部长,汤中和则率领常务副省长袁清陪同连副总理考察,名义上全是调研视察、检查指导工作。

 连副总理一来就是看大企业、重点工作,跑实地查看的时候多。而江部长来舟山则似乎没有太明确的目的,竟然一副随便走走看看的意味,在听取了汪正山的工作情况汇报之后,饶有兴趣地问起了舟山省的人事情况,汪正山也都一一作答。这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事,看起来仍然没有什么特别之外。

 江部长突然问道:“舟山那个最年轻的市委书记呢,现在怎么样?”

 汪正山一愣,现在的市委中,最年轻的都在四十岁以上了,他含糊的道:“江部长,我们舟山的几名市委书记,年龄最小的43岁,正是干工作的壮年呢!”

 “在我印象中,他好像离40岁还远着吧?”江部长摇头淡淡地道。

 “那是…?”汪正山在头脑中搜索一番,突然心念一动,试探着道:“江部长说的是曾子祥吧?”他听项不凯隐约提过,江部长似乎认识曾子祥,但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又认识到什么程度却不得而知,这个时候也装不得傻,只好想到哪就说到哪,将曾子祥的名字说了出来。

 “就是他。”江部长微笑道“现在哪个市呢?以前我好像听说在长丰市吧?”

 汪正山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心中也略有些慌乱,道:“现在他是卢原市市长。”

 江部长面色一沉,道:“他犯错误了?”

 “没…没有。”

 江部长慢慢的将凌厉的目光从汪正山的脸上移开了,转向项不凯,问道:“组织上是怎么调整的?”

 项不凯狂汗,他不好明说是什么原因,只得答非所问的道:“这两年时间,他先后任长丰市委书记、省委政策研究室主任、南阳市委书记,今年4月才调卢原市任的市长。”

 汪海天没有再问下去,他冷冷的看着以汪正山为首的舟山省工作汇报成员,将桌子上放着的烟推到一边,从自己包里掏了一支点上,自言自语的道:“在中*央党校培训的时候,他好像才三十出头,现在估计也才三十五岁左右吧?年轻人真是多磨难啊!”汇报会场里一时鸦雀无声,谁都明白这位负责给人“戴官帽”(高官的乌纱帽)的组织部长心情不爽了,谁都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在这样场合问一个关于市委书记的话题,而且他还假装故意不知道这位主角现在已经被调整为市长了。汪正山觉得非常不妙,全国几十个省市,有哪个省部级官员不希望中组部部长给个好机会,毕竟他身有政治局委员与书记处书记的两个副国级职衔,可谓首长身边的重臣。即便是从地方实权位子退下来的高官,也希望能得到一个好的去处,谋取五到十年官重任轻的仕途善终期。自己倒好,无意中犯了个低级错误,这事咋就出在自己手里呢?

 江海天道:“他搞的干部改革试点好像还不错。”他将自已包中一份《组工信息》在手中扬了扬“安排见一面吧。”

 这是江部长在汇报会上说的最后一句话,如此高调的力挺一个市长,汪正山心头的震惊无以复加,曾子祥这小子什么时候踩了狗屎,攀上了中组部部长,还有如此深的关系?

 当曾子祥接到汪正山的秘书小黄电话的时候,已经到达舟山省城,他有些奇怪,电话怎么是省委书记的秘书打来的,而不是江部长的秘书呢?这就不太像私人会晤了。

 他按照黄秘书的通知,很快就赶到了省委,一个地级市的市长接受中组部领导的接见那是不待多见的,虽然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江部长,心里早有准备,但当他在省委招待所看见江部长的时候,心神还是迷离了一小会儿,因为汪正山等人也在场。

 江部长呵呵笑道:“曾市长,在中*央党校培训毕业典礼上,我向学员们说你已经是舟山省长丰市的市长了,怎么过了两年的时间,听说你任了几天市委书记,又回到了市长岗位上?难道是我当初那句话给你定格了?”

 “江部长,不管是做市长,还是市委书记,我都服从省委决定,服务组织安排。”曾子祥这话算是表达了自己的委屈,也是当着面控诉了汪正山等人的私心杂念。

 汪正山和项不凯虽然在场,可是会谈的主角变成了曾子祥,他们也不好解释,只能眼巴巴的干着急。江部长不时地问一些人事方面和经济发展方面的问题,曾子祥起先还有些拘谨,也有些顾虑省上的领导,但他渐渐变得坦然无畏,回答问题也就行云流水,侃侃而谈。

 时间已经很晚了,在亲切氛围中结束了谈话,应江部长的要求,曾子祥也参加了省里安排的晚宴,不过在宴席之间,曾子祥保持显得非常低调,中规中矩地敬了酒,然后便是静静地倾听江部长与汪正山之间的谈话,惜语如金,没有乱咬一个字。

 晚宴结束,曾子祥有些心潮涌动,他知道这是江部长借工作之机,试图给自己营造的一个宽松的工作环境,这是一种信任和期望,也有一份私下的感情,他不知道这份感情是来自江帆,还是来自老领导高天成,又或者是来自领导对一个地方发展寄予的深情厚谊,但却是希望通过这一次江部长的接见,能够改变一些在汪正山心目中的印象,能够消除一些工作中的障碍,少一些争斗,可以腾出手来发展经济与社会,多做一点有益的事情。

 江部长一行当晚就离开了舟山,临行前,他特意看了看曾子祥,才转向汪正山说了一句看似并不相关的话:“小曾不错,舟山省的发展需要有朝气的年轻干部冲一冲才有希望。”

 汪正山若有所思的点头,忽然间明白了两层面含义,但都是让自己失望的意思。一层涉及曾子祥,不错的干部…冲,当然是往上冲;另一层则涉及自己,干部调整存在问题,自己恐怕不在部长的建议名单之内了。

 这一晚,曾子祥住在舟山省城的酒店里,想了许多事情,包括第二天如何面见连副总理的注意事项,很晚才沉沉睡去,他还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汪正山骂得狗血淋头…。早上起床洗漱一番,吃过早点,等着连副总理的召见,不料等来的却是一个电话,汤中和告诉曾子祥,连副总理已经前往长丰市视察,让他立即赶往长丰市面见。

 连副总理是负责农业农村这一块工作的,他这次视察带着几个涉农部委的相关领导,其中还包括部分金融、农业企业集团的有关负责人。他查看了卢宁开发区的几个项目,吃过中午饭之后又在长丰大酒店召开了座谈会,汤中和直接通过曾子祥到会场参加座谈。

 当曾子祥出现在长丰大酒店门口的时候,这儿戒备森严,门口几名特别警卫人员伸手拦了他,不让他进去,道:“干什么的?”

 “我是来参加座谈会的。”曾子祥认真的解释。

 “证件?”

 曾子祥掏出工作证递了过去,可警卫人员只看了一眼,摆手道:“不是这个,拿通行证来?”他们是严格按保卫规则进行的,曾子祥来真无奈,正准备打电话给省长汤中和,一名脸色深沉的中年干部走过来查问道:“什么事?”

 警卫赶紧向来人说了情况,他过来看了看曾子祥,道:“你是干什么?”

 曾子祥客气的伸出手,道:“我是舟山省卢原市市长,叫曾子祥,是来参加座谈会的。”他

 “市长?”那名干部没有跟他握手,他上上下下认真打量着曾子祥,不是他见识浅薄,也不是他故意冷落曾子祥,实在是他觉得值得怀疑,这个人如此年轻,会是市长?如果说是某领导的秘书人员还差不多,他是既不相信,也不敢贸然跟曾子祥握手。如果对方是个骗子,不仅会对领导安全构成威胁,那得负不小的责任,就算他没有不轨的动机,要是自己跟一个骗子握手,传出去自己还在国家机关怎么混?他是特别的小心谨慎。

 “你说你是什么市的市长?”

 “卢原市。”

 “年青人,冒充国家高级干部,那是违法犯罪的事,你应当清楚吧?”

 “曾子祥,如假包换!我冒充干嘛?”曾子祥心中有些生气了。

 “那你卢原市长,到长丰市来参加什么座谈?”

 “不知道,汤省长通知的。”

 “哦。”那干部模样的人打了汤中和的电话,一番核实之后,又亲自查看了曾子祥的工作证,才满脸疑惑的对曾子祥道:“对不起,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首长安全,请跟我来吧。”

 “没事,我能理解。”曾子祥大度的一笑,跟着他走进了酒店。

 进入长丰大酒店会议室,那名干部将门轻轻推开,曾子祥就看到里面坐在主席台上中央位置的连副总理,虽然身板看上去比电视上略瘦,但那一副慈眉善目没有变,在他两边坐着数名大佬,估计都是国家部委的领导,他正对面则是舟山省的领导干部们。曾子祥觉得人不少,领导挺多,有点目眩,他在最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掏出笔记本,认真听着,做着记录。

 汤中和代表舟山省委省政府汇报了扶贫开发试点的工作情况,因为总理以前亲自视察过卢宁,汤中和重点对卢宁开发区的情况作了说明。

 “还有没有同志需要补充?”连副总理没有对汤中和的汇报作任何评价,而是看着坐在汤中和身边的人发话,见大家都表示没有补充内容,他道:“那个长丰市长呢,你具体规划实施的这个试点工作,你也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