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东山再起

 做了省委政策研究室主任,能干些什么?要钱没钱,除了拉点赞助,供吃吃饭,给大家发点福利之外,就没有可以挣钱的途径了。要地位没地位,在省直机关的各委、办、厅、局里面,它基本上属于清水衙门,地位又不高,谁去那呆着,同僚们一般都认为他已经靠边站了,和在下面市里当市长、市委书记相比,那不是差两三个档次的事,甚至跟个县委书记都没法比。那好歹算是一方诸侯,管着几十上百万人口,随时可以发号施令呢!

 这些事认真想不得,千万别把自己当回事。自己在全省所有的正厅级官员中,水平不说是出类拔萃,最起码也能排到第一排去吧,就因为自己不按官场潜规则办事,就成了领导眼里的沙子异类,仕途也就难免遭此劫难。

 心里有事睡不着,曾子祥就想着给老领导高天成打个电话,问问老人家睡了没有,自己想回京城看一看他,顺便回去汇报点思想。

 老领导年纪大了,脑溢血的病要全好是不可能的了,身体不好,成天呆在家也闷,他对曾子祥在长丰市的升迁、败走市委研究室的过程,都看在眼里,时而高兴,时而惋惜。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过来,知道他又遇到大事了,耐心的听曾子祥把刚才省委书记汪正的电话情况说完。才道:“看来你要重新担当重任了,这一次你得改改臭脾气,遇事稳当点,沉住气,任何时候都不要锋芒太露。过去你年少气盛,那不是你的错,是年纪小、不成熟惹的祸,但现在都是35岁的人了,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老领导毕竟做过省委书记,思路非常清晰。

 曾子祥道:“谢谢老领导的提醒。”

 高天成提高了声音,道:“你小子,才华是有的,就是办事急躁,官场上,有时真要学学人家韩信,暂时受受胯下之辱也不见得就抬不起头来,千万不能再掉进同一个坑里。”

 “我一定谨记你的教诲!”曾子祥恭敬的道。

 挂了电话,曾子祥心里充满了感激。想当初自己大学毕业,在一个边远地区参加公务员队伍,从市发改委的科员干起,后又到了市委办公室,整天是写不完的材料,工作经常受赞赏,可仕途却无人问津,实十一个写材料的工具而已。论能力,同年纪资历相同的年轻人,没一个他服气的。但就是因为心高气傲,有点骨气志气,市委办公室主任对自己另眼相看,以至干活的时候第一个想到他,提拔的时候永远想不起,就跟过去地主老财家的夜壶一样,平常骂臭,急时又非要不可。

 正在自己仕途上不得志,心情郁郁寡欢,看什么就都不顺眼的时候,老领导从外省调来任市委书记,一个偶然机会,问起那篇文采飞扬、观点精辟的讲话稿,他才成了高天成这个市委书记的秘书,后来老领导去省里、再到京城工作、又调舟山省任省委书记,一路都将曾子祥带在了身边。

 这一晚,曾子祥想了很久,也感慨了很多,他很晚才睡了过去。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心情好了,气顺了,睡眠质量也高了,他仅休息了几个小时,闹钟响过以后,他起床竟然感觉精神百倍,哪里看得出睡眠不足的样子?

 早早起床到办公室,秘书出身的他养成了良好习惯,他已经知道上午省委召开常委会的消息了,自己究竟会去哪里,干书记还是市长?他期待…

 10点钟的时候,省委常委会结束,他第一时间获知情况,省委让他担任舟山省农业大市南阳市市委书记。他握了一下拳头,在心底呐喊了一声:又要下去了,得和政策研究室说拜拜了!

 江正山似乎很急,刚一回到办公室,就让秘书小黄通知曾子祥过去,他要代表省委亲自找曾子祥谈话。

 曾子祥兴冲冲的赶到省委,在小黄的引领下,深吸了一口气,才镇定的敲响了汪正山的办公室门。得到允许,推门进去一看,还有省委组织部长项不凯也在,组织部还有一名干部处的同志拿着笔记本等着呢。

 汪正山示意曾子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道:“曾子祥同志,省委决定让你担任南阳市委书记,我代表省委正式跟你谈话。”

 曾子祥恭敬的道:“感谢组织的信任,谢谢汪书记!”

 汪正山道:“这次省委决定派你去南阳市,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南阳这几年发展很慢,连续几年经济发展都垫了底,让人堪忧,原南阳市委书记郞林风因贪污扶贫资金、以权谋私等腐败问题落马,更是让南阳是人心惶惶,局势不稳啊!你去南阳,省委给你充分的信任,就是想让你放开手脚,迅速打开局面,把干部带好、经济做大,迅速扭转南阳目前的不利形势。你做过长丰市市长、市委书记,特别是搞的那个卢宁开发区,是一个很成功的试点,希望你在南阳能打出另一番天地来。”

 汪正山说完,看了看项不凯,询问他有什么需要谈的内容没有,见其摇头,又对曾子祥道:“曾子祥同志,你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曾子祥虽然经历过仕途升降的洗礼,又经过昨晚的回顾与思索,但此时心中还是五味杂陈,虽然又是平调去一个市开展工作,毕竟迎来东山再起的机会,他想说的话很多,想表达的意思也很复杂,最终却是什么也不想说。道:“感谢省委对我的信任,让我担这样的担子,我服从组织安排,坚决完成省委交办任务。”

 “很好,我记得有同志说你工作一向是雷厉风行,那你今天就上任去吧,由组织部项部长代表省委送你履新。”汪正山郑重地安排道。

 “谢谢!”曾子祥平静地道。

 谈话就算到此结束了,很简单。曾子祥知道这一次自己的担子不轻,没有学到原卢宁县当县委书记时独自一个人去赴任的做法,故伎重演就没多大意思了,自然也同意项不凯送。

 曾子祥跟项不凯约好了出发时间,匆匆赶回政策研究室,在路上就通知办公室主任何川,让他通知职工们到会议室,马上开一个职工会。

 职工们都估计是新领导要部署今年的工作任务,年终福利排进了省级部门第一梯队,精神头也跟着上去了,都拿了笔记本,兴冲冲地坐到了会议室。

 曾子祥没有进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到的会场,坐到属于他自己的位置上,还左右试了试椅子,旁边的陈正明副主任以为他在担心椅子有问题,道:“曾主任,稳当着呢。”

 曾子祥摇头笑道:“坐不稳啊。”

 “这个…。”陈正明有些疑惑,正等起身查看一下,曾子祥笑着摆了摆手,然后正式开会了。

 曾子祥面带微笑,看了看下面的职工们,道:“同志们,新的一年刚开始,今天也是今年第一次职工会。”

 下面的职工们都呼呼地翻着笔记本,在上面刷刷的开始记录起来,曾子祥向他们摆手道:“大家都不用记笔记,我今天不会给大家安排工作。”

 职工们既惊讶又纳闷,你不安排工作开什么会?搞什么飞机?难不成是几天不见想我们啦?

 曾子祥看了看手表,面色转为严肃之后,才开始道:“时间比较紧,我只说三件事情:第一,我今天跟大家告个别,要离开政策研究室了;第二,新的主任现在还没有定,我推荐了,但不一定有效,组织部门可能会前来考察某位同志,希望同志们齐心协力,推了主任,就留下副主任的位置,再上了一位副主任,又会留下处长位置,这样副处长、主任科员、副主任科员、科员等就会层层连锁上来,大家要有推上一串的共识,为研究室建立起干部上升通道。”

 他说完看了看陈正明,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这让陈正明心中感激不已。然后接着道:“我们同事一场,请研究室的兄弟姐妹们今后务必抽空到南阳市指导和支持我的工作,时间紧,来不及跟大家说其他话,再见了!”他说完就站起身来,向会议室门口走去。

 会场的职工们半响才反应过来:曾主任调往南阳市了啊,是做市长,还是书记?让他们惊鄂的是,曾子祥来了还差几天才一个月呢,屁股都没坐热就走了?看来今年底的福利又要回娘家了,他们于公于私都有些舍不得他走。

 陈正明第一个跟着曾子祥出来,其余两位副主任、职工们也都依次跟在了他的后面,大家没有说什么话,默默的将他送到了电梯口,一个一个上前跟他握手告别。

 曾子祥也不知道是否突然留恋这段轻松的日子,还是舍不得大家的惜别之情,竟然也有些许感伤,道:“大家安心工作,记得到时候来看我就是了!”然后转身走进了电梯,看着两边的门轻轻的合拢来,这里的工作也不需要作什么交接,这一走就告了研究室工作这个段落了。

 南阳市曾子祥并不熟悉,他没有去过南阳,但听说过情况,那不是什么好地方,穷就不说了,还特别地乱,这一点跟当初的卢宁县并驾齐名,只不过一个是县、一个是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