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何患无辞

 曾子祥一上班,立即态度端正的去了省委,他得先向分管领导省委副书记周轩报到,听一听他的工作指示,以便回来开职工会的时候传达并部署新一年的工作。

 周轩春节后按时上了班,正坐大办公室里,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咋地,估计这年过得并不爽,见到曾子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淡淡地道:“曾主任很少来省委这边,是有事吧?”周轩一边问一边摆弄着办公桌上的文件。

 曾子祥新年的祝福语还是及时附上,问候完了以后,规规矩矩的从公文包里拿出自己亲自起草的研究室工作计划,交给周轩道:“周书记,这是今年研究室的调研计划方案,请您过目。”

 周轩只看了几秒钟,便放了下来,没有要看下去的意思,道:“不急,到时候请书记来定夺。”

 “我们想请您提点意见,以便修改完善呢…。”周轩明显有推托之意,典型的分管领导不作为,这让曾子祥有些不明白了,分管领导不先审,书记怎么定夺?如果书记同意则罢,要是不同意,问分管领导审没有?副书记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周轩看着有些疑惑的曾子祥,道:“魏书记还没来上班,上班了再说吧。”

 “哦。”曾子祥好像明白了什么,书记春节后没按时上班?来了再说,要不来呢?他道:“那周书记您忙,我先走了。”

 周轩将那份调研计划扔了回给了曾子祥,道:“先拿回去吧。”

 曾子祥走出周轩的办公室,神色阴霾,心里气得直骂他娘,这**什么态度,太不负责任了。他直接走了楼梯,碰巧在楼梯口遇到秘书一处处长廖元忠,正考虑需不需要打个招呼,廖元忠却主动热情道:“曾主任新年好!”廖元忠这是头一次主动热情地问好,颇让曾子祥意外。高天成任省委书记那小段时间,大家各为其主,相互还为工作上的事情保持联系,魏丰华主持工作以后,廖元忠就不甩曾子祥了,最近面对虎落平阳的曾子祥,他更是建立起了很强的心理优势,在他看来,虽然自己只是个处长,却觉得将来晋升的机会很大,曾子祥现在被搁到了研究室,已经定格了,上升无望。

 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曾子祥没有一点暖意,冷冷地道:“新年好!廖延长似乎满面春风的啊?”

 廖元忠面色有些不自然,道:“今天轻松一点罢了!”

 “哦,魏书记在吗?新的一年应该给他报个到啊。”曾子祥尽量平衡着自己的心态,胡揍道,反正省委副秘书长报到说得过去,不报到也没什么关系。他刚才已经听周轩说了,魏丰华还没有上班呢,他是故意的挪损一下廖元忠罢了。

 廖元忠讪讪地道:“魏书记还没回省城呢,估计今天回不来,回来后我报告他一声。”

 “那谢谢廖处长了。”曾子祥看不惯他故作姿态的嘴脸,转身离开了,懒得跟他寒喧。

 而此时的魏丰华,正在京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他这个层次的人物,消息不是一般的灵通,已经听到不少风声了,有说可能有问题了,有说可能要被调整闲置起来,反正都是些不利地消息。

 魏丰华不但是心急,时间也跟他急。春节处理完长丰市群体性事件,赶回京城已是大年初二,去**副总理那里,得到的是一眼怒视和一句怒咤:你太心急了,因果报应!然后他又去了几位政治*局常委的府邸求见,都吃了闭门羹,他感觉大事不妙,连江海天都说春节没空,一点面子都没给,他只好等到上班到中北海去,可联系每一个秘书局都给了他同样的回答:领导没时间。

 实在是没辙了,他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跑到中组部部长江海天的办公室,软磨硬泡了一阵,似乎一点眉目也没有。

 江海天还若无其事的问他道:“干了这几个月的书记,感觉怎么样?”

 魏丰华虽然不是江海天一路的人,但好歹也跑过几次,听他这么问,心中忐忑不安地回答道:“江部长,舟山的工作正有序地推进…”

 听了魏丰华的汇报,江海天未置可否,道:“经济工作我不懂,不过舟山去年以来名气倒挺大的。”

 魏丰华有些汗颜地道:“改革的推进过程中,是出了一点点小事,不过并未影响整个发展进程。”

 “小事?一个跨国企业撤出几百亿投资、一个网帖事件上了央视新闻、一个市委书记进了*央警卫局,眼看一年就要结束了,还来了个数万群众围堵一个市委大院过大年,这些都是小事?”江海天神情冷漠的说道。

 “这个…”魏丰华一时语塞。虽然江海天跟魏丰华表面上是同级别,都是正部,但中组部长是*央政治局委员,又为*央代管各省市领导的官帽子,如此语气还是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江海天也不想与他深入谈下去,抛转话题道:“对了,总理曾经表扬过的那个曾子祥,现在怎么样?”

 魏丰华愣了一下,道:“这个,他…。”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有些吞吞吐吐。

 江海天逼视着他,继续问道:“怎么?犯错误了?”

 “算不上错误,只是由于他个人大局观念方面有些小问题,年前调整为省委副秘书长、政策研究室主任。”魏丰华一边回答一边喝了口茶,掩饰窘迫。

 “你真厉害啊,总理去年还在**贫困县调研时表扬舟山的长丰市扶贫开发思路好,让当地的同志也向曾子祥学习,你倒好,给总理的意见都否定了。”江海天说完,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眼睛就盯着桌子上的文件,没有再看魏丰华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局观念方面的小问题?人家救我儿子的时候,扑倒大块头的M国佬,还没有大局观念,于公于私他都不赞同魏丰华的观点。

 他这个态度其实已经很给魏丰华面子了,你不是要探听点消息吗,现在总知道是谁的错了吧,只为一已私利,不管改革发展大局,打击报复干部,引来社会非议,也引起高层领导愤怒,还跑我中组部来磨蹭,自己该干嘛干嘛去。

 魏丰华有些不死心,道:“江部长,有些事怪我考虑不周全,要不我再找个机会让他好好干上一场。”

 江海天嘲讽的道:“你不让干就不干?你要让他干就干?我中组部都没这个能耐。好了,新年大吉的,不说这个了。”他拿起签字笔,低下头去开始认真的阅读起文件来。

 魏丰华悄悄的叹了一口气,默默的走出了江海天的办公室,从电梯下去,出大门口的时候,他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下一步该去哪里呢?

 不过还没等他想好这个问题,已经有几个神情冷漠的干部走过来站到了他身前,拦住他问道:“舟山省委书记魏丰华,是你吧?”

 魏丰华突遇人挡路,这还少见呢,他本能的紧张退了一步,惊鄂地道:“你们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人淡淡地点头道:“是你没错,当然有事。我们是中纪委的,请魏书记到中纪委喝杯茶去吧。”

 魏丰华耳朵嗡一声惊鸣,差点没晕倒。香港的官员最怕去廉政公署喝咖啡,大陆的高官却是怕到中纪委喝茶,此茶非彼茶啊,谁也不想喝。可中纪委请你去喝,你再忙再不愿意,就是万般客气一番,人家要请还是要请,他也非去不可。

 特别是当魏丰华看到来人还客客气气的亮出了请帖,他也认真的看了上面的内容,事情没说,内容也不太清楚,但“双规”两字还是印象深刻,他没有再看下去,很给面子的跟着几人出去了,不过是垂头丧气地上了一辆车,去了中纪委专门给他预定的喝茶地方…

 舟山省的干部们春节上班后,群龙无首,都翘首等待着省委书记归来安排工作呢,可是一连几天都没有动静,人又找不到,电话又关着机,问他的家人也说不清楚,正在人们猜测议论他是不是“躲猫猫”失踪之际,终于传来了消息,魏丰华被中纪委给“双规”了。

 现代信息技术对方面的消息传送得最快,紧接着网络上开始大量的报料了,舟山省省委书记贪污受贿数千万、包养情妇3名、涉黑、涉案,还有大量说不清来历的不明财产,总之,贪污腐败官员有的罪名基本上都与他挂着勾。

 不到一天的时间,魏丰华被双规的消息就传遍了舟山省大大小小的角落,家喻户晓了,有人心存怀疑,有人拍手称快,也有人忧心忡忡,而大多数的老百姓根本就不以为然,这年头贪官见多了,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只不过魏丰华算舟山省一把手,出事也是最大的一位。

 他的落马,更是全国瞩目。因为他创造了本年贪官的三个之最。首先,是时间最早,春节上班的第一天就进去了;第二,级别最高,正部级,还是**委员;第三,上任时间最短,他从舟山省长位置到省委书记,才半年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