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窗户玻璃上那个反光的东西就是田克明的光脑袋。

从霍启明进入招待所,到他与楚天舒分手,除了房间里那一段时间之外,其余时候的一言一行,都被一直暗藏在角落里的田克明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看着楚天舒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田克明忙跑回办公室给薛金龙打电话,报告了霍启明拎着一个袋子进入了楚天舒的房间,楚天舒又亲自把霍启明送了出來,还握着他的手说了“你的事我会放在心上的”这样的话。

薛金龙得了报告,也不敢怠慢,赶紧又向付大木报告。

付大木正泡在石花大酒店的大浴缸里,听到这个消息,勃然大怒,光着屁股从浴缸里跳了出來,骂道:“艹,他放个狗卵子,老子不同意,他放在心上有个屁用。”骂完了,才感觉失态,抓了条浴巾裹在身上,说:“金龙,等明天他下乡了,你让老田去拎拎茶叶的分量。”

对于这种送礼的手法,付大木、薛金龙等人都心知肚明,他们用屁股也能想得出來,霍启明大晚上的去给楚天舒送东西,绝对不会是正儿八经的茶叶。

薛金龙答应一声便挂了电话。

付大木草草洗了一把,穿上睡衣,人躺在沙发里,双脚架在茶几上,点上一颗烟吞云吐雾,心里一直在愤愤然。

妈的,耿中天个狗卵子,居然跟老子玩脚踏两条船的把戏,上午老子已经默许了让霍启明來当新部门的一把手,你怎么还指使他去给楚天舒送礼,这他妈的不是骂老子在南岭县说话不算数吗。

付大木在南岭县向來说一不二,今天上午为了拉拢耿中天,在新部门一把手的人选上作了让步,已经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不小的挑战,这会儿又听说霍启明去找了楚天舒,当然要憋一肚子的火。

抽了几颗烟,付大木渐渐平静了下來。

这时,手机又响了。

打來电话的是唐逸夫,他简单地问了问楚天舒到任之后的一些情况,话锋一转,说:“大木,我听说,你对南岭县的局势有点把控不住了,是真的吗。”

付大木刚刚被压下去的火,腾地又起來了,他马上说:“老板,怎么可能,你这都是从哪听说的。”

唐逸夫说:“这几天市里都传开了,楚天舒在南岭县烧了两把火,把你烧的是焦头烂额啊,干部大会上让迟到的干部罚站听会,酒桌上把你的人集体整趴下了,这应该不是谣传吧。”

付大木脸上一阵发热,辩解道:“老板,这都是楚天舒搞的鬼把戏,开会搞的是突然袭击,整酒是陶玉鸣状态不好……”

“算了,不多解释了,我是相信你有能力把控得住局势的。”唐逸夫打断了他的话头,冷冷地说:“小高跟着我,鞍前马后的辛苦了好多年,当时我把他放到你手下來,是希望你能关照关照他,可不能反让他受了委屈啊。”

靠,原來是高大全告的黑状,付大木暗骂了一句,马上表态说:“老板,你放心,只要我付大木还在南岭县,就绝不会让小高受委屈。”

“好吧。”唐逸夫语重心长地说:“大木啊,楚天舒这个人很有些鬼点子,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是,老板。”付大木挂了电话,心里越发的郁闷了。

耿中天信不过自己就算了,现在连高大全都对自己信不过,这真要是让霍启明当上了新部门的一把手,外人岂不是真要以为我付大木在南岭县说话不算数了,以后谁还听我的,一个个都要去投靠楚天舒了。

不行,绝对不行,付大木一拳捶在茶几上,震得烟灰缸弹起了老高,里面的烟灰烟头天女散花般撒得到处都是,有一些还飞到了付大木的睡衣上,雪白的睡衣顿时变得脏兮兮的。

付大木甩掉了睡衣,光着膀子走进了卧室,一屁股坐在了大床上,抱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突然站了起來,发出了几声冷笑。

坚决把霍启明拿下來,付大木下定了决心,他暗暗得意道:嘿嘿,楚天舒啊楚天舒,你他妈的收了人家的好处,不能把人家的事办好,看你怎么收场,。

想到这里,付大木又摸过手机來,拨打了大柳树乡乡长柳万山的电话:“万山,明天楚天舒要到你们乡來视察调研,你给他闹出点动静來……”

打完了电话,付大木按响了呼叫铃。

不一会儿,石花大酒店的老板胡晓丽敲门进來了,问道:“老大,有什么吩咐。”

付大木拍了肚子,说:“晓丽,去找个小妞來,老子要泄泄火。”

……

从招待所出來,霍启明顿时感觉无比的轻松。

人就是这么奇怪,决定了要送的礼就得送出去,送不出去反而觉得烫手,成了思想负担,一旦送了出去,才仿佛如释重负,心里一下子变得轻快起來。

人的心情一好,便容易想起好事。

霍启明很自然地想到了朱晓芸,他拨打了她的电话,问她在忙什么。

她说,一个人有什么好忙的,就是不想活了。

他说,你在老地方等着我,我來弄死你。

朱晓芸在那边就吃吃地笑。

霍启明又给老婆胡仁花打了一个电话,说,东西送出去了,楚书记很高兴,非拉着我陪他整酒。

胡仁花说,楚书记整酒厉害得很,就你那水平,陪得好吗。

霍启明说,书记兴致很高,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对了,要是整过头了,我就直接去办公室歪一歪,免得打扰了你和女儿。

好吧,胡仁花又说,老霍,你少整点儿啊。

霍启明嗯嗯了两声就挂断了。

他突然想起了一句当下流传很广的话,宁可相信天下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这张破嘴,他觉得这句话十分贴切,男人的谎言是撒给女人的,沒办法,不撒谎,男人就无法保守他的秘密。

霍启明把车开回了卫生局,又偷偷摸摸地的跑出來,去了县医院后面的一个小区。

在这方面霍启明非常谨慎,他知道这是他和朱晓芸两个人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旦传出去,一是会影响到他的家庭稳定,二是会危及到他的仕途。

家庭和仕途,是他人生中的两个轮子,缺了哪个轮子都会失衡。

所以,他必须在保证两个轮子正常运转的前提下,才敢潇洒,一旦失去权力,你就是想潇洒也潇洒不起來了。

在南岭县,他们除了工作上的正常接触之外,几乎沒有私下里的接触。

霍启明想弄死朱晓芸的时候,一般是她去青原市某个酒店开好房,然后他开车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激情燃烧完了再分头返回,因为在南岭县,两人都有很多的熟人,稍不留神,让人抓了把柄,就全完了。

今天晚上,霍启明有点得意忘形了。

为了保证他们长久的相约,他在医院后面的一个小区弄到了一套房子,顺便送给了朱晓芸。

南岭县的房价并不高,一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还抵不上临江市豪华小区的一个卫生间,但仍然令南岭县的普通工薪族可望而不可即。

霍启明靠工资自然也买不起,这套房子是一位“朋友”送的。

当然,天下绝对沒有免费的午餐,他这位“朋友”送他一套住房,从他这里拿走了县医院新建大楼的工程。

有了这套住房,霍启明拴住了朱晓芸的心,也让他们有了一个家外之家。

來到门口,他轻轻地按了一下门铃,很快就听到朱晓芸轻轻应了一声。

打开门,一股清香味儿和着她的青春气息扑鼻而來,他刚刚回手关了门,朱晓芸就像小藤缠老树一样,搂住他的脖子说:“想死我了。”

他感到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这大大地感染了他,他说:“我也想你。”说着一口咬住了她。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行走在沙漠中的人突然碰到了一泓清泉,汩汩的泉水一下滋润了他干涸的心田。

亲了一会儿,她突然松开手,问:“事情办妥了。”

霍启明笑道:“哈哈,我想要办的事,沒有办不妥的。”

朱晓芸飞了一个媚眼,娇嗔地问:“那我的事呢。”

霍启明拍着胸脯说:“合并了就办,保证办得妥妥的。”说着,上前一把抱起了她,向卧室里走去。

朱晓芸夸张地“哇”了一声,伸过手來,搂住他的脖子,说:“放下我,放下我。”

她口中发出的丝丝香气,令他血脉贲张,激动难挨。

霍启明抱着她进了卧室,把她扔到床上,两人就缠绵到了一起。

激情燃烧了一会儿,荷尔蒙刺激出來的气息满屋飞扬,朱晓芸那极富磁姓的**声像音乐一般在房间里弥漫开來,霍启明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听的音乐,是一首无字的歌,他便在这歌声里,享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快乐。

为了能够听到这美妙的叫声,欣赏到这油画般美丽的胴体,享受到这美好的快乐,霍启明更加渴望当上卫生计生委的一把手。

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的自作聪明,最终演变成了弄巧成拙,到头來竹篮打水一场空。

霍启明与朱晓芸在房间里闹出來的动静不小。

不过,这相比于大柳树乡乡长史志强连夜布置下去要给楚天舒闹出來的动静,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