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幽雨忽然睁开水雾缭绕的双眸,微微一怔,随后猛地坐起,轻轻地咬住了楚天舒的肩头,轻声道:“坏蛋,你傻看什么呢。”
楚天舒摇摇头,搂抱着苏幽雨重新躺下,脑子里乱糟糟的。
苏幽雨沒有感觉出了异样,依偎着楚天舒,渐渐进入了梦乡。
楚天舒却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毫无睡意,心里七上八下。
闻家奇宣扬的那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楚天舒不信归不信,但一旦遇上了偏偏更有魔力,让你牵肠挂肚,硬是沒法扔下。
折腾到下半夜,楚天舒在心里恶狠狠地骂道:什么狗屁的白虎,纯属子虚乌有的胡言乱语,老子最近的运程爆棚,怕个鸟。
这么一发狠,很快就沉沉睡去,连个恶梦都沒有做……
由于是封闭写作,沒有杂七杂八的事务干扰,起草小组的工作效率出奇的高。
按照谭广德拉出來的写作大纲,小李负责第一块的工作总结。
他是市府办为数不多的理科生,平时的工作就是负责收集整理研究消化各区县上报的各种报表和总结,对数字非常的敏感,也最擅长用数字说话,而且记忆力超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楚天舒把他抽调进起草小组,就是看中了他这些个特点。
楚天舒认真研究过前面几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在总结政府工作时,往往套话空话比较多,具体的政绩显得有些空泛,而现在用数字作对比,政绩的分量就一目了然了。
当然,这么一來,存在的差距也显而易见。
肯定成绩,并不掩饰不足,这是楚天舒定下來的基调。
谭广德负责中间这一块,分析面临的形势和任务,有第一块成绩和差距作基础,加之他理论水平和政治素养历來不低,写起这一块來驾轻就熟,既洋洋洒洒,又入木三分。
楚天舒负责最后一块,下届政府的执政理念和目标规划,这一块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只要把握好伊海涛的思路,吃透朱敏文的讲话,写起來感觉也不是压力太大。
苏幽雨作为女孩子,心思缜密,记忆力也好,主要负责为三个人查找资料,核对稿件中的数字和文字,记录下每一次讨论过程中的每一个闪光点,从省委省政府公开的文件和讲话中发现新思路,新提法,为起草小组提供灵感。
四个人分工明确,谭广德有经验,小李有冲劲,苏幽雨很细致,楚天舒的统筹能力也强,短短五天的时间,几万字的政府工作报告大框架就搭好了,之后就是逐字逐句的打磨。
写过文章的人都知道,改文比写文更费神劳力,更煎熬痛苦。
这天下午,起草小组因为某一个段落的修改发生了争执,几经探讨,依然沒有找到恰当的表达方式,楚天舒看大家都有些疲惫,便提议休息,等到有想法了再來讨论。
回到房间洗过澡,楚天舒靠在床头,才想起來进驻第一个晚上酒后与苏幽雨的缠绵,心里多少有些懊恼,想想闻家奇的十二金钗之说,心里刚刚平衡了一点,那白虎的说话又冒了出來,又觉得有些好笑。
这几天非常的紧张忙绿,每天都熬夜到十二点左右,脑袋挨着枕头就睡着了,做梦都是报告的字句,根本沒有时间和精力去想别的事,而且,自从那一夜之后,苏幽雨沒再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在写作的这几天里,也表现得像无事人一般。
这丫头,心思都装在肚子里,城府了得。
楚天舒对苏幽雨一直是这么个评价。
迷迷糊糊地刚想休息一会儿,手机在床头柜上跳了起來,楚天舒一伸手抓过手机,刚贴在耳边,一听是颜婕妤的名字,莫名地心头一惊。
颜婕妤与卫世杰的亲密关系楚天舒是知道的,但是,她非常的懂得分寸,从來沒有给楚天舒打过电话,平时有事都是通过卫世杰出面联络。
楚天舒顾不上别的,马上揿了绿键,刚开口“喂”上一声,颜婕妤就在那边紧张焦急地问了一句:“老楚,你见着老卫了吗。”
“老卫,前些天通过一次电话,这一周都沒有联系,婕妤,怎么了。”说话的时候楚天舒还在纳闷:你都找不到他,我哪里又知道呢。
“一周前的晚上我就联系不上他了,手机到现在还是关机。”颜婕妤的声音里快带着哭腔了:“老楚,他不会出什么事儿吧,都急死我了。”
当了老板的卫世杰最大的优点就是机德好,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随叫随接,从來沒有误过事,这一次是怎么了,就是要玩失踪,也不至于玩四五天啊,难道为了躲情债,生意都不做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世纪阳光正蒸蒸日上,卫世杰憋着劲要做青原商界的龙头老大,不是出了天大的事,他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失踪这么久的。
楚天舒轻声说:“婕妤,你别急,这家伙精得很,出不了事。”
也许是听出楚天舒还算镇定,颜婕妤才放松了口气,说:“最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这都快一个星期了,人影子都沒见着,电话也沒一个,我感觉不对头,才來问你的。”
楚天舒问:“你给他公司打过电话吗。”
颜婕妤说:“钱德勒他们几个还在问我呢。”
楚天舒又问:“家里呢。”
颜婕妤回答:“打过了,他爸他妈说这几天就沒回家。”
楚天舒猛然意识到大事不好,握着手机的手不觉一抖,手机差点掉到床上,但他还是努力镇定自己的情绪,对着手机说道:“婕妤,老卫最后那个晚上和谁在一起。”
“丢丢,钱德勒他们知道,开始不肯告诉我,后來被我逼急了,他们才说的。”颜婕妤说:“我去电台打听过了,丢丢也不见了,好像也是这一天,老楚,你说,他们会不会私奔了。”还沒说完,就有点泣不成声了。
再坚强的女人在情感问題上都是小心眼。
这更不可能,在卫世杰的眼里,丢丢只是他过去的一个性伴侣,更多的时候还是他的公关工具,远远沒有颜婕妤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高,让他和丢丢私奔,打死楚天舒也不会相信。
楚天舒忍住笑,很肯定地说:“婕妤,不可能。”
颜婕妤又急了:“那,那他能上哪去呢,连个招呼都不打,这也太不正常了呀。”
“婕妤,老卫小事荒唐,大事不糊涂,这事有些蹊跷,你要保持冷静,千万别慌乱。”楚天舒说:“你让整点调查的人再去打听打听,我也给同学好友们打个电话问问,有了消息我们再联系。”
颜婕妤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挂了电话,楚天舒脑子里一片空白,报告中的词句被一扫而光,颠來复去就一个想法:卫世杰出事了,出大事了。
卫世杰搞定女人的能力非同一般,他才不是那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种子,被丢丢挟持出走的说法根本不成立;遭遇绑架的可能性也不大,绑匪不会五六天了还不讨要赎金;遇害或者犯事的话,童丹元和戴勇他们有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告知。
想來想去,楚天舒觉得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卫世杰被纪检监察部门带走调查了。
当前时刻,这是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也是最有可能出现的局面。
想到这里,楚天舒坐不住了,他拨打了伊海涛的手机,关机。
现在对党政干部的培训抓得很紧,管理很严,脱产学习期间,不允许接听手机已经成为了一条纪律。
楚天舒跟随伊海涛一直在政府这条线上工作,和党委部门,尤其是纪检监察部门的人沒太多的交集,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只有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舒一凡。
死马当着活马医吧。
宣传部门历來消息灵通,她或许知道点什么也或未可知。
楚天舒拨通了她的电话。
一开口,楚天舒就玩了一手虚张声势:“部长姐姐,卫世杰失踪了,你听说了吗。”
这一招确实收到了奇效。
舒一凡显得很紧张,她声音压得很低,说:“小楚,我刚从人民医院出來,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楚天舒忙关切地问:“部长姐姐,你去医院干什么,身体不舒服吗。”
舒一凡说:“我沒事,我去看望了郭书记。”
郭鸿泽无力竞争市长,政协主席的梦也做不成,心灰意冷之下,便称病住院了,所以,朱敏文才派了伊海涛顶替本该由副书记去参加的省委党校短训班。
郭鸿泽是市委宣传部的直接领导,舒一凡代表宣传部去看望,这是义不容辞必不可少的例行公事,也是最起码的人之常情。
她告诉楚天舒,进病房的时候,市纪委的梁宇轩正在里面,看见舒一凡进來,脸色有点不太正常,而且立即起身告辞了。
舒一凡很奇怪,梁宇轩是个势利眼,平日里与唐逸夫來往密切,与郭鸿泽并无太深的私人交情,眼见着郭鸿泽要退居二线了,还能來医院看望,实属不易。
放下花篮和水果等物品,舒一凡坐下來陪着郭鸿泽说了会儿话。
这一说话不打紧,误打误撞地还真获得了卫世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