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山河锦绣第四十二章三十风雨整江山

 曾国藩生于嘉庆十六年,也就是公元一八一一年,而如今是同治十四年,为公元一八七五年,他已经六十四岁了。

 和珅同曾国藩道光二十三年相识以来,转眼一晃,已过去三十二载光阴,当日的风华少年现在也年过五旬,而曾国藩早就老矣,再加上这些年他又患有眼疾,双目几乎到了快失明的状态,现在双目紧闭昏迷之中,静静地躺在床上。

 和珅到了曾府就急急向内走去,当瞧见曾国藩如此样子时,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忍住悲痛,他连忙把同治派来为曾国藩治病的御医拉到外间,急急问道:“韩太医,曾大人病情究竟如何?可否还能救治回来?”

 韩太医黯然摇头,压低着声音向和珅道:“中堂,老中堂是病入膏肓,如今药石已起不到任何效果,要不是靠着皇上所赐的百年山参等物,恐怕早就…还请中堂尽快替老中堂早作安排,以便…。”

 韩太医话音刚落,在一旁的曾纪泽就急着哭出了声,吓得和珅连忙一把拉过他,严声训斥道:“劼刚!现在还不是到哭的时候!涤生兄尚未离去,这时候千万可哭不得!”

 “中堂说的有理!老中堂虽在昏迷,但依旧能听到动静,眼下千万小心,或尚能延老中堂几日…。”

 和珅的警告和韩太医的话让曾纪泽强忍住悲痛,含着泪默默点了点头。和珅再低声让他先做准备。以便曾国藩随时离去后丧事。

 话刚说完,屋里头就传来了曾国藩正室欧阳氏惊喜的喊声:“老爷!老爷您想说什么?”

 和珅闻声连忙入内,只见曾国藩虽双目未开,人却清醒了过来,一手正握着欧阳氏地手,嘴唇微微颤抖,含糊不清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话。

 “嫂夫人。让我来吧…。”和珅连忙坐在床边,侧耳凑了过去。并轻声唤道:“涤生!涤生兄!我是于景和啊!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

 “让…让他…他们来…来…。”曾国藩费了好大劲才说出了几个字。和珅皱眉想了想,连忙把曾纪泽叫来,当着曾国藩的面就问道:“你兄弟姐妹可全赶回了否?如回了,立即让他们全过来!”

 曾纪泽连忙点头。

 “还…还有…。”曾国藩握着和珅的手紧了紧。

 和珅点点头,又转向曾纪泽问:“你九叔呢?通知他了没?他现在在何处?”

 曾纪泽连忙道:“已经通知他了,听说正往京城赶呢…。”

 听到曾纪泽这话,曾国藩的手才渐渐松开。脸上微微露出了笑容。

 不一会儿,曾国藩的几个子女就进了屋,等和珅凑在曾国藩耳边告诉他后,曾国藩把手从和珅手中抽出,用尽力气抬起,向身边无力地一指。

 和珅马上就明白了过来,急急翻开床边的被子,只见到在床板上露出了一封信。封面上的字体和珅异常熟悉,正是曾国藩所亲笔,看来他早就料到自己有今日一劫,为孩子们做好了安排。

 默默地拿出了信,和珅把它交给在一旁地曾纪泽,而曾纪泽立即拆开。当着兄弟姐妹面轻声读了起来。书信不长,但其中却有着一个严父对子女无限的关爱和嘱咐,字字切切,令人伤感,不等信读完,曾家众人再也忍不住了,却不敢大声哭,只能轻声抽泣着。

 “大哥!大哥!”外面传来了一阵急呼声,转眼就见从天津赶回地曾国荃像一阵风冲进屋里,见到曾国藩如此模样。顿时哭倒在地。跪着向床前爬去。

 “涤生!涤生!沅甫回来了,你想说什么?你想要与他说什么?”和珅连忙问道。但曾国藩吃力地说了几个字,却怎么都成不了句,只能勉强抬手抓住曾国荃的手,而另一手又紧紧抓住和珅。

 “大哥!大哥您怎么这样了?大哥您说话啊!”曾国荃不明白曾国藩究竟要留给他什么话,急得一个劲地哭道。

 而此时,曾国藩一直闭着的眼睛突然张开,虽然眼中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但和珅却能感受得出他有什么事要自己去办。和珅聪明之极,稍一思想就明白了曾国藩的意思,转身向留在屋中的曾家人和韩太医道:“诸位,还请先出去一下可好?”

 和珅如此一说,众人立即明白过来,虽然思念曾国藩不愿离去,可眼下曾国藩明显有事要嘱托和珅,恐怕他们留着的确不方便,流着泪连忙出屋,屋里只留下了和珅与曾氏兄弟。

 没了外人,和珅这才大胆问道:“涤生兄!你地心意我知晓了些,我这里说出来,如你觉得对,就握握我的手,可否?”

 和珅话刚一说完,手中就感觉到紧了紧,看来他并没有猜错,随后放心地问道:“涤生,你可是不放心沅甫的脾气?”

 曾国藩的反应是如此,和珅接着又问:“你是否把沅甫托付于我?免得他办事不顾大局,坏了前程性命?”曾国藩的反应依旧还是如此。

 这下,和珅算真正明白了曾国藩的心意,连忙答应,同时用手肘碰了碰跪在边上的曾国荃。

 曾国荃这几年混得不怎么样,虽然他官居二品,又有爵位,但由于6军的调整,实际上已经没有了什么实权。可曾国荃一向就是莽撞地人,私下里牢骚不断,根本就不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和同僚之间相处得特别差。要不是有曾国藩护着,以他这种为官态度,或许早就被别有用心的人给参上一本,丢官罢职了。

 曾国藩临走前急着要见他,也是放心不下这个弟弟,他这么一走,这曾国荃只有托付给和珅了,只有和珅帮着才能免去今后可能会有的大祸。

 曾国荃没想到,曾国藩到这种时候还这么为自己考虑,回想到这些年自己的处事不稳,给大哥带来这么多麻烦,心中既愧又悔,含泪连连点头,向他保证以后一定收敛性子,不再闯祸。

 和珅为彻底安曾国藩之心,想了想后又道:“涤生兄,依我看,沅甫的兵才还是有地,就性子拗了点。不如我求皇上把他派去虾夷为总督如何?想沅甫之才,对付那些倭人正是合适,你看如何?”

 和珅这话不仅让曾国藩彻底放心,就连曾国荃也是大喜过望。虾夷总督虽然其位不高,但能手掌兵权,还承担着监视日本的重任,这个位置正是被搁置几年,早就闲得慌的曾国荃所向往的,当即就对和珅感激万分,口口声声一定做好。

 曾国荃这事刚了,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和珅推门一看,原来是几位好友得知消息也赶了过来。其中还有左宗棠、彭玉鳞、沈葆桢等人。

 “大家进来吧…。”和珅垂泪说到,把众人放入了房中。

 左宗棠和曾国藩已经多年不和了,如今曾国藩即将而去,他这个一向骄傲的人居然能来曾府也颇出人意外。左宗棠大步流星走在前头,到了曾国藩塌前站定后,居然深深向他一礼,随后才上前握住曾国藩之手,含着泪呼道:“涤生!我是季高啊!涤生你可千万不要去,一这么一去,以后还有何人敢与我对骂?”

 曾国藩此事精神比刚才还好了许多,已经能断断续续地说出话来,而且脸色还依稀有些红润,可和珅见后却是一惊,他知道,曾国藩恐怕马上就要走了,现在已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之色。

 “大…大家都来了?”曾国藩在左宗棠的帮助下努力坐起,微微笑道。众人连声回应,李鸿章等人更是口呼老师,跪在床前。

 “季高啊!季高…你到如今还是这张嘴…你…不再责怪老夫了吧…。”曾国藩笑着对左宗棠说了一句。

 “怎么会…怎么会…。”左宗棠落泪道:“多年知交,我究竟想些什么你难道不明白么?就连你是怎么想的,我自己心里也清楚啊!”“是啊…是啊…。”曾国藩微微点头,随后侧耳,不知道听到了些什么,眉毛微微一扬,轻吟道:“三十余年风雨,重整如画江山…你们可还记得当年冬日之事否?那年…老夫、季高、君实、雪琴还有幼丹…在此相聚。煮酒就雪,畅谈论此天下…没想到,转瞬就一晃而过…一晃而过啊…。”

 经历过当年之事的众人都含泪点头,回忆起往日的点点滴滴。曾国藩话音越来越低,双目却直视远方眺望着,嘴角还含着微笑,静静地躺坐那里,等到和珅在一旁察觉到有些不妙地时候,连忙伸手过去一探,这才觉曾国藩说完那几句话后就悄悄离去了,顿时悲从中来,放声痛哭。

 三十余风雨,重整如画江山,曾国藩一生所为,不就是为了当年地理想么?直到今日,他在离去前依旧念念不忘,让和珅等人心中感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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