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神州飘摇第五章螳螂捕蝉雀在后

 藏在屏风后的人居然是肃顺,咸丰见他出来后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在刚才和珅坐过的那把椅子上坐下。

 在和珅来前,肃顺就在咸丰这了,藏到屏风后也是出于咸丰的主意,要不然他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等肃顺坐下后,咸丰这才开口问道:“肃爱卿,刚才于景和的那些话你都听清了?”

 “回皇上,奴才听清了。”

 “既然听清了,对此事肃爱卿又有何见解呢?”

 肃顺低眉答道:“回皇上,以奴才愚见,于中堂的这番话似乎并不无道理。”

 “哦,你也如此看?”咸丰意外地瞧了肃顺一眼,问道:“肃爱卿不是一向与于景和不和么?今日怎么帮着他说起话来了?”

 “回皇上,奴才与于景和只不过是政见不合,之间并无什么私仇。何况奴才作为席军机,先考虑的是皇上与国家大事,至于个人恩怨并不在其中。”

 “好!肃爱卿公私分明,实乃股肱之臣!”咸丰感叹道。

 “皇上,奴才只不过尽人臣本分,不敢受褒奖。荀子有言:敬而逊,听从而敏,不敢有以私决择也,不敢有以私取与也,以顺上为志,是事圣君之义也。”

 “呵呵,肃爱卿大义朕心中清楚,不必谦虚。”虽说肃顺借用荀子的这句话是表明自己地立场,同时也变相拍了咸丰的马屁。尤其是圣君二字,让咸丰心中听得异常舒服。

 “既然如此,肃爱卿是赞同于景和之见喽?这外交部该当设立?”

 肃顺谨慎答道:“回皇上,奴才以为这外交部的确当设立,但眼下时机尚未成熟,草草新建并不妥当。”

 “唉,朕也是如此想。可于景和所说的也不是危言耸听,如对外事务不早处理的话。光靠理藩院根本不成。”

 “这个奴才也知道,不过如今朝中反对者众多,外交部又牵涉理藩院、礼部等,常言道,牵一而动全身,部院之间调整对国家影响太大,如按于景和所想建成了固然是好。万一建不成怎么办?虽然皇上圣明,答应了于景和明日朝议,但以奴才来看,明日朝议的结果并不乐观。”

 咸丰赞赏地点点头:“肃爱卿所言甚是,朕也是如此顾虑。可于景和所虑也有他的道理,朕在其中实在是两面为难那。”

 肃顺微微一笑,说道:“奴才倒有一个法子,或许能解皇上之忧。”

 “哦。有何办法快快道来。”肃顺是咸丰第一心腹,对他尤其信任,咸丰一听他有办法,连忙急问道。

 “皇上何不如效仿世宗皇帝另立一衙门,用来总理各国事务呢?”

 “这不是比于景和所想地动作更大么?朝中难道不会有人反对?”咸丰惊讶问道。

 肃顺胸有成竹地笑道:“于景和所为是想以礼部替代理藩院,而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却是接管以往礼部和理藩院所执掌的对外事务。其两者性质不同,只需由皇上下旨,按世宗手建军机处祖制办即可。”

 “这又有什么区别?”咸丰一时间没想明白,有些疑惑。

 肃顺仔细解释:“新衙门可由军机处、各部抽调人员组成,并可派王大臣坐镇其中,按军机处惯例向皇上直接负责,不属六部行列,独立与外。这样皇上既能亲自掌握外交事务,又能封堵朝中各人之口,解决了难题。还不影响朝政。实乃两全其美之策。”

 咸丰这才恍然大悟,特别是肃顺话里点明新衙门仿效军机处。由皇帝亲掌外交事务,这一点尤其重要。虽然咸丰不可能真正亲自出掌,但在几方牵制下完全可以限制新部一方独大,避免外交事务脱离皇帝掌握之中。

 “肃爱卿此言地确有理!这才是老成谋国之道!”咸丰这下定心了,乐得哈哈大笑。

 肃顺连忙趁热打铁,让咸丰在明日朝会中趁着辩论机会乾坤独断,把这事给定下来。同时心里暗暗得意,如果以和珅初想所立外交部,对他的地位是个极大的威胁,而这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却能依旧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受影响,非但如此,他还能借着和珅的这次动作,为自己揽到不少权利。

 肃顺的能力是百里挑一的,眼光也不差,和珅想建外交部在他看来的确是个好主意。作为席军机大臣,他也看到了理藩院、礼部之间地问题,同时更为日渐增多的外交事务而感到烦恼。

 和珅一出手,恰巧给了肃顺一个机会,趁着和珅吸引满朝众人眼光的时候,他却暗暗策划,利用咸丰对自己的信任在旁推波助澜,给和珅下了一个套。

 现在借着和珅与反对派的矛盾,肃顺别出心裁提出了建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意见,还拿世宗皇帝作例子说服咸丰,不能不说老谋深算。

 其实与和珅相比,肃顺并不强多少,关键还在于一明一暗,与咸丰之间的关系。和珅虽然是咸丰的老师,现在又与咸丰有亲,但说到亲密关系却远远比不上肃顺。要知道肃顺是郑亲王之弟,同出皇族,与咸丰又是从小交好,两人关系密切之极。在这点上,和珅根本就无法与肃顺竞争。

 而且,和珅回到京城时间不长,肃顺在京中根深蒂固,势力庞大,不仅是和珅比不了地,就连恭亲王奕訢也望尘莫及。何况,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肃顺这一手和珅根本无法防范,再说回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设立一事。在肃顺的嘴里与和珅地嘴里说出来效果完全两样,要不是有这层顾虑,和珅又何必提出以整合主客清吏司来替代真正的外交部呢?

 这时候,和珅还不知道宫里生的事,正坐在回家的轿上琢磨着明日朝会地说词呢。

 “老爷,您回来了。”

 到了府门,张权早就守在门外。见和珅轿子刚落连忙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帮他卷起轿帘。

 踏进府中。第一眼就见到新婚的妻子蓉儿笑盈盈地站在院中,等待着自己。

 “相公辛苦了,蓉儿已经准备了饭菜,相公早饿了吧?”进屋后,蓉儿帮着和珅脱去朝服,并拧了一条毛巾轻轻帮他擦去额上的风尘。

 “你吃了么?”外面地天色已经黑了,和珅走到桌前。看看了还未动过的一桌饭菜。

 蓉儿微笑着摇摇头,坐到他地对面,并亲手为和珅倒了一杯酒。

 “朝中事多,将来可能还会回来晚些。以后不必等我,自己用饭即可,如果过了吃饭时间,你就让厨房给我留点剩菜就行。”

 “那怎么成?”蓉儿浅笑道:“相公在外奔波劳累都不怕,我这个做妻子的在家等相公也是应该的。”

 和珅举起的筷子顿时微微一颤。愣在半中。

 “相公,你怎么了?”

 和珅看着蓉儿秀丽的脸庞,眼中却有水气模糊起来,仿佛一瞬间坐在面前地蓉儿变成了已经消逝而去地**,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蓉儿…。”和珅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黯然地摇了摇头。

 “相公。是不是又想起**姐姐了?”蓉儿从和珅地表情中猜到了些,轻声地问道。

 放下筷子,和珅长叹一声,默默点了点头:“蓉儿,你知道吗?刚才那句话当年**也曾说过,我本想与**白到老,没想到世事难料,她居然…居然…。”

 “相公…。”蓉儿是个温柔而善解人意地女孩,走到和珅身后,用双手环抱着他。闭着眼轻轻帖紧和珅的后背。

 “蓉儿。你不会怪我吧?”和珅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温馨芬芳,轻声问道。

 “怎么会呢?能代替**姐姐陪伴相公。是蓉儿一生的福份…。”

 蓉儿是个好女孩,与**相比丝毫不差,而且更年轻,更漂亮。尤其难得的是,蓉儿对自己一往情深,根本就不在意**刚过世嫁给了自己,进门一个多月,她就像当年的**一般持家能干,帮和珅把家中安排的井井有条。

 可沉浸在老母、爱妻离去地痛苦中,和珅暂时还无法用平常心来面对蓉儿。虽然他们成婚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但始终未能圆房,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不过,蓉儿非常体谅和珅的心情,非但没有怨恨,反而更以全心全意爱着和珅,试图用自己的真心来融化和珅那一颗已经渐渐冷却的心。

 和珅不好色,但不是圣人,蓉儿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虽然心中对**的怀念依然如故,但随着时间渐渐逝去,在蓉儿地真心相对,潮夕相处下,和珅就算是泥人也不会不动心。

 反手搂住蓉儿的细腰,和珅把她抱在怀里,低头望着她那双清澈的会说话的眼睛:“蓉儿,这些天苦了你了。”

 “蓉儿不苦,蓉儿知道相公心里才是真苦。”

 “谢谢你…蓉儿。”

 “相公…。”

 当天夜间,久久未至的日子终于来到了,红烛之下,蓉儿娇艳的秀容仿佛要滴出水来一般,微微颤抖着,用期待而有些害怕的心情紧紧抱着面前的丈夫,向他敞开了自己的一切。

 第二日的朝会,和珅早早就到了宫中班房。

 “于中堂,您来地好早!”几位官员见和珅,笑眯眯地拱手行礼。和珅也带着微笑向他们一一回礼,并亲切地打着招呼。当然,这些与和珅交谈地官员有些是和珅的人,有些是恭亲王奕訢地,要不就是朝中的清流之类,至于肃顺、杜受田、倭仁那一派的,见到和珅要么就是马马虎虎地拱个手,要么就是装着没看见,鼻子里轻哼一声而去。

 “老师,没想到您已经来了。”恭亲王奕訢身着团龙朝服大步走了进来,瞧见和珅在笑容满面地向他问候道。

 “奴才见过恭王爷。”和珅如今有太子太傅之职,可以不用向奕訢问安了,但基本的礼节却依旧是少不了。

 “老师,听说今日朝会是要谈外交部之事?老师心中可有把握?”奕訢还礼后向和珅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角落,轻声交谈起来。

 “有无把握此事都要做,如今国际局势你也知道一二,外交部设立迫在眉睫,我们再也不能听之任之下去了。”和珅对这位弟子依旧如昔,神色郑重地答道。

 奕訢点头感叹,在中国除了和珅、辜鸿铭等人外,要说谁对洋人最了解的,就是这位皇帝的弟弟,当朝的恭亲王了。尤其是和珅没有回京时,整个北京上下只有奕訢最具有对外眼光,早在和珅当年的诱导下,奕訢对洋务之事特别热心,加上多年的磨练,使他成了朝中洋务派的带头人。

 “老师主倡提议,以礼部为主,新建外交一部,本王觉得此举正中时局是利国利民之良策。不过,朝中反对势力众多,就怕今日朝会会有不利老师的地方。”

 “呵呵,就算刀山火海也义无反顾,何况昨日皇上已找奴才询问过此事,并答应只要奴才今日能反驳了那些人就下旨新建外交部。”

 “如此甚好。”奕訢没有露出意外之色,说道:“皇上与老师之谈本王已经知道一二,而且本王昨夜也已与其他大臣商议,今日必定支持老师,把这外交部建起来!”

 奕訢的双眼炯炯有神,带着微笑看着和珅,和珅心中不由的一阵感动,对这个弟子他由于怕咸丰猜疑,回京后并未多接触,更拒绝了他几次好意。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奕訢依旧会不遗余力地支持自己。

 “不过…请老师小心。”奕訢用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在和珅耳边说道:“昨夜肃顺也进了宫,而且进宫比老师还早,但出来却比老师晚了不少。也不知道皇上与他谈了些什么,以本王猜测估计也与今日之事有所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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