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的时间,陈庆东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吕世静和应宗杰一前一后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吕世静走到秘书科门口,向里面看了一眼,正好跟陈庆东和吴振山他们对视,吕世静冷冷的哼了一声,阴狠的剜了他们一眼,没说一句话,便向前走了出去。

    接着,应宗杰走进了秘书科,陈庆东他们连忙迎了上去。

    应宗杰的脸色和你不好看,他坐下来之后,很罕见的说道:“给我拿根烟。”

    陈庆东连忙掏出来烟,递给应宗杰一根,罗赟则已经很机灵的打着了打火机,替应宗杰把香烟点燃。

    看到应宗杰这幅脸色铁青的样子,陈庆东他们心里都很紧张,没有人敢主动开口说话。

    应宗杰抽了好几口烟之后,才说道:“刚才吕世静向我提了意见,他认为韦洪军这个事的责任不能由他一个人来抗,如果县里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就会市里、省里上访!”

    陈庆东听了不禁心里一震,怪不得应宗杰会这么生气,感情是吕世静刚才也把应宗杰威胁了一顿啊!他竟然说还要去市里、省里上访,这摆明了是不信任县委、县政府嘛!

    只是,陈庆东更关心的是吕世静告了自己什么刁状,但是应宗杰要是不说,他也不好主动去问,心里便十分着急。

    应宗杰又接着说道:“振山,吕世静的意思是很针对你啊!他说了,县里给他任何处罚他都没有意见,但前提是你也得跟他一块背锅。他说了当时他根本就不想管计划生育这摊子活,都是你们强派给他的。”

    吴振山一听就急了,忙解释道:“应县长,你可不要听吕世静瞎说啊!是他非要干计划生育工作,我根本……”

    应宗杰摆了摆手,不耐烦的打断了吴振山的话,道:“你给我解释这个没有什么意思,我也不管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你们镇的计生工作出了这样的问题,庆东又来陈桥不久,所以你这个镇长也是要承受一定责任的!”

    吴振山是个聪明人,他便不再解释,而是非常狡猾的说道:“是,应县长,我确实有错,请应县长批评!”

    应宗杰轻轻哼了一声,道:“这次光是批评恐怕是不行了啊!振山,我看吕世静这次是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了,要是不给你点处理,我看吕世静还真不一定会善罢甘休!”

    吴振山此时已经知道了吕世静被免职另作他用的处理结果,而这种情况下的所谓“另作他用”,几乎是不用想着能有什么好位子的,而吴振山现在又刚跟陈庆东配合的熟练,根本就不想离开陈桥,所以脸色便有点发白!

    陈庆东心里也很紧张,他也担心应宗杰会把吴振山调走,因为他现在也已经跟吴振山配合的很熟练,而且更可贵的是,吴振山虽然是陈桥的老资格领导,但是他却非常尊重自己,而且一点都不抓权,说他是自己的副手,毋宁说他是自己的一个跟班!

    对于权力欲望极盛的陈庆东来说,这样的一个副手,真是难找啊!如果换一个镇长,估计那个人做的最好也就是吴振山这样罢了!而如果换来的是一个同样权力欲望旺盛,性格又强硬的人,那么他这个镇委书记可就不好干了!

    因此,虽然应宗杰这一会的情绪很不好,陈庆东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应县长,吴镇长作为镇长,确实需要为韦洪军超生事件负一定的责任,但是乡镇的实际情况是,吕世静分管计划生育工作之后,差不多就是大权独揽,一般不会向吴振山汇报工作,所以吕镇长是真的不知道韦洪军这件事!另外,我们镇如今正在进行的矿山改革,也少不了吴镇长。所以我恳求应县长,能让我们内部处理吴镇长。”

    吴振山不禁十分感激的看了陈庆东一眼。

    应宗杰却很生硬的说道:“庆东,你现在可是能力越来越大了啊,都能指挥我怎么做事了?”

    陈庆东被应宗杰的这句话吓得立刻起了一身白毛汗,连忙解释道:“对不起,应县长,我没有任何这个意思,只是想替……”

    应宗杰这一会似乎是非常没有耐心,他又摆了摆手,打断了陈庆东的话,然后把还剩小半支的烟蒂时间内摁灭在烟灰缸里,冷声道:“庆东,你自己的麻烦也不少,还是先多考虑考虑自己,然后再替别人操心吧!”

    陈庆东连忙说道:“是,应县长!”

    应宗杰又道:“振山,罗赟,你们两个先出去,我跟庆东单独聊几句。”

    吴振山和罗赟便依言走了出去。

    陈庆东知道应宗杰要说的是吕世静刚才对他告的刁状了,心里既好奇吕世静到底说的什么,也很担心应宗杰对这件事的反应,因此心里十分的惴惴不安!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后,应宗杰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一下,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椅子,说道:“别老是站着了,坐下说吧。”

    陈庆东便把那把椅子拉了过来,坐在了应宗杰的对面。

    应宗杰盯了陈庆东几秒钟,直把陈庆东盯得身上发毛,才开口说道:“知道刚才吕世静给我说什么吗?”

    陈庆东苦笑了一下,道:“我不知道吕世静说的什么,但是我知道他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应宗杰淡淡一笑,道:“都把你支出去了才给我说的,当然是没有什么好事了。”

    然后又正色说道:“庆东,下面我问你的问题,你要给我保证,必须实话实说!哪怕是你犯了错,你现在对我实话实话,那么或许还有补救的余地,但如果你因为担心害怕,或者存着侥幸心理而不给我说实话,那你以后出了事,可就不要怪我今天没有提醒你!”

    陈庆东见应宗杰说的这么严肃,心里便更加紧张了,同时又飞快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到底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吕世静手里?

    不过,陈庆东已经没有时间再多考虑这件事了,因为应宗杰正等着要他的回话呢!

    陈庆东便认真的说道:“应县长,你问吧,我向你保证,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会实话实说!”

    “好!”应宗杰点了点头,开始问道:“吕世静对我说,你曾经收过你们镇一个金矿老板送给你的一尊纯金佛像,这尊纯金佛像的估计超过了十万块!是不是有这回事?”

    陈庆东一听原来吕世静是告的这个刁状,心里绷紧的弦一下子就放松了,竟然还忍不住笑了一下。

    应宗杰见状非常好奇,不过马上就心里一片雪亮,他知道,陈庆东肯定是没有这回事了,心里便也放松下来。

    刚才在陈庆东的办公室,吕世静给他说了这个事之后,应宗杰感到十分头痛!

    因为如果吕世静给他说的这件事是真的,那么陈庆东估计就完了!但是,陈庆东是徐明磊的心腹爱将,而且,又是在自己视察陈桥工作的时候,“发掘”出来的这事,那么就好像是自己故意在针对陈庆东一样!

    这就很容易让徐明磊误解,而且自己还没法解释!一旦解释,那就是越描越黑!

    因此,在开始跟陈庆东谈话之前,应宗杰也感觉自己像是揣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一旦陈庆东承认了有这事,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现在看陈庆东露出了一抹轻松地笑容,应宗杰紧绷的脸皮也放松了下来,却又不好把严肃的表情放下来,便拿起了杯子喝水,掩饰一下。

    不料想,应宗杰这一口水还没有咽下去,陈庆东这时候却突然说道:“应县长,确实是有这事……”

    听到这句话,应宗杰的心理波动幅度过于剧烈,一口气没有提上来,茶水呛在了气管了,应宗杰立刻放下杯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陈庆东见状,连忙站起来走到应宗杰身边,一边帮着应宗杰拍后背,一边关心的问道:“没事吧,应县长?”

    应宗杰连续咳嗽了几十秒钟,才终于停了下来,一张脸已经憋得通红,眼泪也流了出来,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陈庆东连忙拿过来一包纸巾递给应宗杰,应宗杰扭过头拿着纸巾擦了半天,才回过头来,一脸怒气的问道:“你说你收了那个纯金佛像?!”

    陈庆东知道是应宗杰没有听完自己的话,回错了意,才会被水呛住,虽然这其实也不关他的事,是应宗杰自己太性急了而已,但是他却也很尴尬,连忙解释道:“应县长,您别急,听我解释。当时那个矿老板冯四给我送这个黄金佛像的时候,没说是金佛像,就说是土特产,我以为就是些地瓜、花生什么东西,而且也不多,就暂时收了下来。后来我看到竟然一尊黄金佛像以后,吓了一跳!我要退给他,但是他说什么也不要!当时我们镇重建陈桥中学的经费不够,正在到处筹钱,所以我就把佛像交给了我们镇的纪委书记尹祝山和财所所长于中秋,让他们两个把佛像变卖了,筹到的资金都打入了陈桥中学的账户,用作了重建陈侨中学的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