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秀英聊完之后,陈庆东当即就给陈红兵打了个电话,给他说了让他回家一趟,然后一块去上坟的事之后,正在县城东郊跟郑洪涛和几个技术人员一块现场查看那两百亩土地的陈红兵,立刻就开车去买了一盘一万响的鞭炮,然后回了家。

    陈红兵进了家以后,看到爸、妈,还有陈庆东都在院子里坐着弄玉米,除了陈庆东的脸上全是笑容,还给他眨了眨眼之外,他爸、妈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陈红兵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经常不回家,甚至连妈妈给自己电话让自己回来,自己都没有回,惹得爸妈不高兴了,便陪着笑脸走了进来,说道:“爸、妈。”

    陈伟民一边弄着玉米,一边黑着脸说道:“你还知道回家啊?”

    陈红兵陪着笑说道:“不好意思,爸,最近有点忙……”

    “忙,就知道忙!”陈伟民斥道,“你是市委书记,还是县委书记?忙的连趟家都回不了?”

    陈红兵讪笑着挠了挠后脑勺,不敢说话了,连忙走到王秀英旁边坐下,帮着她一块弄玉米了。

    王秀英毕竟还是心疼儿子,虽然刚才陈红兵刚进门的时候,王秀英故意给他摆了个脸色,心里也有点生气,嫌他这么久都不回家看看。不过,当妈的就是当妈的,多看了几眼儿子之后,心里的气立刻就烟消云散了,端详着儿子说道:“红兵,我看你现在没变瘦,但是变黑了,肚子也比以前明显了,肯定是喝酒喝的吧?以后你一定要少喝酒、少抽烟才行!”

    陈红兵连忙说道:“哎,我记住了妈,我以后一定注意。”

    王秀英还想再说什么,陈伟民这时却把手里一个刚脱完了籽的玉米棒子往地上一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说道:“你们俩别弄了,收拾收拾,咱们现在就去上坟!”

    说完,陈伟民便向屋里走去。

    王秀英瞪了一眼陈伟民的背影,小声说道:“你别在意,你爸就是那个臭脾气。”

    陈红兵当然不会在意,笑道:“没事,妈。”

    王秀英十分想跟陈红兵说说他婚姻的事,不过想到陈庆东的告诫,她只好勉强忍住了,不过还是说道:“红兵,你平时没事了要多回家知道吗?哪怕是喝杯水,陪我们聊几句就走呢?”

    看到妈妈已经有些苍老的面容,陈红兵感觉有些心酸,说道:“妈,我记住了,以后我一定常回来。”

    “嗯,这就对了。你们都长大了,我们做父母的也不图你们什么,就是希望你们能常回家看看。”

    “嗯,妈,你放心,我这回一定记住了!”

    王秀英又道:“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觉得不方便给我们讲,就跟小东多聊聊。你们俩是亲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聊的?外面的朋友再多,还是比不了亲兄弟的感情啊!”

    陈红兵感觉他妈这句话似乎是话里有话,便扭过头看了一眼陈庆东,陈庆东对陈红兵轻轻摇了摇头,露出来一个玩味的笑容。

    王秀英又道:“红兵,我给你说话呢,你看你弟弟干什么?我刚才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陈红兵连忙点头道:“妈,我记住了,你放心吧!”

    王秀英这才欣慰的点头道:“嗯,这就好,这就好。”

    陈伟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说道:“秀英,你去准备四样贡品。”

    王秀英在陈伟民面前虽然一直比较强势,但是在大事面前,她还是一直以陈伟民为主心骨,立刻就站了起来,进了东边的配房,很快就把四样贡品准备好了。

    陈伟民又问道:“红兵,你把鞭炮买好了吗?”

    “买好了,就在后备箱放着呢,一万响的大地红。”陈红兵说道,“爸,咱们开车去吧?”

    陈庆东洗干净了手,把贡品接了过来,说道:“对,爸,现在天有点凉了,咱们开车去吧。”

    陈伟民想了想,说道:“行,那就开车去吧。”

    陈红兵很高兴,说道:“那我先去把车倒过来!”说完,就跑了出去。

    王秀英拉了一下陈庆东的衣服,说道:“庆东,你可别忘了给你哥好好聊聊。”

    陈庆东点头道:“放心吧,妈,我一定不辱使命,把我哥的想法全部摸出来,回来以后给你汇报,怎么样?”

    “好,还是小东好!”王秀英很欣慰的笑了起来。

    陈红兵驾驶着汽车往郊外老陈家的坟地驶去,陈庆东坐在副驾驶上,陈伟民坐在后排。

    此时已经是深秋,树叶早已经变黄,地上也落满了枯叶,每有一阵秋风吹过,片片枯黄的秋叶便在半空中起舞,透漏着一种莫名的、专属于秋日的苍凉。

    陈家三父子都没有说话,看着窗外的秋景,感受着从打开的窗户里灌进来的凉风,心里想着各自的心事,思绪万千。

    他们家的坟地在距离县城南郊十几里路外的一片田地里,每年清明节和过年的时候,陈伟民都会带着两个儿子来这儿给祖先上坟。

    其实,他们家是在新中国成立以后才从外地搬迁到这儿来的,这儿的坟地也只埋了从陈伟民的爷爷这一辈往后的人,至于当初他们家那位留下了祖训的陈庆东的曾祖父,并没有埋在这里,而是埋在了老家的坟场。

    只不过,他们老家的坟场在抗日战争期间已经毁于了战火,那位曾祖父的尸骸也早已经不知所踪。

    所以,陈伟民他们今天就没办法在那位曾祖坟前放鞭炮了,只是希望那位曾祖地下有知,能够欣慰,他们老陈家在他之后的第五代的人,终于出来一个当官的了!

    陈伟民摆上贡品之后,跪在了自己父亲的坟前,陈红兵和陈庆东分别跪在陈伟民的身后两边,陈伟民久久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一个跪下的姿势,陈红兵和陈庆东便也跟爸爸保持一样的动作。

    不过,在陈庆东心中却默默的对那位留下祖训的曾祖父说道:“曾祖父,曾孙庆东今天来看您来了。在您老的保佑下,我马上就要到陈桥镇上任了。希望您老在天有灵,能保佑我继续高升!我以后还会再来看您老人家的!”

    陈伟民在他父亲的坟前沉默的跪了七八分钟,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便站了起来,对陈红兵和陈庆东说道:“你们两个把鞭炮放了吧。”

    陈红兵应了一声,给陈庆东使了个眼色,陈庆东便收回了自己的跟曾祖父的“神交”,站了起来,和陈红兵一起拿过来鞭炮,在坟前点燃了。

    父子三人站在旁边,看着纷飞的红色纸屑,耳朵里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各自心绪万千。

    一万响的鞭炮响了有一分钟左右,清风把烟灰吹散之后,陈庆东赫然发现爸爸已经热泪盈眶了!

    从来在孩子们面前都是以一副硬汉的形象示人的陈伟民不想让两个孩子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便转过了身去,说道:“你们两个先在这儿等一会,我去那边一趟。”

    看着爸爸的背影走的越来越远,陈庆东掏出烟来递给了陈红兵一根,说道:“哥,要不然去那边走走?”

    陈红兵接过来烟,反过来在手心里磕了磕,说道:“行啊,去那边走走。”

    两兄弟踩着田埂向前面的一个一河边走去,陈庆东说道:“哥,其实今天咱们还交给了我一个人任务呢。”

    陈红兵扭过头看了一眼陈庆东,随即苦笑道:“应该又是结婚的事吧。”

    陈庆东笑道:“对,就是结婚的事。哥,你跟孙影也处了很久了,我听咱妈说,人家可是非常喜欢你,而且我感觉你对人家也挺有好感的嘛,要不然就结婚得了,老是拖着干嘛。”

    陈红兵轻轻摇了摇头,道:“说起来容易,但是结婚又不是买个东西,买了东西不喜欢了还能退,实在不能退,还能扔,但是结婚不一样啊,我都已经是个结了一次婚的人了,要是再后悔,难道还能再离婚?”

    陈庆东问道:“哥,你是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喜欢孙影?”

    陈红兵沉默了十几秒钟,才说道:“怎么说呢,要说喜欢,我也挺喜欢孙影的,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子,长得不错,性格也可以,而且我看她也不太像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要不然,我也早就跟她分手了。但是,庆东,我是过来人了,所以比你在这方面多点了解,结婚这种事吧,跟谈恋爱可不一样,而且可以说差多了。谈恋爱的时候,看到的都是对方的优点,彼此互相喜欢就行了。但是结婚可不一样,结了婚,说白了,就是在一起过日子,这日子可不像谈恋爱那么美好啊。所以我觉得,最起码两个人得有共同的想法,有共同的语言,这婚才能结。要不然,就算是结了婚,我看也是够呛。”

    陈庆东笑了起来,挪揄道:“哥,我还没有发现,原来你还是个婚姻专家啊!”

    陈红兵在陈庆东胳膊上捶来一下,笑道:“臭小子,你少笑话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