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在沙发上坐下之后,欧阳明对陈庆东的态度好了许多,主动说道:“小陈,喝茶,这是武夷山的岩茶,奇兰,我很喜欢,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谢谢欧阳局长。”陈庆东说道,端起白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入口有一种特殊的香味。他以前没有喝过奇兰,但是在春来局茶馆里,大红袍却是喝了不少。陈庆东平时挺爱喝茶,但是喝的不精,所以感觉这个奇兰跟大红袍的味道相差不大,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还以为这就是喝的大红袍呢。

    放下茶杯,陈庆东感叹道:“这茶真不错,有一种特殊的香味。我以前常喝铁观音、龙井等茶,这才是第一次喝奇兰,感觉这茶的味道真是相差很大啊。”

    欧阳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而且自认为了解的知识也很多,便忍不住想在陈庆东面前掉掉书袋,便说道:“这几种茶的类别不同,味道差别大,这是自然的。铁观音是半发酵茶,属于青茶,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乌龙茶。龙井则属于绿茶,也是中国传统的十大名茶之首。而奇兰属于武夷岩茶的一种,虽然也属于青茶的一种,但是其带有特殊的‘岩骨花香’,所以味道跟其他的青茶种类十分不同,算是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品种吧。”

    陈庆东见欧阳明很有对着话题侃侃而谈的意思,便欲继续引他说话,一副求知欲很强的样子问道:“欧阳局长,我以前倒是也听说过武夷岩茶的大名,不过我只知道大红袍这一个品种,这种奇兰跟大红袍相比,哪个更好一些?”

    “哈哈,小陈,你这么问问题,本身就不严谨。”欧阳明笑道,“要是哪种茶更好,那就得看你怎么比较了。如果拿最顶级的大红袍跟最顶级的奇兰相比,在名气上来说,自然是大红袍更好。不过,对于个人来说,或许有的人更喜欢奇兰,那对他来说,自然就是奇兰更好了。这就好比你问一个人,铁观音和龙井,哪种茶更好,喜欢铁观音的自然觉得铁观音更好,而喜欢龙井的,当然就认为龙井更好了。”

    “对!对!”陈庆东笑着连声说道,“欧阳局长,听你这么一说,我发现我刚才这个问题真是太不严谨了。”

    “呵呵,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对于不懂茶的人来说,大多数人都会犯你这个问题。因为他们没有自己的判断标准,别人说什么茶好,他就觉得什么茶好,这么问问题,就不难理解了。其实,不光是喝茶这件事,在其他的很多事情上,有自己判断能力的人也不不多啊,大多数人还不是一样人云亦云,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信?”

    陈庆东“忍受”着欧阳明这番颇为啰嗦的言谈,与其听欧阳明说这种感叹人生的话,还不如听他说说茶叶这个话题的话,最起码还能长点知识。

    于是,陈庆东便又把话题拉回到茶叶上,说道:“欧阳局长,我觉得‘奇兰’这个名字很有意思,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欧阳明笑道:“奇兰的名字是怎么得来的,我对这个还真是没有什么了解,不过我知道奇兰的原产地其实是在闽南的平和县境内,其实也就是现在的广东省兴宁市东南部的南华山,那里土壤肥沃,气候温暖,是茶树生长的天然宝地。后来,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有人把奇兰引入到武夷山种植,后来又经过十几年的人工培育和自然进化,然后按照武夷山岩茶的制作工艺制作而成,才形成了现在的奇兰。其实,这个品种正式上市还没有几年,而且产量也很低,市场上一般是很难买到的,我也是从一个相熟的茶友那里交换过来的。”

    陈庆东对茶叶爱好者这个小圈子里的事情有一点耳闻,知道在茶友之间有互相交换茶叶的传统,而且用来交换的茶叶,还一般都是市场上很难买到的珍品茶叶,要不然,也就没有了交换的价值。

    而且,能从茶友那里交换到珍品的茶叶,也是一种极大的面子。

    陈庆东便恭维道:“看来欧阳局长在茶友圈子里的很有面子啊,要不然,这种产量很少的茶叶,可是不容易交换到。”

    欧阳明面有得色的说道:“这个倒是真的,我在咱们柳林县的茶友圈子里还是有些名气的,这一罐奇兰其实是咱们县一位老政协委员的,他儿子在福建那边做生意,从那边买到的奇兰,给他带回来的,一共才带回来两罐。这位老政协委员也爱喝岩茶,把这两罐奇兰看的跟宝贝一样。不过,其中一罐,还是被我用一饼陈年老树普洱换了过来,要是换了别人,恐怕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陈庆东大约记得,在上一世的时候,大约2002年,也就是今年开始,在一些人的故意炒作下,普洱的价格突然疯长,大部分普洱茶的价格都上涨了十倍以上,甚至有些极品的老树茶,一个500克的茶饼甚至可以卖到几万,甚至几十万的高价!

    到了2007年左右,普洱茶的炒作达到了一个顶峰!

    陈庆东记得在报纸上看到过这么一件事,著名演员张国立在2005年的一次于北京老舍茶馆中举行的希望工程慈善拍卖活动中,捐出了一饼马背驮茶七子饼,以2万元的起始价起拍,最终却以160万的天价成交!

    想到这些,陈庆东又看着很有些沾沾自喜的欧阳明,陈庆东心想,普洱茶或许此时已经在南方发达地区热潮起来了,只不过柳林县太落后,这股风还没有刮到这里来,欧阳明认为自己以一饼老树普洱茶换来了那位老政协委员的一罐奇兰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但实际上,欧阳明是赔了还是赚了,还真的是不好说啊。或许那个老政协委员,正是通过儿子知道了普洱茶的价值,才愿意跟欧阳明交换的呢?

    想到这里,陈庆东不由得笑了一下,心想自己现在是不是有点把人性看的太丑恶了点,不过,他却也知道,经过了这么多之后,他实在是对人性的失望大于希望。

    这时候,欧阳明又劝道:“小陈,你再尝尝这个茶,在外面你可是很难喝到的。”

    陈庆东便又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赞叹道:“入口奇香,真是好茶啊!”

    然后陈庆东打开那个自己带来的礼品包,从里面把那罐没有铭牌的茶叶拿了出来,笑道:“欧阳局长,我说了您可别见怪。其实,在我调动之前,张云刚书记给我提起过您,他说他跟您很熟,以前经常打交道……”

    欧阳明笑着打断了陈庆东的话,道:“云刚是吧?呵呵,我跟云刚确实是挺熟的,以前他在县委办嘛,我们接触很多,云刚可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啊!而且他这么年轻就已经做过两个乡镇的书记了,以后绝对是前途无量!”

    夸奖完张云刚,欧阳明又颇有些敏感的问道:“小陈,云刚都说我什么了?”

    陈庆东笑道:“张书记把您好好夸了一番呢,说您能力强,人品好,而且很有才华,个人魅力很强,张书记还说他跟您学了很多东西,到现在都受益匪浅呢!”

    欧阳明十分高兴的笑了起来:“云刚真的这么说的?”

    “是啊!”陈庆东确定的说道,“张书记说的这些话,我到现在都犹在耳边呢。”

    欧阳明难掩心中的喜悦,故意用一副感慨的语气说道:“云刚这个人那,十分的谦虚好学,以后大有可为啊!”

    陈庆东看着欧阳明这幅一本正经的样子,心想原来欧阳明还有一个这么明显的弱点,那就是爱听奉承话。

    俗话说,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爱听奉承话的人,都难免容易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自然也成不了一个睿智的人。

    就从这一点上,陈庆东也就把欧阳明划入了“可以利用,但是不值得深交”的那类人。

    陈庆东又笑着说道:“欧阳局长,张书记对我说您有两个高雅的爱好,一个爱好是爱喝茶,另外一个爱好就是写毛笔字。您的这两个爱好,我今天也都已经见到了。今天我不速而来,除了是简单的汇报一些近来的一些工作,另外还是存了一些私心的,就是希望我也能像张书记当年那样,得到欧阳局长的一些指点和帮助,能在以后的生活和工作中取得更大的进步。”

    陈庆东这番话“情真意切”的话让欧阳明听得十分畅快,他伸手在陈庆东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笑道:“小陈,说实话,我刚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是对你有些偏见的。我觉得你这么年轻,工作经验必然不足,怎么能胜任木雕厂厂长的位子?为了这件事,我还去县委找徐书记谈过几次。不过,经过今天跟你的这番接触,我觉得领导不愧是领导,眼光实在是敏锐啊!你确实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人很谦虚,而且有能力,等日后你的工作经验才丰富丰富,也应该能做出一番事业。”

    听了欧阳明的这番话,陈庆东就知道今天来欧阳明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精心挑选的两样礼物可都是还没有用上呢。

    不过,礼物既然已经拿来了,自然还是要派上用场的,哪怕是锦上添花的作用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