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陈庆东准备解释两句的时候,程小东先开口说道:“庆东,咱们是老朋友了,所以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

    陈庆东点头道:“小东哥你说。”

    “庆东,实话说,我的这个投资公司,就是往外放钱的,具体的名目我就不给你讲了,其实说白了,就是我放出去一笔钱,就要把这笔钱收回来,还要额外收取一笔不算低的利息。如果放出去了钱,我却收不回来,那么我这个公司也就只能等着破产了。”程小东看着陈庆东说道,“庆东,这一点,你明白吧?”

    “我明白。”陈庆东道。

    “嗯,既然你明白了这一点,那就好说了。”程小东接着道,“我们公司为了防止坏账,所以往外放钱的时候,也会对借钱的人进行一番调查的,看看他有没有偿还能力。说白了,就是借钱的人要有不低于借钱本额的抵押物。”

    “这一点我也明白。”陈庆东说道。

    程小东轻叹了口气,说道:“庆东,咱们这么久的朋友了,出于个人感情上,我很想把这笔钱贷给你哥,但是你刚才也说了,你哥的养殖场已经抵押给银行了,所以……在商言商,如果没有抵押物,我是很难把这这么大一笔钱放给你哥。庆东,我虽然是这个投资公司的法人,但是公司的钱都是客户放在这儿的,公司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希望你能理解。如果我自己有这笔钱的话,我也会没那么多顾虑就借给你。这不过我最近把兴园宾馆接了过来,这花了我上千万。后面还要进行一番彻底的装修升级,粗略算一下,也得三四百万,我手头实在是紧张。”

    听了程小东这番明显不想接招的话,陈庆东沉吟了一下。

    要是平常的时候,程小东既然表示了委婉的拒绝,陈庆东是绝对不会再勉强他的,但是这一次他除了从程小东这儿拆借之外,确实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便只要硬着头皮说道:“小东哥,我理解这一点。不过,小东哥,如果我哥把这个将要动工的新集场抵押给你,你会接受吗?”

    “新建的集场……”程小东不禁笑了,却还是直言道,“庆东,说实话,我对你们双山镇的这个集场实在不看好,也没有兴趣。”

    既然程小东已经说得非常直接了,陈庆东便也就直言道:“小东哥,我今天把你约出来,主要是提我哥来趟趟路子,你们公司有你们公司的规矩,要是你不同意放款,我当然也非常理解。同样,就算是你愿意放款,如果利息太高的话,我哥也借不起。”

    程小东沉默着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利弊。

    虽然他们是好朋友,平时吃点喝点都没有关系,但是在牵扯到这么一大笔钱的时候,自然还是要把真金白银放在第一位,友情什么的,自然要往后靠一靠,对于程小东这么一个经历非常丰富的人来说,早已经不会感情用事了。

    陈庆东便又接着说道:“双山镇的这个集场,虽然算不上是什么优势资源,但是这个项目的投入资金也要将近两千万,以后项目完成之后,那些物业或许不好卖,但是其价值肯定还是要比两千万高。如果以这个工程来做抵押,从小东哥你这儿贷款五百万,我觉得也是可以操作的事情。如果是完全不能操作的事情,我也不会向小东哥你开这个口。”

    程小东苦笑道:“庆东,那些物业到时候能值多少钱,只有卖出去以后才知道,如果就在那儿放着卖不出去,那就是一堆没有用的建筑……而已。”

    程小东本来顺口就想说那些房子卖不出去就是一堆建筑垃圾,但是考虑到陈庆东的心情,又临时忍住了没说。

    不过,他觉得陈庆东说的倒也不完全是错的,双山镇的这个集场建成之后,先不看市场表现如何,投资额已经放在那儿了,起价值肯定是低不了,如果用这个工程来作抵押贷五百万,确实不怕成为坏账。

    只是,他这个投资公司做的就是钱生钱的生意,讲究的是现金为王,如果到时候收回了双山镇集场的这些物业,却卖不出去,那么这就会极大的占据他们的现金,那就不划算了。

    毕竟,只有到了手的真金白眼,才是最靠谱的。

    况且这又是一个乡镇的集场,到时候如果扯起皮来,镇政府肯定会牵涉进来,程小东真是宁愿跟县一级的政府打交道,也不愿意跟乡镇的政府打交道。在程小东看来,越是基层的政府,就越是野蛮,也不讲理,也不讲法律。

    在程小东沉吟的时候,陈庆东笑道:“小东哥。你也不要为难,既然你没有这个想法,那就算了。”

    程小东虽然已经有点动心,却还是说道:“庆东,这个项目我确实是不太看好,如果是在县城的话,倒是……呵呵,说这个其实也没有什么用。不过,庆东,既然你开口了,那这样吧,你也别从我的投资公司借钱了,我自己单独拿出来一百万借给你哥,也不要什么利息了,怎么样?”

    陈庆东听程小东这么说,就知道他其实已经有点动心,只是还没有下定决心而已,陈庆东自然不会接招,摇摇头道:“算了,小东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就算你借给我一百万,也解决不了问题。我还是这两天去龙湾跑一趟,据说龙湾也有几个投资公司,或许其中有能看上我们镇这个集场的投资公司也说不定。”

    程小东又沉吟了一下,虽然他明知道陈庆东这么说是在以退为进,但是他确实是又不太甘心放弃这个生意。

    程小东开这家投资公司,往外放款的时候,最怕两件事,一个是怕借款人提供担保的东西被做了假账、产权不清,第二个是怕借款的人品太差,就算是他借款的时候提供的做担保的东西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他到时候不愿意给钱,也不愿意给东西,虽然程小东可以去法院起诉他,但是他这种放款的生意本来就是打的法律的擦边球,到时候走法律程序也会有很多麻烦,而且还会旷日持久,所以他们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最常用的办法并不是走法律程序,而是直接用江湖手段来处理。

    虽然用江湖手段来处理这种事经常会收到很好的效果,但是其副作用也是非常明显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反噬。

    因此,如何找到优质的客户,就是程小东的这个投资公司最要紧的一件事情。

    而陈庆东无疑就是一个让程小东能够放心的人,而双山镇集场的这个项目,除了以后的房子或许不好卖之外,却也算是一个优质的资产。

    虽然陈庆东口口声声说是他哥要借钱,是他哥要开发双山镇,但是程小东心里透亮,陈庆东他哥背后自然是有他的影子,只是陈庆东不愿意出面罢了。

    程小东确实是有些动心了!

    面对这么一大单生意,程小东也没有了继续钓鱼的心情,他说道:“庆东,要不然这样,我们先去吃饭,然后我再好好想想这件事。”

    “行,小东哥。”陈庆东说道,“不过,小东哥,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你要是为难的话,就不要勉强,咱们这么多年朋友了,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而破坏了咱们的交情。”

    程小东大笑道:“那是肯定的!庆东,咱们谈这件事,就是在商言商,跟咱们的交情没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成与不成,咱们都是好朋友,好兄弟!”

    陈庆东笑道:“小东哥,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他们坐在临水苑的一间包间中,要了烤鱼和几样特色菜,只要了一瓶白酒,慢慢的喝。

    但是显然,他们今天都没有多少心情好好喝酒,怎么谈这个贷款的生意才是最重要的。

    陈庆东已经抛出了自己的底牌,而且也明确的告诉了程小东不要为难,他要是不愿意借那就算了,另外,就算是程小东想要借钱,但如果利息太高的话,陈庆东也不会接受。

    接下来,就等着程小东怎么做决定了。

    程小东也在算这个生意,经过一番思考之后,他已经决定了把钱借给陈庆东,但是该要多少利息,他还要再仔细斟酌一番。

    按照他的投资公司的一般放款利息,是月息三分,也就是年息百分之三十六,如果不算利滚利,陈庆东从他这儿借五百万,那么一年下来光是利息就是一百八十万,这也不是一个小数字。

    不过,既然是老朋友,虽然说是在商言商,他也不能完全按照统一的利率贷给陈庆东钱,否则就是一点情面都不讲了,而除了利润之外,程小东其实还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他也尤其很重视跟陈庆东之间这份年少时候就建立起来的兄弟之情。

    另外,程小东也认为陈庆东很有潜力,以后或许还有很多的合作机会,所以现在必然是要留下面子的。

    又经过了一阵仔细考虑之后,程小东拿定了主意。

    此时,他们两个已经心不在焉的喝了二两酒,一桌子上却几乎没有怎么动,一盘烤鱼已经放凉了,还没有被动一筷子。

    这时候,程小东也终于开了口,他没有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爽快的说道:“庆东,我考虑好了,就以你们镇的这个新集场做担保,我贷给你哥五百万。”

    陈庆东本来还想着再怎么跟程小东聊一聊呢,见陈庆**然这么爽快的做了决定,陈庆东也十分高兴。

    既然程小东说的这么直接了,陈庆东自然也不会再磨磨唧唧的欲拒还迎,但是他表面上却没有特别表现出高兴的样子,而是同样直言道:“小东哥,谢谢!不过,利息怎么算呢?”

    程小东慢慢吸了一口气,双手交叉,胳膊支撑在桌子上,说道:“庆东,我这个投资公司,在市面上放款的统一利息是月息三分,不过……”

    程小东话题一转,又接着说道:“以咱们的关系,当然不能跟别人一样算,这样吧庆东,我就给你个一口价,月息两分,而且利息部分不再计滚动利息,贷款期限一年,怎么样?当然了,如果你们提前回笼了资金,也完全你可以提前还款,利息以月息计算。”

    陈庆东听了不禁怦然心动!

    在向程小东开口借钱之前,陈庆东也已经做了分析,同时他也跟陈红兵、郑洪涛他们商量出来了一个能接受的利息值。

    其实他们也知道,如今柳林县民间放贷的利息基本上都是月息三分,至于是不是利滚利,则需要另谈,所以他们认为,如果程小东能给他们要二分五厘的月息,同时利息不滚动利息,那他们就能接受。

    如今,程小东却更近一步,直接给他喊出了月息两分的利息,同时也不滚动利息,这就让陈庆东出乎意料,也喜出望外了,同时,他也感觉到程小东确实还是很讲义气的,他刚才那么注重利润,只是在商言商,作为一个商人而言,根本就无可厚非。

    按照月息二分来计算,那么年息也就是百分之二十四,以五百万借一年来计算,那么利息就是一百二十万,虽然这相对于从银行贷款来说还是高了很多,但是对于民间拆解来说,这个利息确实不算高。

    而这么一百多万,对于拥有一个绿野养殖场,在胡庙镇拥有半个大石场,同时也拥有着新建的双山镇集场的陈红兵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压力。

    陈庆东之所以想从程小东的这个投资公司来借钱,就是想简单的以钱来解决问题,不想欠谁人情,但是程小东给了他这么低的月息,那么就还是要欠程小东一个人情了。

    陈庆东也没有决绝程小东的这份好意,端着酒杯说道:“小东哥,谢谢,这个利息确实够低了。我回去以后,再给我哥说一下这件事,然后让我哥来跟你谈详细的细节。”

    “行。”程小东也端起酒杯笑道,“庆东,这一杯干了!”